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展望(一)

晴朗的天空,目光所及,不見一絲雲朵。陽光灑滿海面,微波粼粼,就像是哄着孩子睡覺的母親,輕柔的觸摸着獵嶼的沙灘。

這是近來難得的好天氣,將陰霾一掃而盡。獵嶼的望臺上,士卒極目遠眺,一個小小的米粒正在破開了海天一線。近大遠小,這是常理,士卒很清楚這隻可能是一條海船正在緩緩駛來,南澳島左近正處於海貿航線之上,來往海船是最正常不過的了,他卻也並沒有太過在意。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這條船在他的眼中的倒影越來越大,他很快就意識到了這艘船的非同尋常。

來船是一艘水艍船,寬一丈五六尺,高七丈有餘,炮位齊備,尤其是船首的那門火炮,直指前方。

水艍船劈浪而來,士卒立刻通知了負責望臺的軍官。炮臺、烽火臺盡皆最好了準備,一旦有事,便開炮射擊,同時點燃烽火,向南澳島示警。然而,很快他們就發現這不過是虛驚一場,因爲那艘船上分明打着的是閩安侯周瑞的旗號,想來應該是周侯爺和陳參軍回來了。

南澳島的碼頭,水艍船停泊在碼頭,落帆下錨。船停穩了,陳凱、周瑞等人轉乘了小船,匆匆上岸,連忙來到鄭成功身前,一禮而下。

“周侯、陳參軍救我生民百姓,當是吾向諸君行禮致謝纔是。”

聞訊,鄭成功特地出來迎接,說着,便是鄭重其事的行了一禮。陳凱和周瑞也連忙回禮,纔算是把禮數上的這團亂麻扯清楚了。

“這位,是鄺露鄺舍人。”

“鄺舍人文采風流,書法有祝京兆之風,吾在閩南亦是久聞大名,如雷貫耳。”

“不敢,露文章寫得再花團錦簇,值此國難之際也不過是個百無一用的書生。國姓文武雙全,在這粵東、閩南收復失地、庇護一方百姓,方爲正途。”

花花大轎人擡人,陳凱救下了鄺露,鄺露也並非是什麼矯情之人,此刻與鄭成功談笑風生,乍看上去無異,但是在船上,與陳凱之間到好像是隔了一層,不似當初在廣州城內謀劃串聯基層文官及衛所軍官時的那般親近和默契。

“看來,這位鄺舍人不喜歡欠別人人情債嘛。”

“嗯,他那性子,灑脫慣了。”

剛剛結束了旅程,身體和精神的疲憊不可避免,接風宴定在了明天晚上,經過了短暫的寒暄,衆人紛紛退去休息。下人引着鄺露去安排好的房間,鄭成功隨口道了一句,陳凱則幽幽的回了一句,二人便一言不發,默契的來到了鄭成功的書房。

上了一杯香茗,下人便自行出了房間。陳凱與鄭成功對坐着,品了一品,還有些燙,便隨手將其放在了鄭成功的書桌上。只是沒等他開口,鄭成功似乎也對茶水的溫度不甚滿意,放下的同時,便與陳凱說道:“你能安全回來,我就知足了。”

“多謝國姓掛懷,下官……”

“竟成,客氣話我不想多說了。十一萬百姓,七百多條大小艦船,外加上十一萬兩白銀,你的努力,我不會忘記,廣州的百姓不會忘記,大明也同樣不會忘記。”說到此處,鄭成功頓了一頓,隨即話鋒一轉:“不過,從廣州到了潮州,這些是資源和助力,可弄不好就會成爲負累,甚至是災難,你要擔起更重的擔子。”

“下官明白。”

“我倒不擔心你的能力,只是擔心你總是把目光侷限在軍器局這一攤子事情上,放不開手腳。”

初來乍到,陳凱在軍器局一展拳腳,獲取了融入這個軍政集團的機會,自此之後,也是將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軍器局的發展上面,就好像是慣性一樣。

