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解救

聲音在後,動作在先!

隱約聽得急速有力的腳步聲響起,有條不紊四處散開。

一連串低沉卻清朗有力的指令聲隨即發出:乾西北、坎北、艮東北,各黑衣十三!震東、巽東南,各青衣十一!離南、坤西南,各朱衣九;兌西方,各白衣十!

腳步聲齊整如一人,風行去卷,依言佈陣,隱約見紅燈閃爍,飄搖不休,陣勢初起,立時隱起風雷之聲,隱約可以聽見慘呼,秦長歌微微笑起來——唔……這麼快已經練成這樣,當真難得……

雨聲稍稍弱了些,風卻猛了起來,一陣陣敲撲窗戶的風聲裡,有人隔窗靜靜道:“閣下生於隱逸世家,卻遙遙隱控該國政局,一言決人生死,萬戶共沐德輝,玉堂金馬,簪纓豪族,不及爾得民心所向;勒金神詔,祭壇對筆,難抵君親書一紙——以閣下這等人物,自非甘於蟄伏南閩蠻荒未化之地,欲待攪動世間風雲也是該當——只是在下奉勸你一句,今日之人,你殺不得。”

戴着閃着奇異銀光的手套的手,停在秦長歌咽喉前,以尾指一個輕輕橫掠,便氣機鎖定剛纔已經撲過來的蕭玦,中年男子淡淡道:“哦?”

“殺之,必於君命有損。”對方語氣淡漠而意味堅定,令人只覺這話再無虛假,無需違背。

中年人卻只微笑如常,輕問:“敢問閣下何人?”

“你自然知道我是誰,”對方聲音比他更靜更淡,淡若深冬月色,“所以我說出來的話,你自然知道,該不該聽。”

“以你家族的潛能,我是當信你,”中年男子溫和一笑,俯仰之間氣質清貴如聖,“可是你的性子,我也知道,你豈是這般好心之人?你豈是多管閒事之人?你風雨之夜,奔赴出城救人,你要救的人,是誰?”

“無論是誰,我說你殺不得就殺不得,”對方漠然道:“一月之內,你家族必起風雲,你若現在動身大約還趕得及,否則你生死難保,終無葬身之地,你今日行此殺戮,本就有幹天和,想再多殺一人,必將牽連自身。”

他話音未落,遠處有人已經朗笑道:“和他羅唣什麼?他又不是美女。”

話音裡,便見白光一閃,如流星曳過天際,滾滾光柱,驚天而掠,如碧落神山之下萬河之河發源地怒剎江般一瀉千里奔騰而來,又似飛鳳夭矯於天,燦亮着華麗而炫目的尾羽,一路無可辟易的颯然前衝,無數攔截的黑影衝上,再勢不可擋的被那罡風紛紛捲起,左右倒跌開去,剎那間便披風激雨,奔至眼前。

來者似是有意展示威勢,飛光掠電,來勢驚人,人未到手一擡,一線銀光如月色光耀,剎那間便到了中年人胸前,長笑道:“我知道你真要動手誰也來不及,你手指不妨用力吧,但是隻要你一旦分心於手底,我的氣劍立刻便可以殺了你,你要不要試一試?”

暴雨裡,白衣人一個旋轉,單足立於屋檐之上,身姿優雅瀟灑,他身周起了淡淡光暈,生生將瓢潑大雨隔在光華之外,俯首睨笑的姿勢,宛如一抹遙及千里照過來的溶溶月色。

素玄。

啪一聲,有人推開後窗,黑色油紙傘下,藍衣男子靜靜安坐,目光安詳而清冷,身後水晶牆般的雨幕裡,他看來秀麗清美,一抔雲般的輕,一捧雪般的寒,清如仙渠之水,冷若冰晶之花。

兩個褐衣凰盟屬下,一個神情冷漠的打着傘,另一個手指扣着飛弩的弩機,箭尖如森冷的黑暗之眼,直向中年人的咽喉。

楚非歡。

中年人面具底看不出什麼神情,起伏平靜如常的胸口也不見異常,突然輕聲一笑,道:“運氣實在有點不太好啊……全湊到一起了。”

秦長歌理了理袖子,彈了彈手上的灰,笑吟吟看着他,輕輕道:“你外面人已經死了許多嘍,再死,你就回不了南閩了,殺人重要?自己的命重要?”

