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的元孝皇后生前不就是再嫁之身?可她依然得了三千*愛。你若覺得自己不成,自然滅了這份心思。若是你想要在後宮中站穩腳跟,千萬流言襲來,你都要迎着流言而上。因爲在後宮,流言不是止於智者,而是止於強者。”
林嬤嬤這些話簡直是逆了三綱五常,令周惜若耳目爲之一新。她定定看着面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婦人,半晌才重新跪下:“林嬤嬤,我……”
千言萬語堵在心口,卻說不出半個字。眼中熱淚在滾動,卻掉不下來。她的淚早就在看到那廢墟中一具小小焦黑的屍體流盡,早就在那一個寒夜巷子裡流盡……
“我知道你苦。你若不苦,也不會去拼了性命滾了釘板去告那畜生。可是性命要捨棄很容易,活着纔是真正的難。要違了所有人的異樣眼光活着更是難上加難。”林嬤嬤的眼中皆是深深的同情。
周惜若想了許久,終是深深地伏地:“惜若明白了。”
林嬤嬤嘆息:“進宮後,拋掉過往是你的第一步。周尚宮,好好地伺候皇上。他不是衆人眼中所見的那個昏庸的皇上。他的作爲在將來某一天,一定會比前朝任何一位有作爲的皇帝更大。”
她的話換而言之,龍越離越是有作爲,周惜若將來施展的餘地纔會越大。
周惜若頓時了悟,深深誠服:“進宮之後,請林嬤嬤指點惜若。惜若一定言聽計從。”
林嬤嬤扶起她來,含笑點了點頭。
……
三日之後,周惜若進宮。她來京的時候只背一個包袱,孤苦伶仃帶着稚子。如今進宮,依然是孤苦伶仃,只是從此以後身邊再也沒有一聲聲叫着她孃親的小小身影。
她手中拿着少得可憐的包袱,回頭默默看着簡陋的住所,門邊,依然是那一抹月白色儒雅的身影。四目相對,她不禁愴然別開眼。
什麼都不必再說了。他救贖不了她,那一雙脈脈溫柔的眼終究指引不了她光明前路。這個世間有那麼多的不公、不甘、不得不做的事。她沒有了退路,也許從踏上京城開始的那一刻,她早就沒有了退路……
車輪骨碌,清晨的微光中,她看着他身影漸漸隱在了迷濛的天色中,終是收起所有不應有的悽色,淡淡垂下眼。
……
“公子,回去吧。”墨竹在門邊勸着,那馬車已消失了許久,可是溫景安依然沉默在門邊久久凝望。長袖下,他拽緊了手中的一件事物,久久不語。
“墨竹,你說是不是晚了?”他忽地問。
墨竹不明所以:“公子,你說什麼晚了?”
溫景安無言攤開手心,一根白玉蘭簪靜靜躺在其中。他忽而輕笑,終究是晚了,那雪地上一抹嬌弱而清麗的身影;親手做羹湯,爲他歸來熱了一桌飯菜的女子終究是不會再回頭了。
若是他多點心思,多點挽留,是不是會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