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溫暖如春,他只穿着一件襯衣,暗色系的布料襯得他臉上表情越發看不真切。
溫婉僵了幾秒,不自覺地屏住呼吸,心跳加速,胸腔裡隆隆響聲彷彿要衝破耳膜,她吞嚥幾下,凝着眉,擡步進去。
年靳誠轉頭看過來,搭在沙發扶手上的修長指間還夾着一根忽明忽暗的香菸,嫋嫋煙霧被陽臺上進來的絲絲寒風吹得搖擺不定。
他就那樣擡起眸,看着她,視線與她對上時,溫婉分明察覺到裡面不同往日的犀利和仇恨!
仇恨!
他爲什麼突然這樣仇視她?!
他離開的這幾個小時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步伐站定,裙襬在陽臺吹進來的微風裡晃了晃,溫婉定住心神,瞧着不發一語面無表情卻又眼含恨意的男人,恍恍惚惚地開了口:“……這麼急着叫我回來,要說什麼?”
話音剛落,兜裡手機響起,她愣了下摸出來一看,是小婭。
想必她有些擔心吧,溫婉拒絕了,而後飛快回了條信息:我沒事,別擔心。
年靳誠見她冷靜從容模樣,依然那樣定定地凝着她,也不知那句話聽進去沒有。
他擡起冰冷寒霜般的眸子,視線如刻刀一般一寸一寸刮過她的容顏,細細描摹着她身上每一絲每一寸的線條,像是從來不認識她,又像是要把她的模樣刻進骨血。
清秀如畫的黛眉,靈動水潤的杏眸,挺俏可人的鼻尖,嬌豔誘人的紅脣--縱然因爲懷孕增重而破壞了那張小臉的美感,可在他眼裡,這依然是世上最令他心動,最叫她癡迷的容顏。
視線定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男人寒星般凜冽的眸底終於蕩起劇烈閃爍的碎光。
三十歲了,他就要做爸爸了,對這兩個孩子,他可謂珍視疼愛到心眼裡。縱然他們還沒出生,可他已經無數次設想過以後陪伴他們的場景,他盼着那一天,無比期盼。
可現在……
溫鎮華的挑釁和諷刺再度劃過混沌僵硬的大腦。
你這份癡情,倒是挺讓我感動。畢竟是我害得你年家敗落,父母早逝,你竟還能這般愛着仇人之女--單從這一點來看,我們之間的戰爭,你已經輸了!
他輸了嗎?
不!他沒有輸,也不會輸!
他年靳誠的人生字典裡從沒有“輸”這個字眼!
他糊塗了,被所謂的愛情迷了心智,忘了血仇!
他怎麼不記得,他身陷囹圄連父母最後一面都未能見着!
他怎能忘了,妹妹孤苦無依獨自與病魔抗衡的辛痠痛苦!
他居然就沉浸在這份自我陶醉的愛情裡,甚至爲了保護她放棄了他在這世上最後一個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他怎麼糊塗至此!
孩子可以再有,他年輕還能再生,可是妹妹死了就不會再有了!他就孑然一身了!
指尖的香菸燒灼到皮肉,他微微一顫回過神來,眼皮重重合上。
在那雙清冽懾人的眼眸再度睜開時,溫婉聽到他冰冷帶着泠泠寒意和憤怒的低沉嗓音清楚而緩慢地說道:“我要救小雪,所以,你必須提前剖腹取出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