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當羅根醒過來時,那種彷彿千萬根鋼針一齊扎進腦袋的疼痛,頓時讓他像沒死透的魚一樣劇烈抽搐了起來。
呃……
黑暗中終於出現了一點亮光,身體好像也在疼得麻木之後恢復了點知覺。艱難地睜開好像被卡車碾壓過的眼皮,地獄裡的恐怖情形並未出現,白色的天花板映着稍顯刺眼的光。
耶?這裡是有長着翅膀的天使的天堂?還是有穿着可愛制服的天使的醫院?
羅根試着扭動脖子,卻發現它和四肢一樣僵硬無力,掙扎許久,疲倦地放棄了。就在這時候,一張碩大的圓盤臉映入眼簾,差點沒把這倒黴蛋的小心肝嚇得跳出來。
“嘿,中尉,您醒了!感覺怎麼樣?”
這個略顯粗獷的聲音毫無美感,加上珠圓玉潤的臉龐、還有“米其林輪胎先生”式的脖子以及門板般的身軀,完全顛覆了羅根對‘天使’的美好印象。
“哦……很糟糕!”羅根勉強從喉嚨中擠出幾個音節,來德國生活了兩年,正常對話是沒有問題的,但他突然意識到這名重心非常穩定的護士剛剛稱呼自己“中尉”。
中尉?地方俚語麼?
不等羅根多想,這位戴着深色護士帽、裙子外面還套了一件老式坎肩的護士就用她那胖胖的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有感覺麼?”
“嗯,有一點!”
胖胖的手指又在羅根腦袋上停留了一下,“別擔心,醫生說了,除了頭部受到劇烈撞擊,其他部位頂多只是受了點擦傷,醒來就沒什麼問題了!用不了多久,您就能活蹦亂跳地回到戰場上去了!”
戰場?
羅根突然覺得腦袋撕裂般的疼痛。
“好好休息吧!”那個粗獷的女聲故作輕柔地說。
我這是怎麼了?
羅根在殘存的記憶中努力地搜索着,奧地利求學、適應新生活、結識新朋友、參加跳傘俱樂部……
記憶中的最後片段,就是從一架老式運輸機中跳出。出發前仔細檢查過的傘繩不知爲什麼緊緊纏在一起,降落傘沒能完全打開,在這種情況下,羅根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以極其危險的速度墜向地面!
啊……
莫名的懸空感將羅根驚醒,這是一場夢嗎?
試着將頭轉向左邊,一整排的白色單人牀映入眼簾。從這裡的陳設來看,似乎是在一所傳統的歐式教堂之內,但這裡好像被佈置成了野戰醫院!
羅根試着擡起自己的雙手,這不是他的手,他的手沒有這麼大,手臂上也沒有這麼多汗毛,膚色也不對,看起來現在他已經成了另一個人。
羅根掙扎着坐了起來,周圍的單人牀上大都躺着人。在自己的正對面,一個穿着二戰時期德國軍服、胳膊被厚厚紗布所包裹的傢伙,正朝自己擠出一個難看的微笑。
羅根自認爲是一個骨子裡追求刺激的人,但這一次玩笑似乎開得有些過了!
好吧!如果不是做夢的話,我現在是個德國佬?
“今天是幾號?”他用德語問對面牀鋪上的老兄。
那人咧開門牙不知所蹤的嘴巴,有些漏風地說:“5月20日,星期一!”
這並不足以解答羅根心裡的疑惑,但他沒有直接問“今夕是何年”,而是巧妙地繞了一個彎子:“噢!這幾天有什麼大事發生麼?我好像睡了很久!”
“大事?每天都有大事發生!聽說古德里安將軍和他的裝甲部隊已經能夠看到英吉利海峽了,聯軍很快就將陷入我們的包圍之中,戰爭用不了幾個星期就會結束!這一次,我們鐵定贏了!”
以軍迷的標準衡量,羅根也許連“僞”字都沾不上邊,所幸他對歷史還有些興趣,而且“地攤讀物”也看得不少。
好吧!這是他媽的該死的1940年,我穿越了!成了一個德國佬,要去爆英國人和法國人的ju花,然後被送去冰天雪地的俄國,被凍成人棍之前還要高呼小鬍子萬歲?泄特!
想得越多,羅根越覺得腦袋裡一團漿糊,過了不知多久,一陣尿意襲來,他只好認真考慮一下現實的生理問題。
慢慢掀開蓋在身上的薄毯子,下面居然只穿了一條灰格子的短褲,靠!那胖護士沒有趁自己昏迷揩油吧!
左右看看,牀頭的小木櫃下面放了幾件摺疊整齊的軍裝,羅根指揮着陌生的四肢好歹把長褲穿了起來。就在這時候,那個可怕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щщщ _ttκan _c o “噢,中尉,您怎麼就起來了!來來來,別動,我來幫你!”
