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後,天氣日漸涼爽,安分了許久的蕭怡也慢慢有了故態復萌本性重現的苗頭。偏偏蕭疏和肖憶這段時間都忙得很,實在沒空陪她到處瘋玩。對此,她倒也不是很在意,反正還有莫言宵。
於是蕭怡便一天到晚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堂堂帝師後面,滿口‘小師傅,小師傅’欲語還休的喊着,也不明說目的,只拿一雙大眼睛可憐巴巴的瞅着他,同時用爪子在他的衣袖上撓啊撓啊,像極了一隻被憋壞了的皮猴。
一個多月的朝夕相處,蕭怡早已摸清了莫言宵的脾性,簡而言之,吃軟不吃硬。
果然,沒兩天,莫言宵便被磨得敗下陣來,只好挑了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帶着女弟子出宮,釣魚。
一路上,蕭怡仿似出籠小鳥。
莫言宵負手跟在後面,看着活蹦亂跳的紅裙少女,也不由得輕笑連連。
“其實又沒有人限制你出行,如果覺得憋悶了,大可以隨時出來透透氣,何必把自己弄得真像深宮中人一般。”
“一個人玩有什麼意思?還不如待在宮裡呢!”
“以前都是誰陪你玩的?”
“我哥還有憶哥哥唄!”
“他們今後只會越來越忙,陪你的時間也會越來越少,你總要慢慢習慣一個人。”
“爲什麼會一個人?我還有小師傅你呀!”
莫言宵一愣,腳下一停。
蕭怡則向來是想到什麼便說什麼,渾然不覺有異,仍是自顧自的蹦跳前行。
驕陽照在她的身上,明麗耀眼,無一絲陰霾。
微微闔一下眼簾,輕輕搖一搖頭,莫言宵復又邁步,不疾不徐。
垂釣之處位於城郊的一條小河旁,水波清澈,時時可見魚兒嬉戲。
莫言宵尋了個有樹蔭的地方坐下,將竿甩出,靜候咬餌上鉤。
蕭怡便擇了十幾丈開外一塊無遮無擋的大石板,爬到上面盤腿而坐,一手執杆一手托腮。沒一會兒,就被午後的太陽曬得開始冒汗,心情也隨之浮躁起來,頻頻提杆,擾得平靜水面亂成一團,一無所獲。
反觀莫言宵,不動聲色間已往魚簍裡放進了兩條,素色衣衫上躍動光影斑駁,輕輕鬆鬆一派閒適模樣。
蕭怡於是更加耐不住性子,又失敗了幾次後,終於發作,將釣竿狠狠一摔:“小師傅,釣魚沒意思,不玩了!”
莫言宵只管專注盯着浮標,淡淡道了句:“既然是你自己同意的,便不可半途而廢,更不可知難而退。”
蕭怡噎了一下,有些委屈的小聲嘀咕:“那還不是因爲考慮到你這身子板兒,如果我說去騎馬打獵登山望遠的,你能成麼……”
說話間,莫言宵又拉上了一尾大魚,放入竹簍裝上餌食,轉而將釣竿遞給她,神情已不知何時變得溫軟:“每件事,都有其獨有的魅力,之所以會覺得沒有意思,不過是因爲尚不能真正體會個中樂趣。來,靜下心再試試看。”
“噢……”
依言接過魚竿,挨着他坐下,兩手握在他剛剛握過的地方,好似有股熱流沿着掌心慢慢直抵心窩。蕭怡暗暗吸了一大口氣,僵着身子一動不動,睜大了眼睛死死盯住水面。
要靜下來,她在心裡對自己說。
五個呼吸後……
她很疑惑地開口問道:“小師傅,我靜了,魚兒好像也靜了,所以垂釣其實就是在比誰先沉不住氣嗎?”
“……就算下河撈魚,也沒那麼快的好不好?”莫言宵頓了頓,聲音忽然有些低沉:“你的性子實在是太急躁了,這樣下去可不行,將來要如何做一國……”
蕭怡卻沒待他說完,隨手撿了個小石子站起來:“我有個法子,就能那麼快!”
話音剛落,石子彈出,夾着絲絲勁風,射入水下,激起小圈漣漪,少頃,便冒出了一張白肚皮。
一聲歡呼,蕭怡速度極快的脫去鞋襪挽起褲腳,赤足踩入河中,雙手抓起那條倒黴的暈菜魚,回身衝着莫言宵放聲大笑,逼人的活力*眼角眉梢。
金色的陽光,紅色的衣裙,晶瑩的水珠,這一切,竟像極了初次見面的那一刻。
只不過那時候,她的笑,不是對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