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雲紫璃離開之後,杏兒也被無瀾帶出了王府,到後來,蕭染兒又調走了暖園裡當值的丫鬟,一時間,剛剛有了些許人氣兒的暖園,再次荒蕪起來沿。
經歷秋冬,萬木凋零,院子里約有半尺高的草,皆都枯黃了。眼下在枯草之上,覆蓋着一層白白的雪,讓整個院子一眼望去,雖是銀裝素裹,卻越發顯得蕭條。
腳下,咯吱咯吱的聲音傳來。
雲紫璃在院子裡駐足,擡起頭來,仰望着上方早已不見生氣的梨花樹,想到方纔在門外時遠遠望去,無瀾臉上的那抹蒼涼,她的嘴角,有些苦澀的微微抿起。
“王妃是知道的,經歷上次宮中之事,屬下這陣子一直隨着王爺在外征戰,朗月總管也不在府裡……這府裡沒個管事的人,自然顧不得及時修葺這裡。”四文將雲紫璃臉上的神情看在眼裡,以爲她因暖園荒蕪而心生不悅,輕聲解釋道:“正是因爲如此,二文早前纔想讓王妃,暫居王爺那裡!您看……”
“不必麻煩了。”雲紫璃回頭,看着四文,輕笑着:“反正也住不了多久,你差人將這裡簡單收拾一下就好!”
“是!”
四文低下頭,只說了一個字!
雲紫璃打定主意不住桃園,讓對於雲紫璃和赫連遠在樊城所發生的一切並不十分清楚的他,忍不住在心中腹誹起來。
在這王府之中,連蕭側妃都想住進桃園,卻一直苦於沒有機會。
但如今機會就擺在王妃面前,她卻視而不見紡!
若說她對王爺無情,他不信,倘若無情,她又怎會捨命相救?但若說她有情,他又有些不懂,若是有情,在救了王爺之後,她爲何要逃離?
而且,她的肚子裡,還懷着王爺的孩子!
想到這裡,四文垂眸,又望了眼雲紫璃的肚子,不由在心裡直嘆是女人心海底針!
思忖之間,他轉過身來,剛要吩咐下人收拾院子,卻在瞥見院門處的來人後,神情倏然一變!
院門處,安陽公主與翠兒相偕而立,精緻的面容一直緊繃着,讓人看不出喜怒。
自小,四文便跟隨在赫連遠身邊,合着對安陽公主的性情,還是有些瞭解的,加之在安陽公主府發生的一切,如今安陽公主既是也在京都,不是該想法子進宮去跟王爺賠罪嗎?
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且,此刻安陽公主身邊,還站着個翠兒。
想到蕭側妃和安陽公主關係甚篤,再看安陽公主如今的臉色,四文心思微轉,知定時蕭側妃對安陽公主說了些什麼,隨即臉色輕斂,堆起滿面笑容:“四文,參見公主殿下!”
不管安陽公主做錯了什麼,如今王爺未曾發落她,她便還是皇家的公主殿下,禮儀不能廢啊!
聽到四文的問安聲,雲紫璃身子微微一僵!
連帶着,扶着她的阿媚,也是眉頭一擰!
這安陽公主當日差點將赫連遠和雲紫璃亂箭射死,眼下居然還敢出現在端王府,也不是是膽大包天,還是仗着自己跟赫連遠之間的關係,拿準了能全身而退,而有恃無恐!
雲紫璃冷笑,眉心輕輕一顰,悠悠轉身,望向門口處的安陽公主。
安陽公主眼中,敵意仍在!
不,應該說比之以往更甚!
此刻,她看着雲紫璃的眼神,依然是雖是冷冷淡淡,不見任何喜色,但眸華之間,隱隱有殺意流轉。
遠遠地,看着安陽公主,雲紫璃嘲諷勾脣:“皇妹眼下怎會在我端王府中?”
雲紫璃的態度和言語,頗有一副主母姿態,讓安陽公主很不舒服。緊皺着黛眉,冷冷的看着雲紫璃,她語帶不悅道:“本宮今日進京,聽聞今兒染兒嫂嫂回府,特意過來探望。”
“安陽公主!”