胖胖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襲來,刷拉一下就幫羅根把褲門的拉鍊給拉上了。
羅根的聲音頓時哆嗦了起來,俺滴那個娘啊,這體型、這噸位、這平穩度,完全有競爭奧運會女子鐵餅冠軍的潛力。套用一句老舊的廣告語:這就是女人中的VIP、護士中的戰鬥機,噢不,應該是護士中的轟炸機,而且至少是B-17“空中堡壘”級別的!
“謝謝,我自己能行!對了……那個……廁所在哪邊?”
這位強悍的女護士一邊替羅根穿上灰色的襯衫,一邊爽朗地說:“噢,要上廁所啊!大便還是小便?小便的話用牀下的夜壺就行了!沒關係的!”
羅根雖然早就不是純情小處男了,可要他在大庭廣衆之下噓噓,尤其是要面對這樣一位體格魁梧、走起路來洶涌澎湃的女士,難度甚過於矇眼跳傘!
“我想我已經沒事了,起來活動活動也好!”羅根硬撐着朝前走了兩步,可這雙大長腿實在不夠配合,一個踉蹌,竟悶頭往前栽去。
關鍵時刻,一雙粗大的手扶住了羅根,與此同時,巨大的“兇器”毫不客氣地砸在了他的右臉上。
噢賣糕的!這“空中堡壘”真是名不虛傳!
羅根突然想起網上的一篇帖子:有個英國婦女因胸部太大,差點在嘿咻嘿咻的時候悶死男友!在東方人看來,這個故事好像過於誇張了,但在歐洲,如此“兇悍”的女性還真不少哩!
“謝謝……謝謝你!我能行,就是躺久了有些腿麻!”羅根趕忙解釋說。
剛剛獻上了“豆腐大禮包”,重心無比沉穩的女護士莞爾一笑:“嘿,瞧您這羞澀模樣,是不是有好幾個月沒見過女人了?”
羅根頭上冒出了冷汗。
“好啦好啦,廁所就在前面往左,完事之後不要到處亂走。十分鐘之後我會來給你打針的!要乖乖的哦!”
說罷,她一轉身,扭着碩大的臀部走開了。
羅根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擡起頭,卻發現周遭牀鋪上好些兄弟投來憐憫的目光。
該死的!
動作雖然有些緩慢,羅根還是有驚無險地把自己送到了廁所,剛掏出那話兒,不由得又倒吸了一口冷氣。
很黃很暴力!
拎着陌生的大傢伙,羅根渾身不自在地把帶着一股藥味的液體排了出去,看來這幾天也沒少挨針啊!
收起威力加強版的小兄弟,羅根趕緊到洗手池那邊照鏡子。一看自己的新外觀,忍不住又“靠”了一次!乖乖,這腦袋上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紗布,就差把眼睛給遮住,這成什麼了?印度阿三?還是超級無敵糉子頭?
細細一看,心裡還是稍稍有點安慰的:這張棱角分明的臉孔陽光而帥氣、俊朗又不失大方。雖然比起自己原本的面目還差一些,也就湊合着吧——羅根無恥地想。
走出廁所,發現這雙手腳聽使喚多了,看看門外燦爛的陽光和搖曳的綠蔭,便決定忘記剛纔那個胖女人所說的關於打針的事情,晃晃悠悠地走出大門去了。
太陽偏西,蔚藍的天空中悠閒地漂浮着幾朵浮雲,一隻白色的鳥不慌不忙地從頭頂飛過。在這教堂式的建築周圍,一棵棵枝葉繁茂的大樹挺直了腰桿,大叢的灌木、翠綠的草地還有在前方小路上騎自行車的孩童,這一切都是那樣的生機盎然、寧靜和諧。
這真的是戰爭時期麼?
如果不是看到一些坐在樹蔭下的傷號,羅根還真看不出如此美景跟殘酷的戰爭有什麼瓜葛!
呼吸着無比清新的空氣,羅根暫時忘卻了所有的疑惑與煩惱,汲着拖鞋慢慢地走上碎石子鋪就的小路,走過第一個小叉路習慣性地往左,突然看到一個背靠大樹而坐的人。
撲哧……
羅根忍不住笑了出來,因爲那個跟自己一樣穿着灰色襯衫和軍褲的傢伙,頭上的紗布比自己還厚,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超級無敵的大糉子!
羅根忍住不笑出聲來,但眼淚還是禁不住奔出眼眶。那人似乎意識到什麼,突然朝羅根這邊看了一眼。
“漢斯,你醒了!”
我認識他麼?
羅根茫然不知所措,這傢伙看起來是個熟人,要是問些什麼自己肯定沒辦法應對,怎麼辦?裝失憶?那會不會被當做精神過度受創而踢出軍隊或者列入預備?軍人固然危險,但在這種戰亂年代至少不用爲衣食擔憂!
“漢斯?”那人又喚了一聲。
時間容不得羅根多想:不管了,先過去聊聊,見機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