桑榆擡頭的時候,看到了李勳眼中的微紅。她不知道這種情緒是來源於對過往的不捨,還是憤怒,憤怒她又讓他想起了曾經不堪的往事。
“真的?”李勳問。
桑榆俯首,“桑榆句句屬實,不敢欺瞞皇上。”
李勳又坐了回去,癡癡的望着棋盤良久沒有開口。
直到劉燕初端着點心進門,瞧着跪在那裡的桑榆,還有盯着棋盤一動不動的李勳,低低的喊了一聲纔算打破了僵局。
李勳終於回過神來,示意桑榆坐回去,“把這盤棋,下完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裡沒有半點光芒,黯淡得讓人害怕。桑榆看他的時候,心下有些驚顫,但還是小心翼翼的落了棋子。
她知道他懷疑了,但他是親眼看着傅雲華燒死在梅園的,如今屍首都化成了灰,他還能有什麼期許呢?
沐桑榆始終是沐桑榆,不一樣的出身,不一樣的面孔,不一樣的人。
何況,她還是他親自指給晉王府的側妃。
劉燕初在旁笑道,“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事。”李勳輕嘆,“朕輸了而已。”
聞言,劉燕初一怔,當即擡頭望着桑榆。
桑榆的臉上已經褪卻了方纔的驚懼之色,恢復了最初的淡然自若,“皇上輸了棋,但贏在君王風度上,桑榆心服口服。”
“朕還不至於爲了一盤棋而惱羞成怒,輸就是輸,贏就是贏。”李勳起身,若有所思的望着桑榆,“朕改日還得好好的跟你下盤棋,你先下去吧。”
“是!”桑榆行了禮,頭也不回的離開前殿。
李勳站在屋檐下,望着桑榆漸行漸遠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眸。像,真的很像。
可容貌不像,身段不像,連脾氣也不像。
但給他的感覺,方纔坐在自己跟前與他下棋的,好像就是她——傅雲華。那個燒死在梅園裡的女子,臨死都帶着對他的恨。
“皇上這是怎麼了?”劉燕初笑問。
“你們是一起入宮的秀女?”李勳問。
劉燕初頷首,“是!”
“那她伺候你的日子不長。”李勳凝眉,“不過這樣冷淡的性子,似乎並不適合在宮中待着。”
劉燕初笑了笑,“她這性子倒也是極好的,爲人心細如塵,與世無爭。嬪妾也沒什麼大志,有她陪着平素消愁解悶,也是不錯的。”
“她還會什麼?”李勳問。
“這倒不太清楚,桑榆不喜歡賣弄,這棋當初還是嬪妾死賴着讓她與我下了一場,才知道她會下棋。”劉燕初輕嘆,“桑榆不喜歡熱鬧,總是一個人靜靜的待着,可心地卻是極好的。”
李勳苦笑,“這宮裡最不缺的就是心地善良之人。”
劉燕初低頭輕笑,“皇上所言極是!”
心裡卻篤定,皇帝這是在試探她,想從她口裡探出有關於桑榆的事情。她是不可能告訴皇帝,桑榆早前還打算等二十五歲年滿便離開皇宮的事情。
畢竟,她跟桑榆纔是一路。
當夜,李勳留宿攏月閣。
桑榆站在窗口,想起了過往。
他的身邊,終是有了無數的女人,而她……再不是他的傅雲華。
窗外,突然丟進來一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