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是進入了滑膛炮的射程,鄭芝龍這邊的一百多條戰船,陸續用甲板上的大炮轟擊。李國助當然不會跑,這時候正是表現的時候。站在甲板上的大炮跟前,李國助聲嘶力竭:“兄弟們,跑了一天一夜,等的就是這個機會。幹掉鄭一官,大家發大財,東瀛、琉球從此就是我們的地盤,到時候吃香喝辣的,要多少女人都有。”
跟着李國助廝混的,都是一些海上的亡命之徒。大大小小的海盜也有十幾股,這就是陳燮的戰船的作用了。李國助這個敗犬,突然實力大增,傻子都知道他抱上粗大腿了。在海上討生活,不就是爲了吃飽喝足,有銀子找女人麼?
兩邊的戰船混戰一處,一時間海上水柱如林,炮聲轟鳴不絕。
登州海軍這邊也發現了異常,兩百多條大小船隻迎上來,一看就是來打近戰的。西勞經也是久經陣仗,立刻下令發旗號,讓李國助向自己靠攏,同時下令準備開火,擊沉這些小船。
兩百多條小船奮勇的往前衝,這也是在海上打荷蘭人打出自信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不是他們想象的那樣了。16條戰船排成橫隊,以側舷的火炮次第開火的時候,鄭芝龍的這些小船知道了什麼叫彈如雨下。
手持單筒望遠鏡,鄭芝龍一直在觀察戰場的變化。第一輪齊射就把他的膽子打掉了一半。雨點一般的炮彈落在海面上,望遠鏡中一條200料的福船。連續被擊中三發炮彈,飛濺的木屑在空中散落,船上的士兵至少傷了七八個,躺在甲板上,血流了一地,染紅了甲板。
等他在看海上的戰況時,僅僅是一輪射擊,就有十八條船被命中,不同程度受傷。被命中三發那條船,直接開始進水下沉了。接下來第二輪炮擊。鄭芝龍更爲震驚。因爲速度太快了,這纔多一會,就是新一輪的炮火打過來。
後膛炮的射速對於鄭家水師來說,根本就是滅頂之災。一分鐘四、五發的射速。根本就不是他們能想到的事情。鄭芝龍親眼目睹不下二十條船被擊中之後。知道今天的落不到好了。這支艦隊的活力太猛烈了。
短短五分鐘之後。炮管打紅了,戰船掉一個邊,繼續猛轟。
蜂擁而至的小福船。在三千米的距離上開始接受炮火的洗禮,五分鐘之後暫停之際,十幾條船被打沉,共計五十條以上的船中彈,不同程度的受傷。運氣好的,擊中上層建築,還能繼續在海上飄着,死幾個人而已。運氣不好的,直接在船舷上開個巨大的洞,堵漏都是妄想。直接開始下沉。短短不到半刻,雨點一般的炮彈,就能造成這的傷亡。等這些船衝到敵船的跟前,還能剩下幾條?大口徑的18磅艦炮,打這種小福船,真是立竿見影,中彈就是大禍臨頭,輕者重創,重者下沉。
落在後面指揮的鄭芝龍看的清楚,剎那之間毛骨悚然。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不妙,但是一切都晚了。這哪裡是荷蘭人啊,能有這個射程的艦炮,除了登州水師還有哪個?
怎麼辦?腦子裡很快閃過了無數念頭,打?跑?打?跑?來回的十幾下之後,就在難以決斷的時候,一發炮彈落在不到百步之外的地方,掀起一道水柱。
這一下算是讓鄭芝龍清醒了,咬咬牙做出了決定,小船繼續往前衝,大福船立刻後撤,擺脫李國助往回跑,保住一條算一條,來日方長,大家都是官兵,有銀子一切好商量。
這個決定還是有點晚了,追擊李國助的大船,接到鄭芝龍派來的快船送來的命令時,這邊的小船隊已經被炮火洗了十分鐘。艦隊再次一個漂亮的轉身,同時利用速度拉開一些距離。
運氣的是,李國助因爲擔心損失過大,接到旗語的命令後,不斷在往西勞經這邊靠攏,完全沒有去想着纏住鄭芝龍的主力。等他發現鄭芝龍這邊的船隊掉頭時,已經追之不及了。
利用小船的糾纏,鄭芝龍帶着主力一百多條大福船往回跑,這些船攢下來不易,他可不捨得。只要能逃回閩江,讓文官出面打官司也好,派人跟陳燮妥協也好,總不得有本錢才行。
這樣一來,鄭芝龍那些小船的命運就註定了,李國助指揮船隊從側翼殺上來的時候,鄭芝龍通過旗號下達的命令是各自逃命。西勞經怎麼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仗着船的速度,開始了瘋狂的追殺。大海上炮聲隆隆,玩命逃竄的鄭家船隊的戰船太多了,只能是追上一艘算一艘。十六條戰船在海上滿帆追殺了整整三多個小時,先後又打沉了十多條船,擊傷六十餘艘戰船,迫使其將帆投降,跟在登州海軍身邊的李國助,則不斷的接收受傷知道跑不掉,掛白旗的鄭家戰船。結果收穫巨大,先後俘虜一百三十三條船。
這一仗下來,鄭家水師元氣大傷,但這還不是結束。西勞經帶着艦隊窮追不捨,利用速度在天黑前,追上十五條大福船,迫使其降帆投降。
鄭芝龍好不容易逃進閩江,掛着海盜旗號的登州艦隊一路追殺直接打上門來,沿途的各個島上的駐軍,都被艦炮教育了一頓後老實做人了。西勞經指揮的登州艦隊,大搖大擺的堵在月港門口。一輪射擊,擊沉了一艘擊傷三艘打算逃出去的商船之後,其他船隻都不敢亂動了。好在艦隊沒有繼續進攻,派小船送消息,護費五萬兩。少一兩銀子就打進來,毀了月港。
落在最後的陳燮,追上李國助的船隊時,看見的是海面上飄滿的殘骸,還有落水的士兵在海面上掙扎。陳燮下令讓李國助抓緊救人,雖然都是海盜的出身,沒幾個好人,但是也得分是誰手下的海盜不是?
