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科揉揉雙眼,街上的行人稀疏,燈火把四周照得比白天還要亮。
“抱歉,我睡着了。”他支起身,看見海倫坐在前座。
海倫轉過身說:“你需要好好休息。”
他捏住眉心,“是該好好休息,但那是等到我組裝完新機體以後的事情,現在我必須保持專注,專注地......你的手?”他留意到她手上創可貼,“你的手讓我看一下,天哪。”
“我沒事!”她把右手遞給他。
“這是怎麼弄的?天哪,我問了一個蠢問題,我就知道是她乾的,只能是她,她又不是第一次幹這事。”
“你冷靜點,這只是小傷而已。”
“我就不該輕饒她,這個瘋婆子。”他抓亂了頭髮。
“停!”海倫不得不提高嗓門。
揚科一愣,車裡靜止下來。
“放鬆點!”她俯着身從前座走到後座,理順他的頭髮,“揚,你得了失眠焦慮綜合症。”
“不會吧,這需要打針嗎?”
“你怕嗎?”
“當然不怕,絕對不怕。”
“那就去打針。”
揚科微微一顫,“海倫,我們應該考慮一下另僻溪徑。”
她掩嘴一笑,“我就知道你怕。”
“哦,你是故意逗我的。”他醒悟過來。
“我想讓你放鬆點。”
揚科伸手捏捏她的臉蛋,“你讓我緊張不以。”
“你的焦慮挺嚴重的,得好好休息。”
“好吧,但你能告訴我戒指去了哪嗎?”他摸了摸她的無名指。
她的目光往下一沉,“對不起,我把它弄丟了。”
“我感覺焦慮又上不少。”揚科拍拍頭說。
“別激動嘛。”她揉着他的太陽穴,“你得放輕鬆。”
“要是能得一個吻,或許會好點。”他把手伸出口袋中,掏出一枚紅色的戒指戴在她手上。
曉芬伸出長勃子在過道中張望,終於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內部管理部走出來。
“小杉,怎麼樣?”她問。
他搖搖頭,然後遞給她一張申請表,上面寫着調職請求未能通過,還蓋了一個大大的紅章。
曉芬皺起眉,“這已經是第三次申請了,他們到底在做什麼?按理說,你已經完全達到一名機甲師的要求。”
“也許是殲星號上沒有空缺。”小杉邊走邊說。
她拍拍他的背後,“別灰心,你一定會等到那有空缺的一天。”
這時廣播響了,#緊急情況,綠石戰隊請到機戰中心集合。#
“可能有行動,我得先過去。”曉芬說。
小杉對着她奔跑的背影說,“萬事小心。”
曉芬到達時,福林和另一名新隊員已經在等候着,戰隊的三部機體正在裝運到貨車上。
“賀楓中尉。”福林拍拍他的肩膀,又指向另一邊,“這是曉芬中尉。”
賀楓個子不高,但豎起的頭髮爲他增高不上,看着像一棵春天的稻苗。他伸出寬大的右手,“早聽過你的大名。”
曉芬笑了笑,握着他的手說:“我做好事從來不留名。”
“兩位相處得不錯,但我們要動身了。”福林拍拍手掌,然後登上一輛裝甲車,兩個隊員也跟了上去。
裝甲車裡面的空間只有一張牀大小,已經坐了一排士兵,他們看見三名機戰員,然後努力往旁邊擠出空間。無奈兩排座椅多出了三個人,空間太小,所有人都像三文治一樣夾在一起。
“他們應該換一輛更大的車。”曉芬看看旁邊的士兵,他們眼神中多少有些埋怨。
福林瞄瞄這個擠在中間的小女子,說:“我認爲他們希望你坐在我的大腿上。”
曉芬白了他一眼,問:“這次的任務是什麼?”
