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霧盡花開(完)

時間悄然來到了永曆十一年,若是按照清廷的時憲曆則是順治十四年。從順治二年五月,清和碩英親王阿濟格率領大軍尾隨剛剛嚇跑了左良玉的大順軍殘部進入湖廣北部至今,算起來也已經有十二年的時間了。

這段漫長的時光之中,苦痛充斥着湖廣大地,八旗軍、三順王和續順公的藩兵以及湖廣本地和來自各地馳援的綠營,這些清軍與湖廣本地的舊明軍、前大順軍、前大西軍之間你爭我奪,戰線在整個湖廣頻繁拉鋸。

這,甚至到了現在也並非是僅限於秦藩與長沙幕府之間對峙的湖廣南部,遠在湖廣的西北部地區,長沙幕府與夔東明軍之間的交鋒也從來沒有一日停止過。只是,受限於那裡的複雜地形,以及夔東各部的實力微弱,他們實在掀不起如大西軍的永曆六年和鄭氏集團的永曆八年那樣的大反攻罷了。

未有那樣的大戰,不代表不會有戰事發生。相反的,比之已經開始沉迷會戰的大西軍各部和鄭氏集團那般,夔東明軍在湖廣西北部與清軍之間的拉鋸戰規模雖小,但卻頗爲頻繁。有時是一家出動,有時則是幾家聯手,以至於洪承疇不得不在到任不久將長沙幕府之中軍事經驗最爲豐富的胡全才派到了鄖陽出任巡撫,爲其擔起那片五千里長邊起始點的方面之任。

鄖陽巡撫一職始於明中葉,乃是源於秦巴山區的流民問題日趨嚴重,以此作爲應對。一如比起還要晚設立二十年的南贛巡撫那般,鄖陽巡撫雖非節制一省之軍政,但卻也絲毫不影響其重要性。管轄範圍東至湖廣隨州,西至四川廣元,北至河南靈寶,南至四川巫山。所轄府縣,計有上荊南道、下荊南道、關南道、汝南道和商洛道等五道,鄖陽府、襄陽府、荊州府、安陸府、南陽府、西安府、漢中府和夔州府等八府,均州、裕州、鄧州、商州、金州、歸州、荊門州、夷陵州和寧羌州等九州,地跨湖廣、四川、河南、陝西等四省之地,完全可以說是南贛巡撫在秦巴地區的翻版。

巡撫衙門的治所位於鄖陽府城,這裡乃是長沙幕府與夔東明軍之間交鋒的前線所在——佔據房縣、竹山,於夔東十三家中實力較爲強悍的益國公郝永忠頻繁襲擾鄖陽、襄陽等處,雖非是實力最強的,但卻也距離這治所最近的一個,近到了經堵水順流而下,一兩日之間就可以直薄鄖陽府城之下!

郝永忠已經是鄖陽清軍的老對手了,作爲巡撫,胡全才沒少在他身上下功夫。兩年前,胡全才設法招來了郝永忠麾下負責守衛清風寨口路的總兵官謝宗孔所部,部分人員被編入清軍,其餘的給票遞送原籍,有效的瓦解和削弱了郝永忠的軍事實力。但是,這卻並沒有能夠讓這個大順軍旗手出身的明軍大帥消停下來,反倒是越加兇猛的展開對鄖陽地區的攻擊了。

前不久,剛剛擊退了一次郝永忠的攻勢,鄖陽巡撫衙門之中,胡全才招來了此番有贊畫軍務之功的那幾個儒生,大加稱讚了一番,對他們的獻計獻策給予了高度的評價,並且當衆寫就了報捷的奏摺和向洪承疇的報告,在其中又給了他們濃墨重彩的一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每戰過後,總有不同程度的嘉賞,在場的幾個儒生已經不似最初的那般誠惶誠恐,顯得談噱自若。

“……此番,正巧戰事告一段落,經略老大人在長沙召開詩會,諸君可要爲咱們這八府九州爭光添彩,免得有些其他府縣的士紳說咱們只通軍務,對文章千古事卻耽擱下來了。”

“請撫臺老大人放心,我等必不辱使命。”

