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怡規規矩矩的行了禮,薩那塔亦從之。
一身大紅正裝着身,兩鬢碎髮皆被乖巧的梳至腦後,隨着長髮高高挽起,再配上象徵着國母權威的金黃鳳冠。
梅卿神色微愣,目光呆滯的盯着眼前這個女人。
猶記得昔日帝后大婚之日,她便穿得有如今日這般隆重,這般迷人眼眸醉人心懷。
可惜,那一日她嫁衣披身嫁作他人婦,而新郎正是他身旁的這位帝王。
肖憶詫異的盯着眼前的兩人,尤其是蕭怡,在他的印象中,蕭怡除卻每日早朝會着裝隆重外,便只有節日亦或是祭祀等等特殊的日子,纔會穿得如此隆重。
見皇帝奴才還在愣神,蕭怡再次喚道:“臣妾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死肖憶,還不快平身,本宮的腿都快蹲酸了。
瞅瞅這兩人,回想起蕭怡先前所說,肖憶明瞭。“平身。”
聲色裡不復往日的寵溺,更無平常的隨和,倒是平添了一份莊嚴。
蕭怡旋即起身,鳳眸中滿是滿滿的讚美之意。看到梅卿,蕭怡含笑點頭。
梅卿回以微笑,心塞。
果然,現在他們兩纔是夫妻,纔是那心有靈犀的一對夫婦。
只需一個眼神,一丁點語氣的不同,一絲絲姿態的轉變,兩人便能相互猜透對方的心思。
肖憶端正了顏色,冷冷道:“不知皇后娘娘與薩那塔公主要去哪兒?朕……”
肖憶本想說一同遊玩可好,可蕭怡一個眼神冽來,立即改口道:“朕與梅先生尚且有事,便不能與之同遊了,薩那塔公主還望海涵。”
“皇上客氣了,有皇后娘娘在,便是本公主的福分。”薩那塔彆彆扭扭的說了好一會兒,纔將這一句話以不急不緩的語氣說了出來。
肖憶頷首,“如此,便有勞皇后娘娘了。”
說罷,肖憶領着梅卿進了花好月圓樓。
方纔他與梅卿在御書房一頓脣槍舌戰,梅卿忽覺天色不早,便要離宮回府,不過他得將裘築也給一道領回去。
昨夜裘築擅闖皇宮,雖沒引起驚濤駭浪,可是她與李仲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早已在皇宮裡傳遍。
作爲皇宮主腦人物的肖憶,亦從暗衛的嘴中得知了此等風花雪月之事。
嗯,依着李仲的身份,取裘築這來歷不明的小丫頭,還是綽綽有餘。
想到裘築的身份,肖憶隨口便問:“梅先生,不知這裘姑娘是何許人也?家中可有父母兄弟姐妹?梅先生你又是怎的與她做了主僕?”
梅卿聽言,淺笑,對答如流。
“小築是西山大林人士,家中唯有一兄長在上,至於我與她,也算不得主僕。只是她家兄長見我體弱多病,身旁又無人照顧,便讓她照顧照顧我罷了。”
“原來如此。”肖憶頷首,步履未停。“那先生與她之間?”
“皇上你是見過邱小姐的。”
肖憶點頭,他初見裘築,又何嘗不是備受驚訝。
“我之所以會同意讓小築留在我身邊,亦是因爲邱小姐。至於小築……若不是因爲我這汲弱的身子,我的膝下怕是早有一個小築這麼大的孩子了。”
梅卿感慨,語氣中盡是無奈。
若不是因爲他這身子,若不是因爲他那特殊的身份,他想,他必會在昔日那個小女孩拽着自己的衣角低聲說‘小師傅,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好不好?’時。
回個‘好’。
行至屋檐下,肖憶微笑的看着出現在眼前的幾道人影,小曦兒和魏巍正在全新的果園裡爬樹,而裘築則和李仲正坐於一顆樹枝上。
看着纏在李仲身旁的裘築,肖憶咧嘴一笑。
梅卿言下之意,便是將裘築當做自己的孩子看待,那麼李仲與裘築,有戲。
“梅先生!”裘築竄到梅卿面前,直接忽略了前頭的帝王。“梅先生你的臉色怎的這麼不好?走走走,我們回去,我去給你熬藥。”
裘築拽起梅卿就要走人,梅卿壓抑已久的胸悶,忍不住一陣翻騰,咳嗽聲響,不斷。
“咳咳……小築……咳咳……不得無禮……咳咳……”
梅卿揮去裘築的手,對着肖憶歉疚行禮。
肖憶這才問過她的事情,看樣子肖憶並不反對小築跟李仲在一起。如此只要他……
裘築看看肖憶,嘿嘿一笑,“那個……那個李仲的皇上……啊,不是,是那個皇上,唉不對……”
裘築越急越亂,越亂越說的不着邊際。
李仲走上前,抱拳單膝跪地:“小築年歲尚小,還望皇上莫怪。”
裘築乾脆閉嘴,一臉抱歉的看着跪在地面上的李仲。
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看到梅卿臉色不對,所以才……
肖憶笑了笑,正欲開口說話,一雙小手抱上龍腿,嚶嚶悽悽的抽噎着。
小曦兒?她方纔不還在那‘新果園’裡玩的很開心嗎,怎的這麼快就?
“父皇,母后方纔說明日裡便讓嬤嬤給我上課學規矩,父皇,兒臣不想學規矩,學規矩好幸苦好幸苦,父皇,你救救……”
小曦兒的哀求在她對上肖憶的龍眸時,戛然而止。
看她父皇這樣,她求了也白求,她就不浪費眼淚了。
小曦兒鬆開雙手,沒事人一樣的就要跑回方纔的地方繼續玩耍。
“小曦兒你?”你這不是還沒求完嗎?肖憶不甘追問。
小曦兒不屑回首:“沒事,就算有事,父皇你也搞不定。”
蕭怡發話,肖憶豈敢不從。這規矩,自小有之。
“呃……”作爲一國帝王,肖憶的自尊心受到嚴重打擊,可是方纔小曦兒所說的話……算了,他還是暫時不要這帝王的尊嚴好了。
小曦兒纔回過頭,又突然驚醒。
因爲記着明日起嬤嬤教授規矩一事,小曦兒頭次忽略了梅先生的存在。
小身影一閃,又撲到梅卿的跟前,“梅先生你怎麼了?你怎麼咳得這麼厲害啊,父皇,你還不快傳太醫給梅先生看看,要是梅先生出了什麼事,本殿就……”
“就怎樣?”肖憶龍面一黑。
驚覺自己說錯話,小曦兒一個勁的皺着眉頭傻笑。“哈哈哈……這個……那個……梅先生……”
梅卿壓下胸口煩悶,微微躬身:“曦兒,我沒事,不用傳太醫。”
“真的沒事嗎?”
“真的。曦兒你看,我現在不是沒……咳咳,一點點,無礙的。”
小曦兒似是還不太放心,復又擡頭靠近梅卿,細細查看他的臉色。
屋檐下,幾道人影佇立,暖風吹來一絲絲夏天的味道,似是有着一股別樣的意味,在空中淡淡飄散開來。
薩那塔隨着蕭怡學了一整天的宮廷禮儀,將這皇宮裡處理雜碎事物的要地走了個遍。
見過形形色色,卻又大同小異的各色宮人,聽着蕭怡處理後宮雜碎之事。
這一日的見識,算是徹底顛覆了薩那塔對於這大楚皇宮的看法。
之前,她以爲做主子只要發號施令,奴才便會聽從。
現在,她知道有很多奴才揹着主子,暗地裡做着一些出賣主子的勾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