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二時二十九分!
在經歷了長時間的等待之後,一直隱藏於那座巨大的冰山之後海灣內的8艘驅逐艦接到了準備出發的命令。
“全體注意,出擊!”
沒有任何遲疑,幾乎是在命令下達的第一時間,等待多時的驅逐艦便立即駛出了泊澱場。8艘驅逐艦於海灣內不斷加速的同時,其迅速涌出灣口,似一柄利箭一艘猛的一下迎着海浪衝入了大海之中。
此時,海峽內剛剛颳起了風,颳起的西風捲起的風浪實在太大,那些可以把千噸驅逐艦吞沒的巨浪不斷的席捲過來,艇身前後左右的晃動着。站在艇上的羅盤臺前的軍官們一手抓住身邊的柱子一邊發出着指令,如果他們一放手的話就有可能被捲進大海浪花不斷的打到身上。
雖然平時可以穿上塗膠的薄棉布製成的雨衣,不過因爲這有可能影響到戰鬥時的動作,所以幾乎所有的軍官都像是幾百年前的橫行在大海上的中國海盜一樣,褲腿卷得高高的,腳上就套了一個鞋套,爲了不讓海水從脖子裡打進來,他們在脖子上也繞了一圈毛巾。
相比於數千噸的軍艦,千噸的軍艦在這種海浪中航行,變得像是個舢板似的,驅逐艦羣在波浪間鑽進鑽出,有時候一個浪頭甚至大有想將其蓋下的意思,可是在風浪中穿梭的驅逐艦卻是毫不減速,全是一副拼上了老命的樣子。
“全隊加速至30節,目標正前方!”
從大隊長指揮的首艇發出的燈光信號中,田明三讀出了信號的內容,正前方!
在他們正前方十數公里遠的地方,俄羅斯第二太平艦隊就在那趕時髦,嗯,差不多也就是幾十分鐘的時間罷了,等到了那裡之後,他們就可以向俄羅斯第二太平洋艦隊發起雷擊了!也許,他們能夠混水摸魚!
擡頭看一眼天上的烏雲,除去祈禱不在颳起大風之外,他更希望這風浪能夠大一點,或許現在並不是黑夜,但是如果風再比現在大上一點,那今天無疑也將是一個適合狩獵時刻,風浪會給他們提供掩護。
“只要逼近到300米,他們就回天乏術了!”
田明三在心裡這麼想着,在過去的幾年間的攻擊演習之中,一次又一次的奇襲勝利用事實證明一個真理,只要足夠大膽,就一定能逼近到300米以內——有時候,軍艦,真的能快過炮火!當然,這指的是那些中大口徑火炮,至於那些小口徑速射炮,他們無法威脅到驅逐艦那並不算厚實的裝甲。
14時45分,此時的勒梅爾海峽已經被烏雲籠罩,天色完全暗了下來了,此時的大海上,依然被震耳欲聾的炮聲籠罩着,海戰依然持續着。
震耳欲聾的炮聲,耀眼的炮焰,足以點大海的火焰與在大海上燃燒的戰艦,海峽在沸騰着,在這最後的時刻,在俄軍萌生退意的時候,海戰變得更加白熱化。
海面上不斷的有敵我雙方的炮彈落下,沸騰般的翻滾之後激起一片水煙。特別是那一發發十二英寸的炮彈所激起的水煙可以超過艦橋的高度,然後像瀑布一樣的落在甲板上。海面上到處是發射聲、爆炸聲,那些撕破了大氣的聲音簡直像天崩地裂一般。
而正在試圖轉向調頭的第二太平洋艦隊的每艘艦隻上都像快支撐不下去那樣,到處是一片人間地獄的景象,距離越近,巡洋艦隊的優勢就越大,此時第二太平洋艦隊中裝甲薄弱的巡洋艦,更像是被點燃了一般,艦上完全被烈焰所籠罩,而位於艦隊中部的外層的“阿芙樂爾號”巡洋艦,這艘6370噸的裝甲巡洋艦,在轉彎的時候,更是遭到了重點的照顧——數十門6英寸艦炮在短時間內發射的上千發炮彈,將這艘軍艦籠罩於一片彈雨之中。
在阿芙樂爾號巡洋艦的甲板上升騰起一團團烈焰的時候,在其水下部分,更是被穿甲彈打出了一個個彈孔,在內部的爆炸的穿甲彈更將艙內變得的一團狼籍,儘管此時這艘新銳的裝甲巡洋艦已經嚴重受損,且****嚴重,但在其艦舷,炮手們仍然在不斷的發射着炮彈,他們試圖用勇氣去擊敗敵人,在炮手們用炮彈證明着自己的勇氣時,在滿是海水的在艙道內,到處都是噴涌進艦體的水注,損管水兵們正在那裡拼命搶救着戰艦,在昏暗的燈光下,可以清楚的看到,海水是紅色的,甚至其中還飄浮着屍體。
那是水兵們的屍體。
突然,就在這時,又是一聲爆炸伴隨着一陣劇烈的爆炸,艦下正在搶救着軍艦的水兵們在那一陣劇烈爆炸中,心底生出不祥感,一名水兵更是發現,它的炮塔被炸飛了。四周一片火海,腳踏之處滿是鮮血。四處是斷手斷腳還有些被打斷了的身體,除了舷側炮位上身負重傷的幾名水兵還在那裡奄奄一息以外,其他的全部都被炸死了。
