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宵近些日子的身體狀況不知爲何,頻繁出狀況,不止的咳嗽加上嚴重的喘息,讓陪在他身邊的秦梅卻是擔心了許久。
“莫大哥,近些日子你身體不適,晚上就莫要熬得太晚了。”
午夜,莫言宵依舊是爲國爲民的埋在案臺忙碌,秦梅剪了剪燭火,屋子裡稍微亮了一些。
通紅的一雙眼,此時卻是化作了一汪清水一般。
“你早些休息,我這就好了。”
簡短的幾句話,卻是有些蒼白。
“桌上的補品,原是宮中賞下來給我的,我看你近日來身子也虧着了,喝了補補元氣吧。”
這段時間,秦梅一直在張羅着婚禮的事情,一輩子,想要嫁人,終是圓了一個夢。
看着桌上的補品,秦梅灌腸而下,也不再多言,只是拿了披風披在了莫言宵身上,便退出了書房,她太瞭解他了,這麼多年以來,心懷天下的他,總是有忙不完的事,尤其是在做了帝師之後,只是,再這樣下去,他那身子骨卻又如何能夠受得了呢?
翌日,莫言宵的府邸卻是亂作了一團。
一大清早,卻不見莫言宵起牀,秦梅當下便知道,是出了事了,只是看着那蒼白如紙,絲毫沒有血色的臉上露出淡淡笑意的時候,懸着的那顆心終是放下了。
小廝一大清早便傳話到了宮中,說是莫言宵今日身體抱恙,只是這莫言宵是誰?當今聖上的老師,當今聖上最喜歡的女人的小師傅……
於是乎,一大清早聽到消息,蕭怡便是扯上了肖憶,帶着御醫到了莫言宵的府邸。
先甭管那莫言宵准不准許,先號上脈門再說事,要不然,這帝師又要推三阻四的推拒,大家依舊是不知他當下的情況。
“小師傅的身子,莫不是大婚時候喝了太多的酒水給弄壞了?”蕭怡歪着腦袋,原本只是隨意的一問,並未多做想,只是當着秦梅的面卻是有些不對味起來。
“月月你又胡鬧,御醫都還沒說是怎得一回事呢。”
“我是想說那天大婚小師傅不該喝酒喝的那麼灑脫罷了。”
莫言宵半眯着眼,卻是連起身行禮都免了,他根本沒有起來的力氣,只得癱軟的躺在那。
蕭怡說的不錯,那日喝的酒水,確是多了些,回來後一直都覺得頭朦朦的。
“咳咳……”沉重的咳嗽聲,終是溢出了嘴邊。
“莫大哥……”
秦梅上前端茶倒水,換出了御醫從牀榻便出來。
“我小師傅身體狀況可好?”急於知曉真相,卻是將御醫嚇的幾乎不敢出聲,那脈象虛實不穩,不像是生病,倒像是幾日未睡的樣子,加上脈搏混亂,且斷定了這幾日必定是不曾好好的進食纔是,只是……
“但說無妨。”肖憶嚴肅道,卻是見到御醫跪在了地上。
“老臣不敢多言,但是有句話必須要說,帝師之命若是還想活的長一些,日後便是不得再熬夜纔是,一日三餐也需得謹慎,必須按時,否則這身子骨絕然是耗不了太久啊!”
原本並不是什麼大事情,只是,肖憶的身邊除了莫言宵,便是仲父,其餘的……
“我不礙事……咳咳……”
只是,莫言宵卻喘着粗氣,蕭怡見狀原本想上前扶他一下,卻是手僵直在空中,又收了回來,這細微的動作卻被肖憶看在眼中。
“師傅一向身體不好,還爲了朕的蒼生,朕的子民如此操勞,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如此這般實乃是肖憶不孝!”
“皇上別這……咳咳……”話還未說完,只是那咳嗽便聲聲傳來。
“億哥哥,你就別引着小師傅說話勒,御醫,你看我小師傅現在的病,該是如何?”
蕭怡原只是擔心小師傅的身體狀況,只是在有心人的眼裡,卻成了一種異樣的關懷。
御醫開了藥,遞上藥單的時候,卻莫名其妙的似乎是推到了誰,然後那人慣性的就向蕭怡的後面推了一下。
誰都不曾在意,蕭怡只是感覺到有誰在後面推了她一下而已,那一下,雖然是有些用力,卻只當是慣性。
“混賬!”肖憶發火道,推到了他就算了,竟然推到了月月的身上!