“我真的很想殺你,”中年人一邊嘆息一邊收回手,“不過,還會有機會的……”

“彼此彼此,”秦長歌目光裡亦冷鋒暗藏,“看誰遲早殺了誰罷。”

慈和一笑,中年人戴着手套的手緩緩擡起,竟生生將那一線虛幻的銀光擡起,對面,屋檐上素玄目光一縮,已經如飛絮般飄落。

與此同時,幾人幾乎同時開口。

“別拿我(她)做人質!”

怔了怔,秦長歌失笑,含笑看了幾個男人一眼,道:“還是我來說吧,”轉首淡淡看着中年人,道:“以你現在的實力,你已不夠在他們圍攻下衝出去,你自然要拿我做人質,可惜我懶,我不想再淋雨我怕發燒,我和你做個交易。”

“你說。”中年人一頷首。

“你放開我,承諾一年之內,不再踏入我西樑國土,還要留下所有今晚你抓獲的俘虜,我就放你走,”秦長歌笑道:“我很怕你挾持我時會下陰手,我不敢跟你走,所以我放你,今晚你對我的所有行爲,我不和你計較,他們也暫時放過你,如何?要知道今晚一戰,我雖然知道了你的秘密,可你也多少對我有點數,咱們誰都吃了虧但誰也沒真吃虧,再僵持下去,更是誰也討不了太大的便宜,真要見真章,以後終究有機會,何必急在一時?你自己算算,是不是這個帳?”

“你好算計,”中年人始終聽不出語音裡的怒氣,答應得極其爽快,“好吧,我相信你,你也別玩花招,否則我殺不了天下第一,殺幾個失去武功的,正在生病的,大約還沒問題。”

“你不妨試試,”蕭玦立即冷笑。

楚非歡只是漠然的揮揮手,黑暗中突然冒出無數弓弩,刷的一下對準了中年人,每張弓弩都立即被拉到極限,吱吱嘎嘎的聲響,靜寂裡聽來清晰而冷靜。

中年人卻更加清晰的笑起來,衣袖一揮,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忽然便成了一縷風一抹雨或是一截綢緞般,柔韌得超乎人體所能達到的極限,刷的一下將自己皺起,隨即展開,這麼一皺一彈間,他已將自己如飛丸般,反方向從後窗裡彈了出去。

他離開的那一霎,楚非歡立即發出一個“開!”的指令,卻對素玄看了一眼。

接令的凰盟佈陣屬下,變幻身形開了生門,放中年人過去。

卻將其餘的黑衣人仍舊死死圍住。

中年人頭也不回,身形如箭,左手衣袖往旁邊一間院子一拂,腳步連踏兩踏,蓮臺虛渡的絕頂輕功他施展來更如行雲流水,轉眼間已經虛空拔起丈高,人已在數丈外。

屋檐上忽然一聲長笑,聲若鳳鳴,素玄在暴雨中朗聲道:“剛纔說好的是不爲她被欺負的事計較,可沒說,我不能爲這村子被殺的人丁計較吧?”

長笑聲裡,他已經白影一閃,如驚鴻入雲般掠追了出去。

秦長歌不由失笑,喃喃道:“這些傢伙果然夠鬼。”

“不過他也很鬼啊……”秦長歌對正關注看着她的蕭玦疲憊的笑了笑,“他下蠱了……想不到他也會用蠱?”