拱手一禮,一衆人雄赳赳氣昂昂的邁出了巡撫衙門大堂。見得衆人離去,胡全才面上的那份遮掩盡去,不應有的煩悶便不由自主的浮上來了心頭。

“東家……”

一個從山西老家帶來的親信幕僚推門而入,將一封密信送到了胡全才的面前。內容,很簡單,說的是郝永忠的攻勢未能取得成效之後,最近與大昌袁宗第、大寧賀珍以及興山李來亨之間的聯絡日趨緊密。具體是打算幹什麼,在什麼時候幹,一切還是未知之數,但是顯然這個郝永忠對他是沒安什麼好心思的。

“嗯,不急,剛剛打過了一戰不久,無論是官軍,還是賊寇,都是要休整些時日的。”

“那麼,那些儒生……”

幕僚所指的當然是剛剛離開的那幾個儒生,他們平日裡多在鄖陽府的綠營裡贊畫軍務,現如今卻是要啓程南下長沙,去參加洪承疇組織的詩會。

“無事,反正也沒指望他們什麼。若是他們沒能回來,就換一批上去,多幾個競爭對手,沒壞處。”

胡全才說得輕描淡寫,幕僚亦是沒有任何的意外,旋即便將此事丟在了一邊,輔佐胡全才去處理其他軍政事務。

巡撫衙門的公務還在繼續,倒是此刻已經邁出了巡撫衙門大門,相約了到城東的青樓暢飲的那幾個儒生卻是決計不會想到這對東家、幕僚竟然會如此輕慢“軍國大事”。此間,他們的興致全然在那青樓的紅牌姑娘的身上。

這數人之中,那個最年輕的儒生反倒是最顯得心不在焉的。他是安陸府荊門州人士,那個安陸府就是曾經因嘉靖皇帝出生於此而得名承天府的那處所在,入清以來,承天二字自然是用不得了,於是乎就改名爲安陸府,乃是恢復了原本的那個安陸州的命名。

年輕儒生叫做周昌,表字培公,如今二十四五的年紀,其父早喪,其母在其十歲的時候也已經去世了。家道中落,於是便憑着家族和父輩的關係,在州府裡做個小吏,同時準備讀書應考。原本也就是這般了,不過他有着讀書人的身份,前幾年鄖陽巡撫胡全才那邊招攬儒生贊畫軍務,他乾脆以表字爲名,權作是改名換姓,與原本的小吏身份進行了適度的切割,便趕上了這波東風。如今每每有戰事取勝,他便能夠落得一份戰功,確是比單純做個小吏要強上許多。

“今番若非是我等諫言,只怕那王參將就要吃大虧了。”

“是啊,郝搖旗那廝素來狡詐,虧得是有咱們在。”一個稍大些的儒生洋洋得意的說過了此言,轉過頭便向周培公問去:“是不是,培公?”

“那是自然!”

不假思索的說出了此言,周培公亦是表露出了與同伴一般無二的自得之色。只是相較那些發自內心的,他這個做過小吏的傢伙就顯得虛僞許多了,面上如此,心中卻是不以爲意。

“第一次贊畫軍務,我見得那些賊寇來勢洶洶,建議退回府城守禦,結果那參將直接發起猛攻,竟然真的將賊寇擊退了……諫言有誤,我那時還一度暗自驚懼,結果不光是那個參將把事情忘了個一乾二淨了,就連胡巡撫也在旁人面前盛讚我諫言有功。起初,我還以爲是說反話譏諷,直到那份賞賜到了我才放下心思來……但是有那麼一回了,我每次諫言就都是模棱兩可的,卻次次有賞賜拿。胡巡撫打得個什麼心思,或者說是那位洪經略報的個什麼打算,我又不是個書呆子,哪還能想不明白?”