福林聳聳肩回答:“兩天前,西區發現有作戰機器人出沒,他把空軍的三架戰機打下之後又溜之大吉。所以他們打算反轉整個聯盟城找出那個傢伙,而我們就像消防員一樣隨時衝進火場。”
“對方是什麼人?”曉芬努力擠出一點空間。
“不知道,但他駕駛的是一架被擦去編號的作戰機器人。”
曉芬皺着眉,“他的機體是怎麼得來的?軍方的機體應該不能從黑市上弄到。”
“我不知道,可能他是一個機械天才,懂得製造機體。”
“沒有人天生就懂得開罐頭,不是嗎?”她說。
“你是說,軍中有內鬼?”福林看着她。
“也許你們都想多了,他只是趁着軍營忘了關門溜進去,然後弄走一臺作戰機器人,就這麼簡單。”賀楓說。
“你說得對,也許門衛是個老年癡呆症患者。”曉芬說。
福林裂嘴一笑,“賀楓中尉,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
當曉芬從擁擠的裝甲車中出來,發現已經身處聯盟城的東區。
這裡是商業中心,人流密集,商店一間挨着一間,只要擡起頭看見的全是廣告板,它們佔據的街區,高樓,就連綠樹上也掛着洗髮水的廣告燈。售賣機器人站在大街中心,手裡拿着一串彩色氣球,旁邊還有一臺雪糕車,服務員身穿紅大衣,臉上化着小丑裝。
我從他手中接過兩根巧克力雪糕,在太陽下向前走,密集的人羣讓步伐邁不開。
“先生,要買花嗎?”一個穿短裙的女孩,手裡提着一個竹籃子,裡面擺滿紅色的玫瑰。
我撇開她,又轉回去,“給我一朵,或許她想要。”
女孩挑了一朵特別漂亮的花遞過來,我拿着雪糕,無法用手接,她只好將花兒插進我胸前的口袋。
在人羣中,忽然出現兩個手持自動步槍的軍人,頭戴鋼盔,迷彩服上有多個口袋,身上繫有掛包,他們的雙眼掃視街上一切值得懷疑的傢伙。
他們已經留意到我,也許是口袋中的花兒過於紅豔,要是這時轉身跑,他們一定像瘋狗般追來。我只好化作路人甲,想從他們旁邊溜走,沒想到與一個女孩撞在一起,手上的雪糕全衝着她的胸口去了。
她揉了揉前額,又看看藍色制服上的雪糕碎,向我投來一個埋怨的眼神。
“對不起,我幫你擦去。”我剛伸手過去,她竟然把我往一邊掰。
“流氓!”
大庭廣衆之下被罵引來不少目光,兩個軍人也靠了過來,“中尉,怎麼了?”
聽他們這一說,我不禁打量起眼前的女子,眼睛大大的,睫毛很長,留着一條粗粗的辮子,身材的曲線起伏,穿着藍色的機戰服,年紀輕輕,想不到已經是中尉了。
女子瞟了我一眼說:“沒什麼,遇上一個冒失鬼而已。”
“對不起,我趕時間。”我怕身份敗露,所想盡早離開。
“等等。”她說。
我不得不轉過身去再次面對她,“我已經道歉了,你想怎麼着?”
“你的花兒。”她指了指地上那朵紅玫瑰。
我看看袋口,確定那花是從那裡掉下的,於是伸手去撿。
女孩一直盯着我,似乎產生了某種興趣,但到底是懷疑,還是好奇,我一時分辨不出。
“你的眉毛是怎麼回事。”她問。
“哦,這是因爲燭光晚餐時,不小心被燒掉的,你知道,這年頭吃燭光晚餐的人不在少數,火燒眉毛的人也不在少數。”我回答。
“古古怪怪,大兵查一下他的身份。”她向兩名士兵揮手。
他們拿出一個火柴盒大小的指紋識別器,只要是新人類,手指往綠色的掃描區上一放,所有的身份信息就被讀出來,包括通緝我的信息。
“先生,麻煩你合作一下,伸出手指,耽誤不了多少時間。”拿着識別器的士兵說。
“憑什麼要我這樣對我,就因爲我是一個沒了眉毛的可憐人,你們就可以隨便欺負我嗎?”我退後一腳,儼然一隻被惡人欺負的小鴨子。
兩個士兵對視一眼,“先生,別這樣說,我們只是例行檢查一下。”
“大街上這麼多人,你們偏偏選中我,這是歧視傷殘人士。”我說。
“拜託,你到底那點像傷殘人士?”女孩下意識地揚揚眉毛,眼裡全是猜疑。
“我是心傷,表面看不出來。”我拼命擠出淚光,讓它保持在眼中打轉而又不溢出的狀態,“我只有六歲時就被兒童之星的大嬸奪去初吻,只因爲我長得帥。我在孤獨中成長,因爲帥到沒朋友。剛和女朋友分手,她竟然用燭臺燒我燒的眉毛,你們知道爲什麼嗎?”
“不就是因爲你帥嘛。”兩名士兵說。
“對,她想毀我容。”我說,“你們說說,難道長得帥有錯嗎?”
“確實沒有。”士兵說。
我捂住臉頰說:“爲什麼我要承受這些?”
“聽起來挺可憐的。”士兵轉向女孩,“中尉,我們不應該在他傷口上撒鹽。”
女孩雙手揣在懷中,“想利用自我毀容逃避追捕的疑犯不在少數,也不差你一個。”
“好吧!我已經無語可說,就讓那個可惡的裝置來證明我的清白。”
我將手伸過去,但它中途拐了一個彎,扣住女孩的脖子。兩名士兵好一會才意識到,要舉起手中的槍。
“喔,別亂來!我怕一不小心就捅進她的白嫩皮膚。”我從衣袋中掏出一把小刀,抵住女孩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