蕭玦大驚,立時便要衝過來,正進門的楚非歡目光一寒,正要說話,秦長歌已經擺擺手,道:“無妨,我自有辦法去除,休養一陣就好,要知道這世間沒有可以殺得了我的蠱,這是千絕的秘密,只有我師門知道。”

她手指輕輕磕了桌面,笑道:“保不準我還因禍得福,他那‘碧玉瘴’,對促進功力很有好處啊……”

微笑着從袖囊裡掏出先前藏進去的焦炭,秦長歌的目色在黎明淡白的天色裡閃着狡黠的光。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橋梯,你鬼?你可知秦長歌陰毒第一?還記得我先前夾在稻草裡撒的粉末麼?那是沒毒啊,但那遇上炭粉就有毒啊,兄弟,剛纔我理袖彈炭的時候,你多少吸進了一點吧?啊……祝你好運。”

經過一夜暴雨的沖洗,所有流出的鮮血都已被無聲刷淨,流入溝渠,大地,所有不再爲人目光所及的角落。

然而那許多失去生命的軀體尚自靜靜橫陳,無聲控拆着命運的狠殘不公。

被殺的村人和黑衣人的屍體,還有彩蠱的喪身的教徒的屍體都橫七豎八堆積在一起,昨夜,三方立場,各自爲敵,你死在我手底,我扼穿你咽喉,如今殺人的,被殺的,最終都將化爲白骨。

這個暴雨殺人夜,共有二百一十二條人命瞬間消逝。

一百三十一村人,五十五黑衣人,二十六彩蠱中人。

算下來,三方勢力逃生的,都只寥寥一兩人而已。

這是一塊血腥的,甚至被害者很多都不知爲什麼會發生的悍然殺戮。

預謀已久與懵然不知,勢力懸殊與單方屠殺。因爲陰謀與變局,無辜的施家村,註定要從西樑典國上永久消失。

楚非歡冷靜的命令將彩蠱教中人和黑衣人屍首立即就地焚化,其餘村人屍體,待回京後通知官府點驗掩埋。

在被焚化的彩蠱教屍首中,他果然發現了那夜以吏部尚書府護衛頭領身份出現,並追殺他的灰衣人。

那人一劍穿喉,死得倒乾淨利落,大睜着望向天空的雙眼,卻生生顯示出無盡的悲憤與不甘,楚非歡想着他那夜略帶瘋狂的話和奇怪的心理,屏退衆人,親自掀開他的衣襟,仔細的看了看。

半晌,他掩上衣襟,臉上露出一絲似悲似憎似嘆似恨的神情。神色卻更濃郁了幾分。

閉了閉目,他揮揮手,凰盟屬下立即將那屍首扔入火中。

熊熊烈火,焚此殘軀,死了也好……

彩蠱妖教……甚至整個南閩高層,都是這般陰毒醜惡呢?

楚非歡神色肅殺的轉首,身後烈焰熊熊而雨後藍天如洗,前方草地嫩綠欲滴,草叢裡生出鮮豔的花,自然的美麗永遠對人世的醜惡無動於衷,不若紅塵動盪變幻光怪陸離,無論怎麼殘忍大量的死亡,都不會妨礙這一刻花開的驚豔。

正如美人,無論如何狼狽,都不會妨礙那傾城的容姿。

泥濘裡,狼狽萬分輾轉幾手,靠出賣秘密逃得性命卻又立即被新主子拋棄的蘊華,正試圖用溼淋淋髒兮兮的手抹去臉上的灰塵血汗,對楚非歡展開楚楚的笑顏。

楚非歡的目光掠過……視若不見的超過她,看着尚自戴着面具,一身泥水俯視蘊華的秦長歌。

真正的傾城之姿,永遠不是僅僅依仗那張搭配精美的皮相,而是那種深入靈魂的璀璨光華的散發,才能真正令夭矯絕世的男子回首駐足。

溫暖的陽光升起,陽光裡秦長歌淡淡看着前世裡熟悉的屬於自己的容顏,掛在一個污濁的軀體之上。

她身側蕭玦的嫌惡更是昭顯眉目之間——這個女人,用着長歌的臉對人媚笑承歡,頂着長歌的臉招搖撞騙到他頭上,不啻於最大的侮辱,是不忍孰不可忍,無論如何一定要殺!

