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垂下頭,高大挺拔的身軀似乎在一瞬間低入了塵埃,頓了頓,才邁步上前,在她牀邊坐下。
剋制住強烈的想要撫摸她擁抱她的衝動,他動了動手,只是幫她掖了下被角,視線到處遊弋最終落到她憔悴瘦削的臉頰上,嘴脣動了動,發出聲音:“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眼睛刺痛,胸口梗塞,溫婉無端傷心起來,扭過頭去閉上了眼。
竟這樣沒出息!這樣沒出息!
所有的心理建設狠心決絕在他一開口就分崩離析,潰散無幾。
年靳誠一看她這幅模樣就無措起來,也不怕自己行爲唐突越發激怒她,大掌幾乎是在一瞬間就覆上她腦袋,心疼黯啞的語調帶着濃濃懺悔與自責,“你別哭,別哭……”
男人剛從外面進來,指尖還帶着絲絲寒意,一下一下撫摸着她的頭髮,英俊的面頰也開始抽動痙攣起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想怎麼樣都可以,別哭,別折磨自己。”
溫婉再也受不了,回過頭來睜開眼睛,毫無血色的脣瓣動了動,直接問出:“你妹妹有沒有用孩子的臍帶血?”
男人疲憊瘦削的五官驟然一凜,濃墨暈染的瞳孔定定盯着他,裡面清清楚楚的血紅絕望蔓延開來。
果然,她要離婚,她要離開。
“有沒有用?”她又問,盯着他,執意得到答案。
剛纔她正要問母親時,這人推門進來,現在索性直接問他了。
良久,年靳誠點了下頭,因消瘦而越顯深邃突出的臉龐劃過複雜的情緒,沉啞緩慢地說:“小雪暫時沒事了,醫生都說這是醫學奇蹟,因爲原本--”
溫婉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其餘的她多一個字眼都不會關心,於是毫不留情地打斷,“既然這樣,你是不是該兌現承諾了?”
“婉婉,能不能--”
“我爸身敗名裂,你仇也報了,如今妹妹也救了,沒有什麼理由還把我拴在身邊了。”
頭上的那隻大手僵住,連溫度都在一寸一寸地下降,“婉婉,我們有孩子,一雙可愛的兒女--”
所以怎麼是沒有挽留她的理由呢?
理由太多了。
他愛她,捨不得她;他們有孩子,這是割捨不斷的牽連。
況且她如今的身體,一時半會兒都恢復不好,如果離開了他又要照顧兩個孩子,那得吃多少苦頭?
來的路上,這些他都想過了,想要說服她。
可現在,無法開口。
“孩子是我的。”溫婉撇了下頭,不知是不想看他還是想甩掉頭上那隻手,語調涼薄的勝過寒風肆虐,“你要孩子的目的不過是爲了救人,如今你的目的達到,孩子該還給我了。”
“婉婉,不是的,你聽我--”
“你是不是要出爾反爾?”她扭頭看着他,視線淡淡不帶一絲溫度,“我如今這幅樣子,你要反悔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不過你要不要試一下,我們誰更狠心絕情?”
年靳誠滿臉痛楚,目光搖曳起來,聽出她話裡的潛臺詞,整個人都狂亂地顫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