“小的該死!小的該死,求大人饒了小的……”那小廝當即跪在了地上,低着頭,連長相都看不到,只是,看着他那懼怕的模樣,蕭怡便是不曾責怪。
蕭怡與大夥一起在房中等着御醫回宮中抓藥,空檔,卻是在莫言宵的住處四下張望起來,總感覺有什麼人在看自己,一回頭,卻對上了秦梅的一雙眼。
秦梅只是看到她背後像是有什麼東西一般,朦朦朧朧的印着什麼,只是秦梅卻不知道該如何去說那東西是怎樣的存在,說不清,道不明,似是一團煙。
可是再看其他的人,分明是沒有看到這異樣,秦梅思慮着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但是定睛一看,確實是存在着什麼東西的。
“那個……蕭怡姑娘的背後,有東西……”
蕭怡當即揪着自己的衣服,卻是什麼都不曾看到,屋子裡所有的人都看了來,卻也不曾發現什麼。
回到房間後,秦梅坐在梳妝檯前,那古銅色的鏡子裡印出了一個模糊的身影,她直愣愣地看着,一副呆板的模樣,饒是莫言宵看見了都會察覺她的異色。
一身紅衣的女子嬌豔如花,那張美麗的臉蛋上竟然閃過一絲殺戮,轉而又恢復平常,銅鏡裡蕩起了微波漣漪,一層層,紅衣女子變幻了翡翠綠衣,那眉眼彎彎的笑容顯然就是秦梅剛剛邂逅的蕭怡,此時的她展露笑顏,站在莫言宵的身旁,不知說了些什麼,莫言宵露出了一個淺笑,那發自內心的笑容卻是她不曾見過的。
剎那間秦梅心裡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悲哀,她與莫言宵相識十幾年,從曾經的生分到如今的生死相依,他們之間沒有男女之情卻是比那更純粹的感情,可以依偎到老。
他們之間沒有背叛,也不用擔心彼此間的欺騙。
但是……她秀眉皺起眼裡流露出悲傷,自從蕭怡出現後她的莫大哥開始與她生分,即使他笑着她也知道他沒有開心過,他們的生活處處被一個叫蕭怡的把持着,而莫大哥也開始學會了說謊。
他說不喜歡蕭怡,只當她是徒弟,說蕭怡還只是個孩子。
當年的她十三四歲的年齡莫言宵卻從未擔心過她,總是說她已經長大了不要跟在他後面,而蕭怡在他眼裡卻只是個小女孩。
原來愛就是讓一個人學會欺騙別人,欺騙自己。
驀地,當尖銳的指甲扎進了手心,秦梅內心有點憎恨蕭怡。
她出生高貴,家財萬貫,父母兄弟皆對她疼愛有加,皇帝肖憶又要立她爲後,莫大哥又是如此令眼相待她。
而她出生貧寒,父母早逝,那個人一去不回,而唯一的親人莫大哥也未將她放在第一。
手心的刺痛令她驚醒,秦梅詫異,她一直是一個善良的女人,她從未與人勾心鬥角,也未記恨別人,剛纔她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
難道她是壞人?
銅鏡里美好的畫面淡去,秦梅捏了捏眉頭,疲憊地站起身想要小憩會兒,她知道剛纔的畫面絕對是她的幻覺,而她根本就沒有憎恨蕭怡。
想起那個在她出嫁時爲她梳頭送上祝福的女孩,秦梅淡淡一笑,那是要捧在手心裡守護的寶貝。
壓下內心那一絲絲毫無存在感的嫉妒,秦梅閉上眼後隨即進入了甜蜜的夢鄉,她的嘴角還帶着甜甜的笑容,似是夢見了什麼她一直渴望的東西。
當嫉妒的種子生根發芽,那是一發不可收拾的摧毀,誰都無法阻止命中註定的廝殺。
第二天,秦梅的神色有些憔悴,饒是府中最不管事兒的丫鬟都看得出來,一大堆悄悄圍攏,偷偷摸摸地打探她,口裡的話題卻是蕭怡和肖憶近幾日住在府中之事。
肖憶是誰?
大楚的皇帝,是歷代年齡最小就登基爲帝的人,那種天命所歸的魄力是任何人都爲之折服的,而肖憶也是唯一一個到了如今年齡卻後宮依舊空曠,此懸疑之事自是成爲了那些八卦之人茶餘飯後的話題。
蕭怡是誰?
大楚首富的女兒,她從小與肖憶是親梅竹馬,現在更是楚國的一國之後,那麼顯擺的身份實在是羨煞了多少旁人。
秦梅也覺得他們奇怪,但她只是摸了摸憔悴蒼白的臉蛋並沒有在意他們,她爲人大方,端莊大雅,人盡皆知,根本就不會跟這些人計較。
濃郁的香氣傳來,卻在正廳裡看到肖憶一副溫柔地爲蕭怡餵食,一勺勺八寶粥先在嘴邊吹涼後再移到蕭怡的脣邊,蕭怡只是嘟了嘟嘴,撒嬌地不願意配合肖憶的動作,那八寶粥裡的粥粒黏在了她的脣邊,襯得她粉嫩的雙脣更加嬌豔,肖憶靠過去偷偷啄了一口,蕭怡氣得紅了臉,那拳頭在肖憶的胸膛上敲打,卻不捨得用力太大。
兩人幸福甜蜜的模樣讓秦梅羨慕,但她卻永遠沒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