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
整天以枯黃爲色調的畫面裡,兩人兩馬,一左一右的各自牽着馬兒在這荒蕪的山道上前行。
李祝看看左邊再瞅瞅右邊,還有前後……“主子,你確定還要往這邊繼續走?”
此時的他們已經出走了將近一個多月的時間,爲了避免被皇宮派出來的人找到,肖曦一直是帶着他往偏僻偏僻再偏僻的方向走。
這不,現在來到這前無村落後無店家的荒山野嶺。
要說這是荒山野嶺也便罷了,偏生又是人跡罕見,便是兩一兩隻鳥兒的叫聲,李祝也沒有聽到過。
這要是再走下去,還不知道會流落何方。
隨聲攜帶的乾糧和水,已經不多了,再不及時補充,那可就風蕭蕭兮慘慼戚。
肖曦擡手攏了攏身上的男士衣袍,自小女裝的她,哪怕穿了一個多月的男裝,也還是有些不習慣。
翹首看了眼前方的路,或者說是羊腸小道也不爲過,畢竟連這條主幹道上都長滿了枯黃的雜草,根本已經是路不成路了。
“主子?”
“好了,廢話真多,當然繼續了。”肖曦牽着馬兒走快兩步,上馬前行。“你給我讓開點,後面去。”
眼見日頭已經開始西落,再磨蹭下去,肯定又要繼續露宿在這荒山野嶺。
肖曦駕馬奔去,李祝唯有跟上。
匆忙離去的兩人,並未發現在一旁的樹林裡的小山丘上鑽出的兩顆人頭。
人頭一:“唉,看來今兒個大哥讓我們守在這裡沒錯嘛,沒想到真來了兩頭羊兒。”
人頭二:“嗯,大哥神機妙算,走,我們得去引路,不然瞎走掉了,那可不就虧大發了。”
人頭一:“好,我們趕緊走,得趕到前頭才行。”
兩人鬼祟的藥縮回去,人頭二又竄了出來,小聲驚呼:“哎呀!今兒個真的要大發了,瞧,又來了一頭羊兒,看他這穿衣打扮的,不比前頭那兩人差。”
“可是你看他這又是背刀帶劍的,怕是不好惹吧?”
“不好惹,哼!到了咱們的地盤,惹不起也要惹得起。”
兩顆人頭消失,方纔肖曦李祝經過的羊腸小道上,一匹高頭駿馬正走得悠哉。
馬背上躺着一個打扮得像是江湖遊士的男子,男子的面容端的是清俊如玉,身下的馬背上掛着一柄短刀和長劍。
隨着馬兒的走動,一晃一晃。
男子拿着一壺酒水一路暢飲,不時停酒讚歎,“江山如此多嬌,竟惹無數英雄競折腰。好酒好酒!”
