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來杯燒酒!”
我靠着吧檯邊緣,目光在對面的女子身上打轉,紫色的露肩長裙讓她看上去端莊賢淑,而粉紅的圍裙又有點調皮,馬尾辮上扎着一條長長的藍絲帶。她給我一個短暫眼神,將杯子推過來,酒再滿點就會灑。
我把酒一干,她向我攤開一掌。
“怎麼了?”
“小費!”
唉......真是個小祖宗。我往衣袋裡掏了掏,把一個小圓球放在她掌心上。
“什麼東西?”
“玉米球!”
“哇!”她的嘴巴張大,表情就像發現了新大陸,“玉米顆粒能長成乒乓球大小,太神奇了!你是怎麼辦到的?”
我的目光遊離在玻璃杯上,“要是能再來一杯.......”
她抱以一個微笑,手中的酒壺輕輕向杯子傾斜,直到不能再滿。
“這個嘛......說來話長,總之就是一言難盡。”我打算吊吊她的胃口,端起酒杯又飲盡。
她皺了皺驕眉,又給滿上,“最後這杯!沒有再多一滴給你。”
“沙漏海周圍全是稀有土層和礦石,一方水土孕育一方人,出產的玉米自然與地球上的存在差異。”酒喝光了,我把杯子倒置在旁邊的托盤上。
“哦,那將楊梅也從地球移植到火星,會不會長成西瓜般大小呀?”星光粘滿了她的眼睛。
“你喜歡吃楊梅?”
“嗯!”
“當然不會!”
“爲什麼?”她嘟着嘴,看上去很不服氣。
“火星上的氣候異常乾燥,晝夜溫差巨大,地球的植物是不能適應,它們只會枯死,甚至種子也不會發芽。”我正了正身子,變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坐姿,酒館的客人早已歸去,窗外披上暮色,風偶爾從木門縫隙噴涌進來,還夾帶着零星的白霜。
“玉米啊!憑什麼只有你能生長在這片土地。”她託着腮幫在觀察着它。
我笑了,身子向她稍爲靠近,手指輕點那玉米球,“它是獨特的!你看那通透的果肉,已經完全脫離原來的品種。只有通過基因改造才能辦到。”
“基因改造?”
“對!無論是外表還是內在,都可以按人們的需要隨意改變,只有經過人爲的改造,它才能在火星的土層中拔萃生長。”我的手指圍繞着它比劃,試着把一件複雜的事情說簡單。
她的表情很特別,既驚奇又帶有一點惶恐。
“公主殿下,明白了嗎?”
元莎沉默一陣子,然後說:“帝國曾經在動物上做過類似的實驗,想找到一個讓人長生不死的辦法。但因爲實驗對象出現了異形不得不終止,當時很多人認爲這是邪惡的,會破壞人類進化自然規律,後果難料,帝國**唯有下令禁止相關研究。”
“規律早就打破了,新人類就是“基因篩選”的結果,雖然沒有直接改動人類的基因,但從某種意義上確實干預了人類的進化。自然進化是允許出現細微的誤差,正是它幫助人類完成從“猿”到“人”的蛻變。“基因篩選”雖然確保了新人類每個個體接近完美,但也剝奪了人類進化的權利。”
“太殘酷了!”元莎顯然不太接受。
“酷是酷了點,但它保證我們在出生時不會缺胳膊少腳,又或者患上不可救藥的先天疾病。”我說。
她咬着嘴脣,“你們沒有未來!”
“未來?”我的語氣帶有強烈的嘲諷,“如今人工智能已經超越了人們的想像,人類自身的侷限越來越明顯,很多人認爲機器人就是人類文明的延續,而我們也走到了進化的盡頭。”
“可憐的人啊!”元莎趴在臺上嘆息。
被一個通過母體出生的“原人類”憐惜,心裡不是什麼好滋味。
他的臉色迅速轉陰,“雷雨,你們的基因會不會被改動了?”
我一陣錯愕後又一笑,“不會吧?這是法律禁止的,人類基因不能隨便更改,弄不好會產生可怕的後果,我想**也沒有做好要面對一頭怪物的準備。”
夏末沿着樓梯從二樓走下來,雙手託着一個盤子,微笑着問:“猜猜我給你們做了什麼?”
喜悅立刻攀上了元莎的眉梢,“是玉米餅!”
夏末將盤子放在吧檯上,然後坐到元莎旁邊,等着欣賞她滿足表情。二人聊了一會關於它的製作問題,我被迫成了路人甲。我瞧了瞧,盤子裡放着四個巴掌大的玉米餅,剛出爐還冒着蒸汽。“狗鼻子!”我說了一句,元莎馬上回敬地瞪了瞪眼。
“獨眼龍跟機械手又跑去那裡了?”我問。
元莎將餅往嘴裡送,“唔.....他們在樓上,一個迷上電視機,另一個迷上小說。”
“真是一對活寶。”
“滴滴......”