聽得安陽公主的話,雲紫璃眸色一沉,絲毫不留情面的冷哂說道:“你身爲皇室公主,應該最重尊卑,區區王府側妃,如何當得你一聲嫂嫂?你這樣做,是想要羞辱於本王妃還是讓你自己沒臉?”
“雲紫璃!”
被雲紫璃頤指氣使的樣子氣的火大,安陽公主喊了聲雲紫璃的名字,由翠兒挽着邁入門內,周身氣勢洶洶!
四文見狀,暗道不好,忙迎上前去幾步,一連笑吟吟的問道:“公主殿下回京,怎地不提前給王府消息,四文我也好派奴才去接您!”
“你今兒個不也是纔回京城的?”
安陽公主瞥了四文一眼,絲毫不買他的賬,快步來到雲紫璃身前,瀲灩的雙眼中,瞪得大大的,滿是怒氣:“雲紫璃,你算個什麼東西,竟敢在本宮面前放肆!”
“公主是東西嗎?!”
雲紫璃眸華熠熠,迎着她的視線,不曾有過半分閃躲,說出口的話,也很是肆無忌憚:“公主別忘了,現在你身在何處,這裡是端王府,我是端王妃的王妃,你要在這裡撒野,便是公主之尊,那也要看本王妃容不容得你放肆!”
聽雲紫璃如此言語,安陽公主簡直氣到肝疼!
她匆匆趕回進城,無非是想方設法,想要赫連遠念在她們兄妹一場的份兒上,原諒她的過失!
如此,她纔想到要來求蕭染兒。
可是方纔見到蕭染兒時,蕭染兒卻被雲紫璃踩斷了腳踝,因本就對雲紫璃不滿,爲了求蕭染兒能給自己說幾句好話,她直接便殺到了暖園,要找雲紫璃興師問罪!
雖說,雲紫璃如今還是王府正妃!
早在雲紫璃救出赫連遠之後,雲家就已經完了。
她本就出身卑微,如今更是連個孃家都沒有,憑什麼敢對身後有安國侯這個強大娘家的蕭染兒動手,又憑什麼跟她大小聲?
是孩子!
視線下移,陰訕訕的睇着雲紫璃的肚子,她意識到這一點,脣角彎彎,涼諷笑道:“你在楚陽的時候,還不見動靜,這會兒,肚子都這麼大了……只是不知道,這孩子是不是王兄的種兒!”
剛剛,蕭染兒曾跟她說起。
在雲紫璃進門的時候,無瀾就站在不遠處。
想到無瀾對雲紫璃的庇護,再想到這些日子以來雲紫璃一直流落在外,她心中頓時冒出一個想法。
而這個想法,卻讓她不能忍受!
如此,說出的話,便也越發難聽!
因安陽公主的話,雲紫璃心下微微一窒!
暗道一聲,這安陽公主白擔了跟安陽大長公主一樣的稱位,簡直讓人討厭的不得了,她輕輕一笑,針尖對麥芒地回道:“這就不勞公主擔心了,是不是王爺的,他自己最清楚!不過……既然公主提及此事,有句話本王妃卻不能不說,公主與駙馬成親多年,卻仍舊膝下無子,是不是也該修身養性,去寺廟裡拜拜?”
她此話一出,在場衆人皆都臉色丕變!
就連翠兒,都以爲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安陽公主生就金枝玉葉,自小雖備受欺凌,但後來因爲有赫連遠維護,日漸囂張起來,別人見她都要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臉色說話,生怕惹她不悅!
可雲紫璃此刻,竟然絲毫無懼她的身份,更拿着自己和她做着比較!
這樣,安陽公主不氣纔怪!
思及此,翠兒緊蹙着黛眉,微微側目。
果然,此刻的安陽公主杏眼怒睜,嬌豔的臉上更是陰鬱的厲害。
冷冷的,視線仍舊停留在雲紫璃的肚子上,她不怒反笑:“你不就仗着有了倚仗,所以纔不把本宮放在眼裡麼?”
雲紫璃知道。
一直以來,安陽公主對她的態度都不算好。
在安陽公主府的時候,人家更是與她打開天窗說亮話。讓她知道,她之所以對她態度不好,完全是因爲無瀾的緣故。
偏見,從來最難改變!