蘊華絕望的看着蕭玦,他是皇帝……他殺氣凜然……他們都以看一個死人的眼光看着她……他們討厭她這張臉……不會放過她的!

可是她不能死……不能死……

討厭這張臉是麼?可我自己也討厭啊……誰願意永遠做別人?更何況還永遠做不成?所有人都在第一瞬間對這張臉迷惑,再在下一個瞬間對擁有這張臉的她鄙視唾棄……她受夠了……

蘊華雙手捂面,再也忍不住無望的哭泣,不是說會愛屋及烏麼?不是說美人天生就該引人愛戀的麼?祭司大人親手爲她打造這張臉的時候,不是說憑着這張臉她將無往不利,甚至有可能踏上權欲的頂峰麼?

那夜燭光飄搖……祭司大人對着自己最滿意的作品不住微笑……他遞過飄滿那闐花的鮮紅酒杯,說:祝賀你……你會成功的。

不想,卻先遇上了蕭琛……

蘊華伏倒於未乾的水泊裡,似乎已經沒有爬起的力氣。

她瘦削的肩膊不住顫抖,看來似乎在哭,秦長歌卻突然將目光掃了過來。

“咯咯咯咯……”

哭聲變成了笑聲。

楚非歡眉頭一皺,正要叫長歌退後,卻見蘊華突然擡起臉,滿面淚痕,卻綻出一個淒厲瘋狂的笑容。

“我不該用這張臉……我不該聽他的……我不該……我還你,還你,還你!!!”

如泣的尖笑聲裡,她伸手,十個尖銳如匕首的指甲,狠狠的向自己臉上抓下去!

一抓到底,立時肌膚破裂肌肉向兩側翻開,鮮血狂涌裡她絲毫不顧會更大撕裂傷口的繼續大笑。

“還給你!我不要做你!因爲被安排要象你,我吃了多少苦?那些換臉的日子……那個滿身肥肉的老頭子……那許多年被送來送去……還有他……還有他……”

她笑聲淒厲高亢,悲憤絕倫,驚得遠處樹上飛鳥撲啦啦四散,風聲馳騁裡她黑髮披散鮮血橫流,張開雙臂,似要撲向那些冷酷無情安排她命運,卻一次次將她拋下的人。

同樣是人,爲什麼別人的命誰也要不去,自己想要活命,卻要一次次拼死掙扎,要付出比別人更多的犧牲?

那瘮人驚怖,那從胸腔中發出的似笑實哭的悲憤哀號,那裂成十塊的臉,令四周訓練有素的凰盟手下,都齊齊後退數步。

眼見美麗事物被暴烈手段生生摧毀,那種震撼,着實難以言述。

而親自摧毀這驚絕美麗的人,又是懷着怎樣的一腔難言的過往和憤懣?

瘋狂笑聲裡秦長歌神色不動,瞄了瞄皺眉不語的蕭玦一眼——看着秦長歌的皮相被毀,還真是好怪異的感覺啊……

“你始終沒有懂,”秦長歌淡淡道:“害了你的永遠不是什麼皮相,而只會是你自己,同樣,如果有什麼能救你,那也絕不會是因爲誰的臉,還是你自己。”

蘊華笑聲突止,緩緩回首,目光如蛇的盯着她。

“不用這樣看着我,”秦長歌緩緩俯首,看進她的眼睛,“恨嗎?恨自己的命麼?恨這張臉的製造者麼?恨那些將你推入那些噁心的懷抱,讓你永遠想愛不能愛,想做自己不能做的人麼?”

蘊華呆呆的看着她,雖然沒有回答,但慘不忍睹的臉上,閃着幽幽青色光芒的眸子,已經完全表露了她的想法。

滿意一笑,秦長歌懶懶吩咐。

“帶她走,先安置在秘密分舵,我有用處。”

“我的娘啊!”小院子內,翹首盼孃的蕭包子看見一進門的秦長歌,驚得連聲音都高了八度,在尾音處還抖了抖,聽來宛如人妖。

秦長歌對他懨懨一笑。

包子連忙躥上來東摸西摸,“你這是咋了?考試作弊了?交白卷了?是被你後面沒抄成你答案的難兄難弟,還是被主考揍了?”