安排完這個事情,陳燮的戰船就掉頭了。打成這樣,基本上就沒他什麼事情了。西勞經知道該怎麼做,陳燮跟出來的目的,就是想看看海軍的戰鬥力如何?能不能完成第一階段的計劃。現在看來,一點問題都沒有,雖然暫時只有17條船,但是卻打出來巨大的戰果。可見後裝線膛炮在這個時代領先的程度,完全不是一個層面的戰鬥。
鄭芝龍在咒罵了無數次陳燮不得好死之後,捏着鼻子派人送了五萬兩銀子,李國助出面接待了使者。洋洋得意的告訴使者鄭彩:“你去告訴鄭一官,海上的事情不要想吃獨食,只要大家能坐下來談談,我也不虧待他,大家一起維護海上的秩序,一起收點銀子。”
鄭彩回去後,見到鄭芝龍說明了情況。鄭芝龍義憤填膺,但是又沒有好法子。打是肯定打不過的,就算傾巢而出,結果也是註定的。更不要說,荷蘭人還在熱遮蘭虎視眈眈。
既然打不贏,那就談判唄。鄭芝龍是肯定不敢到海上去的,請李國助上岸去談。李國助仗着登州海軍撐腰,大搖大擺的帶人上岸,去看晉江的鄭家大宅。今非昔比,當初的喪家犬,今天大搖大擺的走近鄭家,爽的他走路渾身都忍不住發抖。
鄭芝龍帶着一幫人在門口迎接,一番假模假式的客氣後,進去坐下談判。李國助沒有太多廢話,直接拋出陳燮的條件:“大員島鄭家的地盤歸我,今後南洋到中日航線上的商船,大家聯合收銀子,收來的銀子鄭家得三成。”
艦隊就在外面,李國助的條件可不是打臉欺負人,是踩在鄭芝龍的臉上。當場鄭芝龍就氣的站起來,捏緊拳頭要發飆。好在鄭彩及時把他抱住道:“冷靜,冷靜。”
鄭芝龍只好強忍怒火,忍氣吞聲道:“我在大員經營多年,就這麼白白送給你,今後在大海上還有什麼威信可言?還拿什麼來收保護費?大員還有熱遮蘭的番鬼,你能打的過?”
李國助冷笑道:“鄭一官,其實你心裡很清楚,我後面站着的是誰。荷蘭人的事情,就不要你操心了。你就說答應不答應好了,如果真的不服氣,那就明刀明槍的打一場。也省得我在這裡費口舌,哼哼,要不是看在大家有點舊情,我纔不來浪費口水。”
鄭芝龍怒道:“李國助,你不過是陳燮的一條狗,不要忘記了,狡兔死走狗烹。你這麼賣力氣,將來就算我完蛋了,你也好不了哪裡去。”
李國助立刻哈哈哈大笑道:“鄭一官,你胸無大志,還敢笑我給陳老爺當狗。我告訴你,就算給陳老爺當狗,也好過你現在的衰樣。我是狗,你就不是狗麼?陳老爺的目標是南洋的番鬼,你要是還有卵子,就跟我一道幹。大家合夥,打到南洋去,奪了番鬼的基業,在海外割地稱王,總好過在大明這裡給人家當走狗。”
這話把鄭芝龍給驚着了,下意識的追問:“你這話啥意思?”李國助道:“這是陳老爺的意思,他說大明的人太多了,吃飯的地方都沒有。所以要先打走大員島上的荷蘭番鬼,然後再往南洋打過去。過了馬拉加,還有一個叫印度的國家,那裡遍地黃金,國民孱弱。我們過去了,隨便佔一個地方,當土皇帝不比在大明開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