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王將楊柳抱着坐在牀沿邊上。
臥房也沒有點蠟燭,彼此只能感受彼此的呼吸,去想象彼此的眼神。
楊柳摸索着,緩緩挪動身軀想要迎合。
但卻在吻上祁王薄脣的那一瞬失去了知覺,蜿蜒在他身上的手也都垂落下來。
祁王將手裡昏迷過去的楊柳放了到牀上,然後理了理身上的衣襟,嫌棄一般地望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
夜深。
齊清兒坐在臥閣外的偏閣中有一下沒一下的反動着手裡看了良久的一本書籍。
楊柳被祁王帶去了祁王府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她單手撐着腦袋,越發的好奇祁王爲什麼要帶走楊柳。
旁邊的竹婉見她怔怔的出神,“郡主是在爲發兵一事而感到不安嗎?其實也沒有什麼可殫精竭慮的,發兵是一定的了,而且那些掩人耳目的事也都會被一一掩蓋了過去。”
她說的事是指嚴頌的畫像,和被皇后扣着嬅勇戴夫婦。
齊清兒自然明白,但聞言還是嘆了口氣。
祁王帶走了楊柳,她怎麼也沒有辦法從這個想法中將思緒拉扯出來,“你那天說楊柳跟着祁王走了,走時還挺高興的樣子,那祁王呢,他也很高興嗎?”
這個問題有點傻,但她還是問了。
竹婉撥着栗子的手稍頓了頓,邊回憶邊道:“並沒有太注意祁王殿下的表情,但絕對不是高興的。”
說罷將手裡撥好的栗子遞到了齊清兒跟前。
“這東西吃得我胸口堵得晃,你也別撥了,省得傷了手。”齊清兒繼續有一下沒一下翻着書頁,道。
竹婉聞言停了手。
門外卻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不一會兒有個婢女敲了敲門,竹婉看了看齊清兒的意思,揚聲道:“進來吧!”
婢女緩身踏入偏閣,福了福禮,道:“郡主,祁王殿下來訪。”
深夜真是不能想人,想誰誰就來了。
齊清兒看了看竹婉。
竹婉會意的起身,走到婢女身邊,叫她跟着出去,然後對立在臥閣外的祁王點了點頭,隱身而去。
祁王進了偏閣,轉身關上門。
偏閣中很暗,只有齊清兒所在的案几上點了一盞蠟燭,還用蘇式彩畫的宮紗罩着,將將能夠看清書籍上的字跡。
也是,戰事將近。
不只是宮中需要開始節儉,連宮外的,但凡是吃朝廷俸祿的府邸都需要節儉。
蠟燭上自然也比往常的要發得少了些。
祁王怔了證身,擡目看去,卻見齊清兒依舊翻動着手裡的書籍,並不像在全神貫注看書的樣子,偏偏表現得像沒有看到祁王進屋一樣。
“這麼晚了,別看了,傷眼睛。”他說着,走到了齊清兒對面坐下。
齊清兒還是沒有反應,只拿手指夾起一頁紙然後重重地翻了過去,紙張翻動的聲音瞬間充斥了整個偏閣。
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
祁王有些好奇地往下壓了壓腦袋,試圖看到她的雙眸。
她卻勐地揚起了頭,很是責怪道:“楊柳是我妹妹,你把她帶走,做什麼?”
沒頭沒腦的問題。
祁王自然不認爲她知道今日.晚間他和楊柳的對話,淺笑道:“怎麼,我的清兒吃醋了嗎?難道以後嫁進王府,也不允許我再娶任何其他妻室了嗎?被蘭成公主感染了?”
他什麼時候也會打趣了?
齊清兒忍不住正視他,“是啊,我是被她感染了,你現在就開始想妾室了嗎?”
“好大的口氣,正室都還沒有定,你怎麼知道我的妾室就一定不會是你?!”
她聞言將手裡的書籍甩到了祁王身上。
偏閣中的氣氛也不復凝重,明良了幾分。
乘着氣氛的隨和,祁王接過書突然認真的看了看齊清兒,道:“我自作主張,準備隔兩日.就將楊柳重新送到陳文靖府上。”
良久沒有回話。
齊清兒眼角若隱若現的笑意消失得一乾二淨。
祁王伸手按在了她搭在案几的手背上,“我知道你不忍心,可現在必須這麼做。我都已經安排妥當,你若不願意想就不要想了。”
她心中莫名的收緊。
滿腦子浮現出來的是楊柳花海邊上被侮辱的血腥場面。
同樣是女人,她不忍心,祁王說對了,即便她刻意不去想,還是不忍心。
試圖縮回自己的手,卻反被握得更緊。
“你弄疼我了。”她蹙眉道。
祁王這才鬆開了手,轉移了話題,道:“越國太子那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如何就把自己給搭了進去?”
他這樣問,表示楚秦歌那邊還沒有和他說上話。
齊清兒兩手輕輕抱住雙肩,“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最起碼肖像一事是絕對可以夠掩蓋過去了。”
她這樣說,祁王也不是喜歡對她窮追不捨的人。
只是眼中滿是疼惜。
又伸了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往自己身邊回收。
一開始齊清兒隱隱的拒絕,但撇了一眼祁王深邃的桃花眼,裡面沒有給她拒絕的餘地,便依着他的臂力起身,然後做到了他的一側。
“我見不得你有事。若不是御醫華馱差人來告訴我你並無大礙,估計我是等不了皋帝回京的大隊了,肯定一個人先策馬回來看你。”祁王牽着她的手,溫言說着。
齊清兒微微將臉撇向一邊。
華馱對他撒了謊,她卻不覺得有任何不妥的地方,怎麼說都是善意的謊言。
讓祁王單獨回來只會讓皋帝更加註意他,這不是一件好事。
念頭一閃而過。
她扭過頭來,將目光對上祁王的雙眸,“從回京之後,你便一天比一天憔悴。不要只顧着我,你也應該留意你自己的身體。”
祁王聞言淺笑,齊清兒摟進懷中,下顎輕抵在她的烏髮中,“爲伊消得人憔悴,這是件美事,你是我的那個伊人,我憔悴些也是應該的。”
聞言細語充斥着整個偏閣。
如果時間就此停留在這一刻也是好的。
至少齊清兒是這樣想的。
可心底深處還有某種聲音似在說,他這樣在乎爲什麼沒有在回京後的第一時間過來看你,來的卻是皋璟雯和嚴頌。
然後就有另外一個聲音在說,他很忙,不是在深夜趕來了麼?
這一晚。
祁王照樣留在了齊清兒的郡主府上。
但一整晚兩人就彼此依靠着,說着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第一次聊他們算謬之外的,和翻案無關的話,甚至是和愛情無關的話。聊着,聊着,連什麼時候睡去的都不知道。
就是第二日.早上起來的時候。
枕頭邊上是恆古不變的人去樓空。
齊清兒翻了個身,伸手去摸枕頭凹陷下去的地方,冰涼一片,連着她的心裡面也是冰涼冰涼的。
再翻了個身,實在不願意起來,又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