“去去!”秦長歌一把拎開這滿嘴胡柴的太子殿下,“男女授受不親!”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包子毫不退縮,“你男我女,有什麼不對的?”

“對,我男你女,你這腦子咋長的?”秦長歌沒好氣的瞪一眼兒子,“你爹生病了,還不回宮做孝順兒子?”

“生病?”包子愕然,“你們兩個一夜不回來,回來後一個看起來好像被扒了三層皮,另一個生病,這叫什麼事兒?……啊,不會吧?”

秦長歌十分害怕兒子那個構造不同他人大腦的腦袋,會冒出什麼奇怪猜想,正想簡單解釋下,包子已經瞄一眼隨後跟來的楚非歡,神秘兮兮的湊到老孃耳邊,悄悄道:“難道他去逛窯子,你去抓姦,然後你兩個打起來了?乾爹趕去勸架?或者你去逛窯子,他去抓姦,乾爹去抓你們的奸?我看後面這個比較可能?”

他一臉嚴肅的瞅着秦長歌,搖頭道:“我說娘,作爲西樑國未來的皇帝,逛窯子這類事體據說有助於國力發展百姓民心安定,我不必管,但作爲你兒子,我有責任提醒你一句,那個,逛窯子,不衛生。”

……

笑嘻嘻俯身,在兒子耳邊悄悄道:“明天我去和你爹說,給你再添兩個東宮師傅,一個管在你吃飯時授課,一個管在你解手時教學,以形成對你的全方位更完善有目標高效率的教育體系,太子爺,如何呀?”

“不如何,”太子爺那肅然,伸手來扶他娘,“兒子的區區學業,怎敢讓日理萬機的娘您親自操心?娘,來,你去睡,我給你端燕窩羹。”

“乖,真孝順,”秦長歌去洗漱了,舒舒服服任兒子服侍了爬上牀,慢悠悠的喝愛心燕窩羹,擡眼問楚非歡,“你又用你的能力了?非歡,你氣色不好,我說你不要輕易動用的。”

“沒事,”窗櫺下一線微光裡楚非歡素白容顏意蘊疏淡,那水墨般清淡裡幾許深濃不願爲人所知,時間久了卻亦如印痕深入化石般折枝橫斜,歷久不改,又或是習慣了某種存在,在的時候只覺得淡若清風,然而假如有一日失去,卻空落震驚有如曠野裡突逢閃電,迅猛間恍惚經年。

“昨夜只覺心神不寧,非同往常,聽溶兒說你們出城了便尋了來,素幫主倒是巧遇,他好像是剛回京,想在施家村借宿,卻遇上了滅村慘案,”楚非歡神情間有些不贊同,“你和他身份都非同尋常,實在不該貿然單身出行。”

苦笑了一下,秦長歌道:“知道了。總之,昨夜之事實在湊巧,但是也因禍得福確定了一些消息,我心中一直的懷疑也解開了些許,也算是收穫吧——非歡,你有心事?”

“嗯……”正對着虛空處出神的楚非歡怔了怔,方道:“昨夜一見素幫主,覺得他神情有些奇怪,所以想着……”

“別,”秦長歌一挑眉,“你不能再費神了,非歡,不要小瞧我的本事嘛,如果真有什麼不對,我會知道的,何況素玄,一直是我們同道中人。”

“嗯,”楚非歡也沒堅持,突道:“長歌。”

“嗯?”

“做好準備,”楚非歡語氣淡漠,字字間卻隱有筋骨。

“飛鯊衛潛入西樑了。”

他攤開手掌。

如玉掌心,淡淡一個拓印,形如飛鯊,騰水而起,利齒森森,驚波掠浪。

“連僻居離海之國的勢力都已來到,我們還有什麼理由不懷疑,”楚非歡看向東方和北方,目色深深幻化刀光,“……殺機正在,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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