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有馬,多古那得以全身而退,殘兵敗將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線的時候,陳燮重重的嘆息一聲。自言自語道:“沒有騎兵看來確實不行,這麼好的全殲戰機都無法抓住。”
帶隊着步兵追殺的王啓年回來了,面露喜色:“老爺,哦,不,長官,發財了,發財了。”
陳燮奇怪道:“發什麼財?”
王啓年回頭喊:“帶上來!”一名留着金線鼠的男子,被兩名士兵拽死狗似的拖過來。往地上一丟,陳燮纔看清楚,這娃不大,也就是十五六歲的樣子,磕頭如搗蒜道:“主子爺,奴才說的都是真話,一點不帶假的。”
陳燮聽着“主子”“奴才”的就煩,怒道:“真是廢話多,王啓年,我說留俘虜了麼?”
王啓年被罵也不慌張,笑嘻嘻道:“長官,這娃是遼東人,運氣好被我撞見了,留他一條小命。據他說,前面不到五里地的一個村子裡,存了大量建奴搶的財物。只有三五個建奴在看着,本打算回頭帶走,不想被我軍打的打敗,財物沒顧上就從另外一個方向跑了。”
陳燮一聽這個更惱火了,擡腳就踹,王啓年也不躲,吃了一覺。陳燮罵道:“怎麼還不趕緊派人去?”王啓年道:“何顯帶着斥候隊已經過去了,我讓預備隊也跟着過去了。”
“算你會做,這小子就留他一條命,對了,金線鼠太難看了。讓人剃掉。”陳燮不再廢話,銀子這個東西對他來說是好東西,在大明有銀子開路,基本沒有辦不成的事情。自然是銀子越多越好,管他怎麼來的。而且陳燮還有一個計劃。需要用到大量的銀子。
“長官老爺,這小子還說,建奴大隊已經過了通州,往山海關方向去了。”王啓年的彙報,並沒有讓陳燮過於驚訝。黃臺吉手裡的八旗纔多少人?碰北京這種堅城根本消耗不起。說起來袁崇煥是真他媽的混蛋,爲了個人的權力和威信。把毛文龍這個不太聽話的刺頭給做掉,不然黃臺吉怎麼也得惦記一點他的老窩吧?怎麼敢傾巢而出。
陳燮直接在馬車上攤開地圖,瞄了好一陣才合上,最後很裝逼的作出結論:“黃臺吉是來搶東西的,估計會繼續往東搶。回頭發現孫大學士在山海關等着他,估計就該回頭了。反正就算他走回頭路,明軍已經喪膽,不會跟他野戰。我軍缺乏戰馬,機動性太差了,這次出來,記得多弄點馬回去。”
還真別說,提到馬的時候。第一步兵隊長丁子雄跑來了,立正彙報:“報告長官,我部打掃戰場完畢。共計繳獲戰馬一百九十三匹,斬首數量還在統計,刀槍甲冑沒去數。”
陳燮可看不上這些破爛,眯着眼睛突然朝城池的方向看過去,然後笑了笑。
城門在陳燮看過來時,竟然很神奇的打開了。陳燮用望遠鏡一看。然後樂不可支。一幫軍官也都舉起望遠鏡,看到一幕讓他們也覺得很荒唐。打開的城門裡出來的是一隊盔甲鮮明的騎兵。大概有百十人的樣子。之後是一百多人的步兵,衣衫鮮亮。手持長矛,看上去很威武的樣子貨。跟在兵後面的是一羣儀仗旗牌手,舉着旗號、牌子敲着鑼,擁着兩頂轎子過來。
陳燮笑了一會就沒笑了,陡然把臉冷了下來。這幫王八蛋這個時候出來,不用想都能猜到幾分用意。陳燮很快就想到了一個事情,露出一絲陰冷的微笑。
“走,去看我們的戰果。王啓年,讓戒備的兄弟們兇狠一點,別跟他們客氣。”陳燮這麼一說,王啓年嚇一跳,低聲道:“老爺,不好吧,這通州城裡,又是保定巡撫又是御史臺的,回頭被參一本,您可吃不消。”
“蠢貨,老子是團練,不是官兵。再說了,我們打着登州府的旗號,會有人跟他們打嘴皮官司。再說了,這是一筆好買賣。”陳燮笑眯眯的走了,王啓年摸着腦袋想不明白,這跟買賣有啥關係?
“老爺高深莫測!”儘管想不明白,但是絲毫不妨礙王啓年對老爺正確性的絕對認可。衝着陳燮的背影拍了一句馬屁,王啓年趕緊吩咐下去。
預備隊官李秋拉長着臉,站在道路的中間身後是一個排的士兵。沒能趕上打仗就算了,還沒趕上追殺,被那個建奴的首領帶騎兵繞行之後給耽誤了。李秋的心情很糟糕,別人都在打掃戰場,他得帶隊負責戒備。都是一期結業的同學,關係都不錯,但是也存在激烈的競爭。
回頭不知道那幫孫子在自己面前怎麼吹噓呢!
