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惜若聽了,沉默一會道:“玫黛兒的事情不怪你,你和我都料不到。”
“你當真不怪我?若你不怪我,爲何對我避而不見?”他問。周惜若只聽得身後腳步聲輕緩,踏着積雪咯吱作響,眼前陰影覆下,他已站在了她的跟前。
許多日不見,他的面容憔悴了不少,原本乾淨的下頜一圈冒頭的青澀鬍渣。一雙如黑曜石一樣深邃的眼中涌動着如海潮一樣的暗涌,輕易地就能把人吸引。
周惜若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忽地覺得心也如今夜的雪地一般,蕭索荒涼。她慢慢道:“我不怪你。你我這兩年恩恩怨怨又怎麼能算得清楚?”
“邵雲和,你我以後還是不要再有瓜葛。”
她說完轉身就要走。
“等等。”邵雲和喚住她。他的眼底涌動着沉沉隱忍的怒意,冷冷笑道:“你以爲一句不要再有瓜葛就可以從此擺脫了我嗎?”
他上前一把狠狠拽住她的手腕,逼着她直視自己的眼睛,嘲弄冷笑:“你進宮之前我千方百計讓你出宮,你卻偏偏不出宮,是你想要與我有瓜葛,不是我!”
周惜若面色平靜:“我並不後悔進宮,我進宮不是爲了你!是爲了皇上!”
爲了龍越離?
他忽地輕笑:“是!爲了龍越離!爲了溫景安,你可以爲了任何一個不相干的人甘冒風險,賭上前途和命運,唯獨不是爲了我,是與不是!”
周惜若只覺得手腕開始痛,那種痛絲絲滲入骨髓中,痛不可當。她竭力想要忽略卻始終無法忽略。他眼中不屑嘲弄深深地刺激了她心底深埋的恨意。
她昂首冷笑:“是!不是爲了你!你早就死了!邵雲和早就死了!在他離開家離開我的時候早就死了!你是完顏雲祈,你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和我是敵人!”
她說完狠狠掙開他鉗制扭頭就走。可是還沒走幾步,整個人就被一股大力托起,一種騰雲駕霧的感覺頓時令她腦中暈乎乎的,周惜若還未回過神來已在他的懷中。他伸手疾點,在她耳邊冷笑:“爲了龍越離是嗎?那就讓我們看看龍越離是怎麼對你情深義重的!”
他說着抱着她飛快向啓德殿後而去。周惜若被點了穴道,口不能言,身子不能動,只能僵硬地由他打橫抱在懷中。他的身形很快,猶如鬼魅,一路上伏身避讓,躲開了不少宮人和侍衛。
周惜若心中氣極,想要動卻是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抱着她一點點向啓德殿而去。邵雲和抱着她靠近了啓德殿,正要向龍越離歇息的偏殿走去,忽地,殿旁有女子尖叫一聲,伴隨着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來。這陣聲響驚動了四周的侍衛和宮人,他們紛紛朝着聲音的來處而去。
邵雲和躲在陰影處,仔細聽了一會,忽地低頭在周惜若耳邊冷笑道:“好戲說來就來,我帶你去瞧瞧!”
他說着抱着她,足尖輕點飛身上了殿頂上。周惜若只覺得身子凌空,一顆心嚇得彷彿要跳出心腔,等耳邊的風聲消失,她和他已矮身蹲在了殿頂上。四面空蕩蕩的,寒風吹過,令她渾身冷颼颼的,她這才發現自己背後已嚇出了一身冷汗。
邵雲和壓低聲音對她道:“看下面!”
周惜若心中雖害怕氣憤,但是也經不住好奇心,忍不住低頭看去。只見底下有一位女子在哭哭啼啼,身邊是一個醉漢,對她拉拉扯扯。周惜若聽了聲音,心中詫異非常。
這哭泣的女子竟是越卿卿,而這醉漢分明就是剛纔把她誤認爲越卿卿的南宮慶。
只聽得南宮慶口齒不清,罵道:“你個賤婦!水性楊花的女人!你以爲……以爲安王府要倒了嗎?你……你以爲我父王要死了嗎?”
越卿卿只是哭,南宮慶拉扯着她要走,旁邊的宮女和侍衛都不敢阻攔。周惜若越看越是皺眉,看南宮慶的樣子像是知道了什麼,所以借酒裝瘋來鬧事。
越卿卿聽得南宮慶越罵越難聽,擦了一把眼淚怒道:“你閉嘴!你不要臉安王府還要臉呢!我哪裡對不起你了!”