不可否認,鄭成功所部的武器裝備水平的不斷強化,多誠惠於陳凱的努力,但是這份慣性也不可避免的將他的發展思路侷限在了以軍工生產爲主體的產業之上。當然,除了軍器製造,陳凱也並非沒有去做其他的事情,而且也很是做出了不少成績來,但是作爲旁觀者,鄭成功顯然已經看出了這並非是陳凱的能力極限,他還有更大的發展空間,無非是受到了自身思路以及一些其他因素的限制罷了。

“下官……”

陳凱正要出言致歉,鄭成功卻搖了搖頭:“竟成,你我相交多年,你知我,我也知你,咱們都是志在恢復之人,是一種人!廣州那邊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就像當年我在南京時所看到的沒什麼兩樣。大明想要中興,指望那羣傢伙是沒戲的,還需要我們做出更多的努力。”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陳凱對於鄭成功所想,已是心知肚明,只得重重的點了點頭。很多東西,已經不需要開口,這份默契,不需要再多說些什麼,一切可以盡在不言之中。

沉默了片刻,鄭成功將茶水一飲而盡:“竟成你將部分百姓和船隻轉送給陳奇策是對的,與張月、李元泰、李建捷以及他們背後的李元胤的合作同樣應該繼續下去,甚至包括澳門方面,也是如此。指望着依仗盟友是不現實的,但是這些人各有各的關係和勢力,海貿的主導權在我,總是有所收益的。”

輕描淡寫的對陳凱的處置做出了肯定,鄭成功便進入到了主題:“關於那些百姓,竟成你有什麼想法?”

這一次陳凱帶回來的資源過於巨大,這裡面蘊含着的戰爭潛力之巨大,無論是明面的,還是隱性的都是難以想象的。只是現在鄭成功還在消化着鄭彩、鄭聯的實力,已經有些消化不良了,從廣州帶來的這些則需要陳凱發揮更大的作用。

對此,陳凱早有預料,只是最後整理了一下措辭,便與鄭成功言道:“我軍現階段控制着潮州一府和漳州府的詔安縣、中左所等地。憑這些地方,是消化不了這麼多百姓的。我軍不能讓他們變成累贅,就需要人盡其用。最簡單的辦法是儘快收復更多的失地,但下官不認爲這樣做的效果會有多好。”

鄭成功所部控制區的左近府縣對於外來人口的吸納能力都不是很大,尤其是農業方面,福建八山一水一田,汀州不談,漳州和泉州的耕地面積也不是很大,更別說還都是有主之地。惠州府,東部一樣是多山、多丘陵,進入到西部的珠江流域纔會有大片的可耕地,這也是惠州府城爲什麼會偏居於西南部的原因所在。

最實際的辦法,就是揮軍西向,與尚可喜、耿繼茂爭奪廣東這個省。但這與鄭氏集團自身的核心利益相悖,而且也已經喪失了最佳時機,只會事倍功半,實在沒有什麼意義。

陳凱說來,鄭成功也自是能夠理解,他需要的是陳凱的答案,而陳凱也沒有打算藏着掖着。

“珠江水戰,陣斬許龍、盛登科,詳細的報告想必國姓已經看過了。廣州本地百姓並非血勇之士,缺的無非是沒有人將他們組織起來罷了。下官的第一策,是效仿宋時舊例,在災民中招募兵員。一個士兵的本色、折色,足夠養活一個人口不多的家庭,國姓從中招募一萬大軍,就會有幾萬百姓免於飢寒。”

“英雄所見略同!”聞言,鄭成功拊掌而讚道:“我想過,可優先從軍戶中招募兵員,廣州四衛與韃子已經結下了血海深仇,上陣必有奇效。”

指望仇恨來提升戰鬥力,陳凱並不以爲意。但是封建軍隊,又能如何,他也就沒有再多說些什麼旁的,繼續着他的建言。

“下官的第二策,還是在於開拓,但並不是漳潮以及周邊府縣。”

“哦?”

這個說法,確實吸引了鄭成功的注意力,但是當陳凱把第二策全盤脫出,他卻搖了搖頭,對此顯然是與對第一策的態度大相徑庭。

“竟成,大員和瓊州,這兩處都不是什麼易於發展的所在。與其在這兩地浪費時間,甚至還不如回去和尚可喜爭奪廣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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