腕錶響了,一條新信息打斷閒聊氣氛,內容讓我感到詫異。
“雷雨發什麼愣呢?”元莎伸出手在我視線前晃了晃,夏末雙手托腮期待着我答覆。
我將腕錶的信息向她們展示:
你好!雷雨先生,要是沒猜錯,你的出生號碼應該是8384,請原諒我的冒昧,但有些秘密需要我們去探索,如果你是一個冒險家,請和我踏上這段旅程,我在“茉莉之城”等你!——零。
好不容易地完成了X光和核磁共振檢查,海倫被送進VIP病房,一個帶着口罩的男醫生在分析檢測結果,揚科邊聽邊詢問,情況不怎樂觀,全身有多處軟組織擦傷,左腳還拐了。
等醫生離去後,海倫說:“波士,不能耽誤你的寶貴時間,我現在已經沒事了,你快回公司吧!”
揚科看着牀邊的輸液瓶,點點滴滴入了神,海倫躺在病牀上凝視他,覺得他今天有點不對徑,但具體是什麼海倫也搞不清。
“真有意思!”他笑說。
“怎麼了?”
“前不久你將我送醫,現在又輪到我送你。你說算不算一種......幸運!”揚科找了一個不是很貼切的詞,其實他想說是緣分。
幸運?我看是倒黴吧!進醫院又不是什麼好事情。海倫感到莫名,但沒有細想,她還被另一件事困擾着,擔心李秘書會被公司開除。
“波士,能不能別開除李秘書?這事不能全怪她,當時我也有點站不穩才......”
揚科皺了皺眉頭,“不行,我已經決定了!”朝令暮改可不是他一慣的作風。
什麼嘛!剛纔不是說要挽回嗎?海倫失望地撇視他。
“現在工作不好找,李秘書肯定會遇到這方面的難題,至少機甲公司要給她點幫助。”她說。
揚科卻不爲所動,當初是瞎了眼才把這女人招進公司,他早想擺脫她,而且......“海倫,你不用爲此擔心,她肯定找到好的公司,說不定早就找好了。”
早就?......海倫不相信他的話,公司每一個人都知道李秘書喜歡揚科,說她想離開,估計沒誰會相信。
“腕錶,你注意到了嗎?她手上帶着的腕錶。”揚科問。
聽他一說,海倫在回想,今天李秘書所戴的腕錶的確跟以往不一樣,可以說跟所有人的都不同,它是那麼別緻和獨特。
“跟餘生所佩戴的是同一款!”揚科曾在雜誌上看過關於它的介紹。
“餘生!難道是腕錶公司的總裁?”這出乎海倫的意料。
“對!”每次提到腕錶公司,揚科臉上總會出現不屑一顧的表情。
“如今公司人手短缺!你說怎麼辦?”海倫起碼要在醫院呆上幾天,李秘書的離職,會讓機甲公司日常運作受到重大影響。
揚科握着她的手,說:“你安心在醫院休養,工作暫時交給何隨處理,我也會從旁協助。至於秘書之職,我打算購買一個“職能機器人”,AI008,它能很好地完成工作。”
又是機器人!海倫想起被辭退的大嬸,被仿生魚殺死的男友,心中產生了厭惡。還有,這握手是咋回事?似乎超越了上司與下屬範圍,她怯怯地將手縮回來。
在腕錶公司內部工作是一件舒心的事,這是李喻通過幾天體驗的直觀感受,助理職位雖然繁忙,但公司對工作環境作了人性的安排,辦公區處在大樓頂部,大面積的玻璃外牆不但可以鳥瞰聯盟城,還能爲內部提供自然光。一棵藤蔓從辦公區地面直上屋頂,交錯的枝葉不斷擴散,佔據着有半個足球場大小的天花板,他們稱它爲“綠色天幕”。
李喻放下一個印着“請加油!”字樣的茶杯,打開電腦中的一張表格,工作按排得滿滿的,但在她接受範圍之內。入職第一天李喻就被拉去接受“能力測試”,一位帶眼鏡的機器人負責評估,並給她按排相應職位。李喻相信除了腕錶公司總裁,所有職員都進行了測試。
在盡頭的角落有一扇門,上面印着“W”字母,要不是那醒目的“總裁辦公室”標註,李喻肯定會認爲裡面是一間雜物房。她想敲門,但門上掛着“切勿打擾!房主已失聯。”的牌子。
餘生背靠沙發,左膝搭着右膝,面對前面架起錄影器材,他臉帶微笑,用輕鬆的語調介紹着公司的現況。
“腕錶公司的總部讓人眼前一亮,看得出來是經過精心設計,餘總能爲觀衆說說嗎?”一位坐在沙發對面的女士說,胸前掛着電視臺的工作證。
餘生的身體微微前傾,“這是我最爲得意的地方,綠色自然的環境能讓職員在工作中放鬆,辦公室好多地方還粘貼了幽默積極的標語。”
“如此費心思,還有別的原因嗎?”女士問。
“你說對了,我想從中找到一個平衡。科技發展太快了,可以說到了讓人目不暇接的程度,人與自然能否與科技相結合,有效共存?這問題一直困擾着我。”
“最近機甲公司超越腕錶公司,成爲排名第一的企業。你作爲腕錶公司的總裁,對此有何評價?”在採訪接近尾聲,女士把話題引向觀衆的焦點。
餘生的目光出現閃爍,那十指合攏的雙手稍稍握緊,“兩家是不同的企業,沒太多可比性,揚總是我比較敬佩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