南宮慶冷笑:“你怎麼對不起我,你心裡知道!你不……不是皇上的妃子……你坐得離他那麼近做什麼!”
越卿卿被他的話氣得說不出話來。正在這時,有內侍匆匆前來道:“皇上駕到!”
四周看熱鬧的宮人急忙跪下,南宮慶卻站着一動不動,冷笑:“來了正好!來了正好問問他,做君王的能欺他人妻嗎?!”
此話一出,越卿卿嚇得撲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急道:“你瘋了!世子,我們回府去吧。”
南宮慶甩開她,臉色已十分陰沉。周惜若伏在屋頂上都能看出他緊繃的身體,和緊握的雙拳。要糟糕!她心中道。
果然,龍越離匆匆前來,沉聲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南宮慶一聲不吭,惡狠狠地看着他,冷冷道:“啓稟皇上,這裡沒事,不過就是微臣想要帶自己的世子妃回府而已!”
他說着一把抓住越卿卿的手,越卿卿被他拽得痛呼一聲,淚眼汪汪地看向龍越離。
龍越離見南宮慶無禮的樣子,沉聲怒道:“安王世子喝多了,左右把他拿下!”
左右御前侍衛們應了一聲,撲上前去想要按住南宮慶。南宮慶怒吼一聲,飛起一腳踢翻了一個御前侍衛。他雖沒有過人的才華,但是自小也是被安王逼着勤練武藝,如今人助酒勁,打得越發兇狠。幾位御前侍衛一方面怕傷了他,另一方面卻被他的氣勢所壓住。
底下一鍋粥,周惜若看得眉頭大皺,眼光一斜,剛好看見邵雲和的脣邊帶着一抹幸災樂禍的冷笑。
她渾身不能動,只能繼續看下去。
龍越離怒道:“都是一羣飯桶!連一個人都抓不住!他這是公然抗旨!給朕把他綁到天牢去,明日押給太后瞧瞧,給安王瞧瞧,成何體統!”
御前侍衛們被龍越離訓斥,不再顧忌撲上前把南宮慶死死壓住。越卿卿看着自己的夫君被抓,哭着跪下求龍越離:“皇上!皇上!世子不過是喝酒多了冒犯了聖顏,皇上饒了他吧!”
南宮慶被壓得不能動彈,口中依然罵道:“龍越離,你這個賤種!……”接下來的話被侍衛們堵上,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這半截子的話已是踩到了龍越離的痛處。
他冷笑連連,一把拉起越卿卿,俯身盯着南宮慶一字一頓地道:“南宮慶,你想要死朕成全你!你死了,卿卿就是朕的!”
他說着拉着越卿卿揚長而去。南宮慶口中“嗚嗚”作響,眼中迸出強烈的恨意。可是終究掙扎不過被侍衛們拉扯着拖了下去。底下的衆人漸漸散去,周惜若看着龍越離拉着越卿卿疾步離開的身影,久久收不回目光。
身上一鬆,邵雲和解開她身上的穴道。周惜若卻依然一動不動,她和他現在是在離地幾丈高的啓德殿的頂上,強勁的寒風呼呼的吹來,一動,彷彿就能立刻被風吹下去。
“都看到了吧?”邵雲和的聲音因爲風聲顯得越發飄渺。
周惜若一聲不吭,許久才冷冷道:“這分明是越卿卿一手挑起的。”
“你還是不死心?”邵雲和抱肩,反問道。
周惜若猛的回頭盯着他,他的面龐被宮檐底下的宮燈照耀顯出一半,深眸高鼻,俊美無比,燈光映出他眼瞳的淡淡褐色,奇異而攝人心魄。他就這樣帶着譏諷地看着她,像是在等着她的一場笑話。
周惜若盯着他許久才慢慢道:“我很早就死心了。皇上愛的從來都是越卿卿而已!但是,我對皇上怎麼樣與你沒有半分關係!”
邵雲和點了點頭:“很好!你很嘴硬。你就算承認你死心,可是心底還是覺得龍越離對你很好很特別。”
他眯眼看着方纔龍越離離開的方向,對她冷笑問道:“怎麼樣?要不要繼續看下去?看看他對越卿卿是怎麼樣的柔情似水,要不要看一看他的心裡到底有你的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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