接了王啓年的命令,李秋準備拿這些縮頭烏龜發泄一下心頭之火。這幫年輕人眼睛裡只有陳燮,管你哪來的巡撫和御史。老子家裡窮的揭不開鍋的時候,你們這些人在哪?大旱年,差役狠毒如虎狼,家裡最後一斗高粱米都被手了稅賦。要不是小時候讀過幾天私塾,哪有機會給老爺賣命。
看着越來越近的隊伍,李秋把刀抽出來,單手持刀,大喝一聲:“來人止步!這裡是戰場,擅自靠近者,格殺勿論!”
楊國棟見狀一愣,對身邊的親衛道:“去,告訴他們,保定巡撫解大人,御史方大人,總兵楊大人來了,讓他們的長官出來迎接。”
親衛策馬快炮上前,到了三步之外,玩了一個花活,胯下黑馬前蹄擡起。這貨耍帥還沒結束,砰的一聲槍響了,一陣青煙嫋嫋,強大的衝力直接給這貨掀翻下馬。戰馬吃驚發出淅瀝瀝的嘶鳴,掉頭就往邊上跑開,地上躺着一個肩膀上開了一個大洞的倒黴蛋,血正在不斷的溢出,很快就形成了一個小血池。
“衝陣者死!”李秋再次高呼,這時候發生了戲劇性的一幕,前面的騎兵正在義憤填膺,抽刀準備往前衝的時候,後面的儀仗隊整體一愣,敲鑼的差役發出一聲驚呼:“殺人了!快炮!”丟下手裡傢伙,這傢伙就先跑了。整個儀仗隊跟着就亂了,兩頂轎子的轎伕看看大家都跑了,也都放下轎子,掉頭就跑。大人不大人的,現在顧不上咯。
一排士兵列隊,舉槍,瞄準。李秋已經把刀舉了起來:“衝陣者,就地擊斃。”
轎子裡的兩位算是倒黴了!解巡撫正在捻着鬍子,琢磨該怎麼從這場大功勞中啃一口肥肉,他倒是一點都不擔心帶兵的武官不肯就範。一介武夫,擺開巡撫的儀仗,誇獎幾句,再表示向聖上爲他慶功,還不得當場磕頭如搗蒜,感恩戴德?
結果一聲槍響,儀仗隊跑了個乾淨,不等他弄清楚狀態,屁股猛的一顛,轎伕也跑光了。
躲的遠遠的陳燮端着望遠鏡,看見這一幕的時候也是哭笑不得。這幫孩子膽大包天,這下把人得罪狠了。不過話說回來,那小子敢於策馬衝來,擊斃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得罪就得罪了,反正老子不歸保定巡撫管。
“你你你……!”楊國棟又氣有怕,擡手指着李秋的方向,下面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來了。李秋纔不管他那麼多,喝道:“下馬,止步,來一個人上前說話。”
方御史的膽色還湊合,大概是平時狠慣的,誰都不放在眼裡。這會出了轎子,看看前方的一幕,再看看前後左右,當時也有點慌了。這是殺了人啊,地上那個兵醒了,還沒斷氣,本能的掙扎着往回爬呢。
“楊國棟,怎麼回事?”沒看見解巡撫下轎子,方大御史只好對楊總兵喝問。大概是沒有看見那些兵繼續開槍或者衝上來,方御史沒有掉頭就跑。
“這個……。”楊國棟也解釋不清楚,怎麼說翻臉就翻臉。這時候前李秋又喊了:“最後警告一次,立刻下馬,否則做衝陣論,軍法從事!”這一次方御史聽明白了,很想上去說話,但是正好看見十米之外那位倒黴蛋,最後向前不甘心的伸出手後落下,一動不動了。
方御史反應過來了,這就是一班殺神!建奴何其兇殘,在他們面前不是被打的死傷慘重。不過大明的文官就是牛逼,短暫的畏懼之後,看看對面雖然穿的奇怪,但是旗號是大明的,自然毫不畏懼的邁步上前,對楊國棟低聲道:“還不給我滾下來,丟人現眼!”
楊國棟翻身下馬,憋着氣想讓手下再上去說話,想想還是自己上去了。幾個家丁看看,都跟着上去。李秋把刀收了起來,站在原地不動,等着他們上來。
“保定巡撫解大人,御史方大人,前來巡視,本官是總兵楊國棟,還不去把陳燮叫來迎接各位大人?”楊國棟自以爲說的很客氣了,沒曾想李秋聽了他的話臉色立刻就變了。
噌的一下把刀給抽出來了,他這一動作,後面的士兵就把槍舉起來了。
“你他媽的活膩歪了是吧?敢直呼我家老爺的名字!”李秋還是很鬼的,臨時稱呼了一句老爺。這畢竟是民辦的團練,不是正規軍。這一趟出來,打的是登州營的旗號,實際上團練營的本質沒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