一口酒水穿腸,一個旋轉,男子已然端坐於馬背上,一雙陰鷙的眸子盯着一旁山林裡的小山丘。
低低念道:“曦兒啊曦兒,今晚你可要做好準備了,本公子可要讓你重新認識認識你未來的男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不錯,這男子,正是魏巍。
那個自打認識肖曦後便成爲她尾巴的男人,那個自小便將她視爲此生唯一女人的男人,那個爲被她一直當做親哥一樣對待的男人。
他魏巍要讓肖曦知道,他魏巍便是她此生註定的歸宿。
五歲多的那一年,一天父親去上早朝將他也一同帶了去。然後父親去了議事大殿,他便不明所以的呆在馬車裡等了許久許久,久到他忍不住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來,父親便將他領進了皇宮深處。
初次走過那一道道的城牆,一條條毫無生機的大道,他便暗暗下定決心,此生絕不入仕途,再也不要進這座看似大氣實則毫無生命力的皇宮。
直到他被父親帶着見到了這座宮殿的主人,皇帝皇后。
直到他被父親帶着見到了這座宮殿的未來主人,皇女殿下。
他便毫不猶豫的毀了先前自己給自己的的承諾,只爲肖曦。
那個有着一雙圓碌碌的大眼睛小女孩。
那個笑起來好似春暖花開的小傢伙。
那個遠比男孩還要皮實的皇女殿下。
那個男女不分,到處嚷嚷着要成爲她父皇那般好男人的小曦兒。
從此以後,他得空便黏在小曦兒的身邊,成爲這位皇女殿下名副其實的尾巴。
皇女離宮,這是何等的大事。
若不是他魏巍一力承擔起保護曦兒的重責,皇上皇后又怎麼會任由肖曦繼續在外遊走。
是,從肖曦離開皇宮的那一刻起,魏巍就知道了。
因爲,他是親眼看着肖曦慫恿李祝出宮尋找他的孃親。這兩人,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溜走的。
皇上與皇后本是要立馬派人將肖曦擒回皇宮,卻因他的勸解與承諾,從而改變了方針。
由他親自帶着暗衛跟隨肖曦走江湖。
不過這麼一個大好機會,他又怎麼會放棄只在暗中跟隨。
曦兒啊曦兒,不知英雄救美這一經典模式,可能俘獲你這顆芳心呢?
魏巍不知從哪兒摸出一頂黑紗與灰紗想疊加的帷冒戴上,將整這張俊容掩於其中,而後揮鞭奔向肖曦方纔駕馬離去的方向。
夜色悄然爬上山坡,深寂的老林裡一片漆黑,獨獨這頓整天由木頭建成的屋門前還掛着一竄燈籠,方纔有得一絲的光亮。
而這竄燈籠上的每一個燈籠都貼有一個大字,連起來便是‘孤林客棧’。
五個人影行至屋門前,兩個模樣略顯猥瑣的男子在前頭引路招呼。
“來來來,客官我們到了,這裡便是我們家客棧了。”一個個頭高挑,身子卻略顯瘦小的男子笑嘻嘻道。
另一身材矮小敦實的男子立馬附和:“幾位客官別看我們這客棧外頭瞧着不咋樣,裡面的擺設,那可是這方圓百里之內絕無僅有的。”
嗯,這話說得不假。
站在最後的一個戴着帷冒的人點了點頭,心道:這方圓百里之內也便只有這獨家客棧,那可就是絕無僅有。
這人前頭的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愁眉苦臉的上前拉住他前面人的衣袖,低語:“主子,這裡瞧着陰森森的,我們還是走吧。”
少年的主子回頭瞥了眼他們身後這位神秘男子,擡頭挺胸道:“走什麼走!你也不看看這深山枯林,要是你我呆在那野外碰上那些個飢腸轆轆的猛獸,你說,你能完全保證你家主子的安全嗎?”
少年聽言,擰眉細思。
他家主子繼續低聲說道:“再說了,就算這裡是家黑店,這裡不是還有一位仁兄嗎。你瞧瞧他配刀帶劍的,肯定是一絕世高手,到時候要是遇上危險,我們也打不過,那我們賴上他就好了嘛。”
聽了自家主子的分析,少年的目光在這位神秘男子的身上瞟了又瞟,方纔頷首。
不過他想的,卻是……如果真的難逃一死,拉個人墊背總是好的。
帷冒下的嘴角一勾,目光頗爲讚賞的看着少年的主子,他認定的女人,肖曦。
原來我家曦兒也不是笨的,嗯,不錯不錯,朽木可雕也。
這三位客官,正是肖曦李祝和魏巍。
肖曦與李祝先行遇到候在路上的兩位小斯,也便上前詢問這裡距離下一個村莊或者是城鎮還有多遠,然後就被這兩人忽悠着去住他們的店子。
深山野嶺,肖曦也不傻,當場便起了防範之心,意圖拒絕。然後魏巍騎着馬兒橫空出現,直接要這兩小斯帶路住店。
肖曦眼見日頭便要落下,然後又在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下這位神秘男子,便果斷的一同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