尤是如此,周培公一如同伴那般在青樓裡大肆吹噓,不過最不少的當然還是吹捧一番同伴,以及那個軍官的勇猛——天知道,這幾個同伴日後會不會考上功名,入朝爲官;天知道,那個軍官日後會不會升到提督、總兵。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年幼時父母的亡故,使得周培公比同齡人多了一份無可奈何的早熟。即便是如今,在心理年齡上他比之同齡人,哪怕是比之這幾個比他大上一些的同伴也都要更勝良多。

正因爲想得通透,周培公自然就更是毫無壓力的接受巡撫胡全才的安排。讓贊畫軍務,他就去幫着處置一些案牘之事,順帶着說兩句模棱兩可的話應付差事;讓參加詩會,他就跟着大夥一起過去,在洪承疇那裡做兩首詩賦,露露臉兒。乍看上去似乎有些混日子的意思,但是他很清楚該當如何才能混出名堂來。

“要不考上進士,要不設法傍上個大人物做幕僚,就像僞朝的那個廣東巡撫陳凱似的。否則的話,現在積累起來的知兵之名,除了在青樓、茶肆裡面,在那些娼妓、嫖客和書呆子面前吹牛,也就沒有別的什麼用處了。”

既然是照例聽從安排,周培公理所當然的隨着衆人一起趕赴長沙。鄖陽乃是湖廣最北部的一個府,而那長沙府則位於洞庭湖以南。兩地相距甚遠,所幸湖廣水網縱橫,長江、漢江、湘江、洞庭湖以及那些支流將整個湖廣都串聯在了一起。洪承疇到任以來,長沙幕府在水運交通上亦是下了大功夫的,因爲他們深知只有交通便利才能儘可能快的向各個要點投送部隊,而時間則更是直接決定了生死存亡。

於他們而言,詩會是西南經略衙門組織的,胡全才乾脆就直接調了官船送他們過去,等到詩會結束了再接他們回來。這麼一路上游覽湖光山色,亦是一件快事,唯獨需要花費些心思的就是做一些能拿得出手的詩賦出來,要給胡全才“爭光添彩”纔是呢。

他們就這麼一路而行,長沙那邊,準備工作卻是駕輕就熟的,因爲不光是洪承疇,整個長沙幕府的外放官員們似乎都對組織詩會有着獨特的愛好。不光是覆蓋面廣,而且詩會的次數也很頻繁,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組織一次。

一路乘船來到長沙,詩會此一遭是在城外舉行,亦有踏春之意。周培公跟着一衆相熟的儒生步入其間,其中帶頭那人是個好交際的,認識的自然是要上去打個招呼,就算是沒有交集的,只要是從旁人那裡獲知了身份也要過去攀談一二。一回生,二回熟嘛。

“前分守永州道鄧州彭而述、攸縣舉人劉自燁、善化貢生周應遇、湘陰羅君聘、四川墊江諸生王鍾……除了這些新面孔,那些老人兒有不少也在,不在此間的大多也是外放出去做官,或是在外做事呢。這長沙幕府,真是一天比一天壯大啊。”

贊畫軍務的功賞,還有詩會,洪承疇報的什麼心思,其實周培公也早就看出門道來了。說到底,還是要彰顯清廷正統王朝的地位,向湖廣的儒家士人階級表明長沙幕府纔是他們的同類,藉此來孤立明軍,使明軍得到的支持減少。

周培公說不出什麼階級論對抗民族主義的話來,估摸着洪承疇也未必有心思總結這個勞什子。但是,道理是相同的,而且就着每一次的詩會,就着每一次的功賞,越來越多的湖廣士大夫開始轉而投效清廷,即便是沒有這麼做的,仍舊在家鄉做着遺民的,對清廷的反感度也在下降,對於抗清運動的支持力度也在逐漸減小。

說起來,他不是沒想過投身其間的事情,只可惜是苦無門路,外加上他也確實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才具能夠得洪承疇這樣的人物青眼。

不過,周培公卻也不急,於他看來,現如今戰事還是處於對峙階段,明清雙方誰也奈何不了誰。哪怕是那邊的那個陳凱乍看上去氣勢洶洶的,但是這一次也在洪承疇面前也只是一換一的結果。他還年輕,還有的是時間來學習,未必沒有機會的。

詩會如期舉行,洪承疇、黃志遴等一批高官親臨,與會的儒生們亦是抖擻精神。一首首的詩賦在不斷的誕生,其中個別優秀的還能夠在儒生們之間傳唱,甚至送到洪承疇和黃志遴他們的案前以爲點評。

