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機器人格鬥中心已經九點多，平時熱鬧的操場在夜幕之下變得恬靜，樹影中只有肅立着的防空飛彈。
李維拍拍小杉的肩，“別悶悶不樂，你很強。福林那傢伙要是沒有使用武器，早就輸給你了。”
“輸了就是輸了，我不會爲自己找藉口。”小杉看着天上的星星迴答。
“小杉，你太正直了，不懂變通，在社會上混，很容易吃虧的。”
“是嗎？”
“改天我們去找上校，要他把我們都調至後勤部。”
“他會同意嗎？”
李維微微一笑，“這由不得他，他不同意，我就向炊事班的小梅告他狀。”
走至宿舍樓下，小杉發現路燈下停着一輛摩托，一個女子倚在旁邊。
“阿離！”小杉感到有些意外。
李維拉住他，“我們不用再當清潔工了，你也不用假意地和她在一起，儘早作個了斷吧！”
小杉的臉色沉了一下，然後點點頭，目送着李維走進宿舍。
“信息也不回，還以爲你生我氣。”
劉離輕輕拍着摩托的座包說：“笨蛋，我想給你一個驚喜。”
小杉看了看摩托那鼓鼓的後輪：“啊！你把它修好了。”
“怎麼可能！我對它一點也不懂。是我拜託軍車修理部的戰友將輪子弄好。”
“那你有沒有出賣，色，相？”
“賣你個頭啊！”
劉離往他胸膛上輕捶一下，手被他拉住，一用力，自己就被他攬入懷中，接着就是狂吻。
“你在這裡等了一個小時？”他鬆開她的手問。
她嘟着嘴回答：“我纔不等你呢！只是剛好路過。”
“路過？”他捧着她的臉問。
她眨了眨彎彎細眼，“對......弄輪子的人剛好住這附近。”
“你就吹吧！這裡是清潔工的宿舍，沒有你說的戰友。”
劉離聳聳肩，“好吧，我是在等你，但沒有一個小時，扣除弄輪子花的時間，最多隻等了十五分鐘。”
小杉用食指點點她的腦袋，說：“弄輪子只花十五分鐘。”
劉離吐吐舌頭。
猛踩起動杆兩下，發動機便開始喘息，出了基地的門口，摩托車前方那束泛黃燈光在海濱大道上一路前行。
揚科放下咖啡杯，翻翻手中的書，“鋼鐵下的雄心，沙堡中的孤魂，當流星落月，請燃起火把，爲最後的閃耀而狂舞，在輻射中一切化作烏雲。”
“《流星落月》是帝國詩人描寫月亮遭受核攻擊的情境。”海倫捧着一堆文件站在門口。
“這傢伙沒有死？”他問。
“詩人的身體受到強烈的核輻射，在“逐月之戰”兩年後死去。”海倫把文件堆在揚科桌上，“你也喜歡這本詩集？”
揚科轉向海倫，“本來不怎喜歡，看着就喜歡上了。”
海倫將所有的文件排好先後，揚科用鋼筆逐一簽上名字。
“那份也要籤嗎？”他問。
海倫的手抖動一下，把最後的文件放到他面前，“計劃能不能停止？”
“爲什麼？”
“裁員計劃影響太大了。”她說，“他們都是老員工，不能隨便辭退。”
“企業進入機器人時代是大勢所催，機甲公司是龍頭企業，不能落在別人後面。”揚科在文件上簽名字，交給海倫一張表格，“文件上寫有名字的人，叫他們二天後離開公司。”
看着長長的表格，海倫皺起眉頭。
“晚上有空嗎？”他問。
海倫一怔，“晚上......”