是以,莫說安陽公主當初想要她和赫連遠的命,這點她不能原諒,便是她能夠原諒,人家打心底裡不喜歡她,她也便不再說些冠冕堂皇的話。
淺淺的笑着,她不看安陽公主,而是眼簾低垂的道:“本王妃與人相處,不會去看對方身份爲何,是否爲達官顯貴,只看那人對我是不是真心。”
一語落,眸華輕擡,她的視線,在空中與安陽公主的視線相交。
“你……”
被她的反應,氣的愈發憤怒,安陽公主冷道:“雲紫璃,你最好記住,無論你現在如何得寵,於王兄來說,只不過一個女人而已,素來,女人如衣服,說扔就能扔。但本宮不然,本宮是他的皇妹,是大吳王朝的公主,與他一般流着皇室最高貴的血液,便是犯了錯,也仍舊是這個王朝最尊貴的公主!”
“是啊,女人如衣服!”
憶起逃亡那夜,赫連遠曾經說過這句話,雲紫璃無不諷刺的笑笑,復又問着安陽公主:“既是如此,安陽公主殿下這麼高貴的人,又何必跟我這件衣服斤斤計較?!”
她的話,以自損,來損人。
其中揶揄的成份居多,聽上去是自損了自己,實則是在損安陽公主這個尊貴無比的皇朝公主小氣。
在安陽公主府的時候,安陽公主早已見識過雲紫璃的伶牙俐齒。
今日此行,她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怎奈此刻聽了雲紫璃的話,仍是心下一梗!
這女人,惹人生氣的本事,真是一流的!
深吸口氣,她滿面怒容,沒好氣的道:“你知道就好!”
雲紫璃看着滿臉怒容的安陽公主,微微一哂,轉過身去,由阿媚和杏兒扶着,準備向裡走去。
四文見狀,擡眸睨着臉色不善的安陽公主,連忙插嘴:“今日一路舟車勞頓,想必安陽公主殿下也累了,您看這天寒地凍的,還請殿下移步……”
“本宮還想在這暖園多待片刻,看看它與其它各院,有什麼不同的。”
安陽公主語氣冰冷,絲毫沒有
要走的意思。
聞言,雲紫璃臉色一肅,復又轉過身來。
不待她出聲,只聽阿媚接話道:“暖園裡,尚還未曾打掃,只怕不方便安陽公主殿下此刻留下,再說了,王妃舟車勞累,也需要休息……”
她的話,只說到這裡。
雖不是明明白白的說出拒絕探望四個字。
不過,阿媚相信。
剩下的話,即便她不曾出口,長公主也該是清楚的。
“你算什麼東西,這裡有你說話的份麼?”安陽公主眉頭一皺,開始仔細打量起阿媚來。
在雲紫璃和赫連遠逃亡安陽的時候,阿媚便是在的。
對她,安陽公主自然有印象。
不過,這並不代表,阿媚此刻可以插嘴。
感受着安陽公主不善的目光,阿媚扶着雲紫璃的手微微一緊!
雲紫璃眉梢輕挑,視線輕飄飄的自安陽公主頭上掃過,而後看向四文:“我這裡邋遢,莫要髒了公主的衣裳,把公主請出去!”
聽到雲紫璃的話,安陽公主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邊上的四文則有些頭疼的閉了閉眼。
安陽公主不好惹,他們家王妃,也不是省油的燈啊!
她不說,他還可以想法子把安陽公主請走,她這麼一說,便是安陽公主請也不會走了!
心下叫苦不迭,他滿是爲難的看向安陽公主。
“本宮是不會走的!”
安陽公主怒視着四文,擺出一副你敢請我走試試的架勢。
然,她的聲音剛剛落地,便聽門外響起另外一道聲音:“本宮從來不知,安陽公主竟也如此大的架子,竟然敢在自己王嫂面前如此囂張無禮!”---題外話---今日第一更送到,今天還是一萬啊,連着五天一萬,雲媽媽也真是佩服自己了,謝謝大家的支持,謝謝13707895777的荷包,愛你們哦,然後還有沒有了?額額,有的話,下週一再來一萬,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