氣氛,一如早前的幾次那般其樂融融,周培公由於早年是做小吏的,八股文和吟詩作對的能耐比不得旁人,每次都是提前準備,到時應個場罷了。倒是他們這邊,有了胡全才的激勵,確是出了兩首不錯的詩賦,已經傳到了黃志遴的那邊,其中的一首更是直接交給了城裡的名妓彈唱,狠狠的出了一把臉。

周培公坐在其間,恭維自然是少不了的。只是落座之後,不比旁人扔在沉迷於詩詞歌賦之中,他卻支着一雙耳朵,依稀的聽到不遠的兩個儒生似乎在小聲聊着什麼,直到依稀聽到了陳凱的名諱,他便更是全神貫注了起來。

陳凱是何等人也,周培公當然知道,更知道這個幕僚出身的傢伙現在已經成長爲了連洪承疇都不得不小心應對的大敵。此間,周培公閉上眼睛,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在了分辨聲音的上,那些對話便在隱隱約約的呈現於腦海之中。

“那個廣東諮議局,據說現在已經開始辦公了,佔了原本的靖南王府,比巡撫衙門還大呢……”

“……聽說陳凱這次是復古改制,認爲這樣更加附和三代之治的精神理念。”

“什麼三代之治,還不是他編出來的。不過,管他是什麼,我倒是覺得這樣做對咱們是有好處的。”

“何以見得?”

“復社聽說過嗎?我看陳凱現在就是在廣東折騰出一個復社出來。”

“他就不怕日後被鉗制嗎?”

“我看不會,那傢伙可是連洪經略都撓頭的主兒,他既然敢這麼折騰,那就肯定已經想清楚了。嗨,其實就算是被鉗制了,與咱們又有什麼關係。最好的,還是這諮議局真的能成,到時候……”

“你覺得朝廷可能在咱們湖廣搞這個諮議局嗎?”

“搞不搞,不是他們說的算的。要是朝廷不搞諮議局,自然有人幹得出把湖廣賣給陳凱的勾當。說到底,這可是個大富貴,只要能夠坐穩了議員的身份,錢財、名氣、權位,要什麼有什麼,更不用害怕萬一一兩代人出不了讀書苗子就要家道中落的危險了。”

那幾個其他府的儒生還在悄悄的聊着,周培公依稀聽來,好像是郴州府那邊的口音,其中有一個看着眼熟的,似乎昨天是前天的他們同行的那個好交際的傢伙還給他指過呢。只是一旦想起那個郴州府來,周培公陡然便是一驚。他贊畫軍務多時,對於湖廣的地圖還是有所瞭解的。那個府,原本可是南贛巡撫衙門治下的,現在是南贛大部爲明軍所佔,郴州府纔不得不劃歸湖廣的。那裡,可是連着明軍控制區的!

詩會,既然是組織全省知名士紳以及已經投效清廷的儒生前來,自然不會僅僅一日而止。接下來尚有兩日,周培公原本還打算第二天把他近來最得意的一首詩拿出來的,可是現在卻已然沒有心思。腦海中俱是那個諮議局的新物事,聽到的類似的議論也越來越多。

到了最後的一天,酒宴上賓主盡歡,與會儒生們頻頻向洪承疇敬酒。但是,看在周培公的眼中,這不過是表面現象罷了,因爲坐在其間,他耳畔聽到的更多已經不是詩賦的討論,或是對於洪承疇的讚譽,私下裡的話題已經被那個諮議局給帶跑偏了,下面三五成羣的議論的也全都是陳凱和他的諮議局。

“洪經略搭了個戲臺子,想要唱戲。結果,臺子搭起來了,戲卻讓陳凱給唱了。”

腦子裡冒出了這樣的念頭來,周培公陡然便是一驚。只是在這驚詫過後,他卻立刻被另一個更加嚇人的想法給驚呆了。

“也許,以後用不着考上進士,也用不着給大人物做幕僚,照樣有辦法能夠出人頭地的。”

(第四卷,紅花遍地,完)

(全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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