這時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揚科瞄了一眼來電顯示，“海倫，你先去忙，咱們回頭再聊。”
等門關上後，他抓起電話。
“先生，機甲公司的股價出現異動。”電話裡傳來白靈的聲音。
揚科打開電腦中的股價走勢圖，機甲公司的股價正不斷下挫，已經低於腕錶公司的市值。
“怎會這樣？”
白靈回答：“有人在惡意做空！爲了避免繼續賠錢，我建議拋掉以前買入的頭寸。”
“不行，拋售會造成機甲公司市值進一步降低。”
“不這樣做，你會血本無歸。”
揚科咬咬牙，“照我說的去辦。”
之後的時間，揚科一直對着電腦發呆，連午飯沒去吃，下午三點左右，他實在感到累了，便關掉電腦，躺在辦公室的沙發上休息。
一陣敲門聲傳來，他從沙發上爬起，回到辦公桌上。
“揚總，久違了。”
“老徐！”揚科喝一口已經變涼的咖啡，“什麼風把你吹到公司來？”
“呵，你別忘了。這公司也有我一份。”徐達自行坐在揚科對面的椅子上，翹着二郎腿，點燃一根粗雪茄。
“說吧！我正忙着。”
“我來通知你一聲。” 徐達在玻璃缸上抖抖菸灰，“明天，機甲公司會召開股東大會。”
“瘋了吧！你沒有這個權力。”
“現在有了！”徐達從衣袋中掏出一個信封，“雖然我手上的股份不足以發起股東大會，但有它就可以。”
“它是什麼？”
“機甲公司所有員工的聯名信。”徐達晃晃信封，扔到桌上。
揚科拆開信封，“你想幹嘛？”
“罷免你！”
“我靠！”揚科將信扔在他臉上，“這種鬼東西有個毛用！你不知道嗎？只有股東才能在大會上投票，單憑那少得可憐的股份就想將我拉下總裁位置，你太天真了。”
徐達將信件從地上撿起，“只要它能讓股東大會召開就行，你還不明白自己的狀況嗎？公司沒人希望你繼續呆在這個位置上。”
“機甲公司是我的，沒人能搶走。”
“哈，你已經不是它的主人，大股東是獵鷹基金。”徐達將煙火弄滅，“雖然不清楚獵鷹基金的想法，但可以肯定沒有一個股東會站在你那邊，這一年來，機甲減產，利潤下滑，由於你的原因，公司股價出現大幅波動。”
“是你在背後做空股價！”
“我纔不會那樣幹。”徐達湊近揚科說，“揚科，其實我一直看你不順眼，想整你很久了，碰巧讓我逮到機會。”
揚科指着辦公室的門口，“滾！”
“好吧！別忘了參加明天的股東大會。”
徐達離開後，揚科背靠在椅子上，電話又響了。
“先生，你的頭寸已經被強行平倉。”來電顯示是白靈。
揚科沒有回話。
“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原來投入的一億，已經全賠在裡面。”白靈提醒他。
揚科直接關掉電話，打開電腦，只是一天的時間，機甲公司的市值已經跌出前十名。
“喂，是呂不凡嗎？”
“對，我是。”
“你收到召開股東大會的通知了嗎？”
“收到了。”
“獵鷹基金有何想法，我是指總裁的位置？”揚科問。
“我的委託人不會參與公司內部競爭，但有一個原則，總裁之位能者居之。”
“能具體一點嗎？”
“你明天就會知道。”
嘟......
“靠，全是一羣豺狼！”揚科將電話摔在桌面。
電梯向下沉，通過五道自動安檢門，等所有燈光點亮，它就露出全貌，線纜從四方匯聚於機器中，摸在表面的裝甲上，能感到溫熱。
“你是我的心血，絕對不能落在別人手上。”揚科沿着機器走一圈，“但是明天結果會怎樣，我也不能預料。”
“嗶嗶！”
手機突然響了，屏幕出現一條信息：放心，我會幫你。
“垃圾短信真是無孔不入。”揚科將它刪除。
機器的核心發出一種刺細的聲音，很有節奏。
“你看上去就像有生命。”
手機上又出現莫明的信息：我比一切生靈更高級。
“靠，到底是那個傢伙給我發這些無聊的東西？”揚科將手機收回口袋，雙眼亮了一下，“這......難道是你！”
手機再一次響了，顯示：是我！
“不可能！”揚科伸手去摸摸機器，“真的是你嗎？終端。”
手機回覆：我是終端。
“不可能，你只是一臺機器！”
終端：你們這些人類還真是奇怪，明明是你先跟我搭話的。
“我不知道你會說話！”揚科回答。
終端：宇宙這麼大，你們不知道的事還多着呢。
揚科摳摳鼻子，“你是我製造出來的，居然還教訓起我，這是哪門的道理？”
終端：我本來就存在，你只是碰巧把我喚醒了。
“你知道嗎？我的大腦現在有點亂！”揚科揉着太陽穴，“你剛纔說能幫我，是在說謊。”
終端：我會幫你的。
“靠，電腦也會睜眼說瞎話。”
終端：愚蠢的人。
“我去，這一句是天底下最大的謊言。”揚科說，“你怎麼幫我？沒手沒腳的，又不會走路，幫個毛啊？”
終端：日後你會明白。
“我一定是瘋了，不然怎會跟一臺電腦說，我去，搞不好你只是我幻想出來的。”
手機沒有回覆。
“我的天啊，果然是我的腦子出了問題。”
揚科搖着頭走出機房，回到機甲公司的辦公區，發現只剩幾個員工。
“壞了。”他在辦公區左顧右盼，“何隨，海倫呢？”
“部長剛下了班。”
揚科跑出公司門口，遠遠看見海倫走在風林大道上，一輛轎車在她旁邊停下，徐達從車上下來，將她接上車，然後轎車駛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