“……”
血泊的中一名低級軍官吱吱嘸嘸的吐着血沫吼喊着誰也聽不懂的話聲,炮塔被一發華軍發射的六英寸的炮彈擊中了,阿芙樂爾號只是一艘裝甲薄弱的裝甲巡洋艦,他的炮塔頂部裝甲並不算厚,但在絕大多數情況下,絕不會被炮彈擊毀,當然,那指的是舊式的穿甲彈,在新式穿甲彈的面前,這種裝甲幾乎是不值一提的,一發六英寸炮彈的威力遠沒有這麼大,但它卻引爆了彈體內的十數發炮彈。
因爲這艘軍艦是位於最外圍的軍艦,所以在接下來的十幾分鍾內,阿芙樂爾號巡洋艦都遭受了史無前例的炮火攻擊。
非但遭受6英寸炮彈的攻擊,更爲致命的一發炮彈,卻是一發十英寸的高爆彈,它命中了前部主炮的炮塔。炮管被炸斷,彈片向四周飛散而去,其中的一部分飛向了艦橋,將站在那裡的水手長被攔腰打斷,他當場戰死,而飛向上中下甲板的彈片也造成了另外十幾人的死傷。
接着又有一發六英寸的炮彈落在了已經失去戰鬥力的前部主炮的炮塔上,它爆炸後產生的碎片飛進了司令塔內,將阿芙樂爾號巡洋艦的艦長以及航海長擊傷,另外還有十幾名軍官、水兵被打成了血人。這艘被摧毀了的前後主炮的軍艦,在其調轉過程中像是裝上了磁鐵一樣,不斷的將華軍艦隊發射的炮彈吸了過來。
現在的阿芙樂爾號巡洋艦在炮火的不斷打擊下,已經成爲隨時都有可能被擊沉的軍艦。
“舷炮瞄準、直到發射最後一發炮彈!”
之前的炮彈破片把艦長的左腹從腹後出打斷,鮮血從他那大大的傷口處像下雨一樣的落在了艦上,可此時他依然站在那裡,從望遠中觀察着華軍的軍艦。
“長官,鍋爐艙進水……失去動力!”
“立即電告司令長官,我艦將戰至最後一息!上帝保佑俄羅斯帝國!上帝保佑沙皇!”
撐着腳,左腰以下完全被血染紅的艦長,行走出司令塔,此時阿芙樂爾號巡洋艦完全燃燒了起來,而它兩舷的副炮仍不斷髮射着,甲板上的水兵仍然不斷償試着撲滅艦上的烈焰,但卻沒有任何意義,而在那一片密集的彈雨中,在艦橋上幾名十五六歲的軍樂手,卻在那裡演奏起了國歌。
上帝佑我沙皇的樂聲在爆炸聲音中迴盪着,這樂聲從開戰直到現在,一直在軍艦上回響着,在那些年少的軍樂手身邊,幾名倒在血泊中的屍體,提醒着人們,他們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
聽着國歌的曲調,許多傷重的水兵在嗓邊輕聲的哼着國歌,這是俄羅斯帝國的國歌,望着那飄揚的國艦,每一個人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
血泊中的艦長,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止了呼吸,而在他的身邊,尼古拉斯航海長,站起身來,他先拍了下軍裝,然後甚至扶正了一下軍帽,然後又用手指輕輕修整一下普魯士式的鬍鬚。
看着身旁那些渾身是血的下屬,看着那一張張絕望的不甘的臉龐,他們的眼中帶着決然,更多的卻是不甘,不甘中滿懷着憤怒,所有人都明白,最後一刻即將到來,再過一會,撲上來的中國艦隊,會用大炮、魚雷把平遠進海里。
“好了,最後的時刻已經到了,現在,我們正在面臨一個選擇!”
在說話的時候,他的身體微微前傾,這是爲了表示他對眼前戰友們的敬意。
“航海長,白旗不能從阿芙樂爾號巡洋艦上升起!”
一名軍官迎着航海長的視線,大聲呼喊道。
“只有戰沉的俄羅斯軍艦,沒有投降的……”
真的沒有投降的俄羅斯軍艦嗎?
就在這時,突然,在甲板上有人大聲呼喊道。
“快看,是中國驅逐艦,天啊,他們擊沉了烏沙科夫號……”
在那一聲驚喊聲中,人們朝着那名水手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在驚濤駭浪中,一艘艘海灰色的驅逐艦以最少三十節以上的航速,從艦隊的左側向艦隊發起了攻擊,此時的第二太平洋艦隊,戰線亂蓬蓬的,就像是一羣陷入魚網中的魚兒似的,各個軍艦都是在盲目的射擊着,但卻無法阻擋那些灰色精靈的攻擊。
“綠寶石號的艦艉被擊中了……”
又一艘軍艦被魚雷擊中了,綠寶石號被擊中的消息,就像是最後一根稻草似的,壓垮了尼古拉斯的勇氣,他看着周圍的人們說道。
“好了,通知兄弟們,讓中國人見識一下俄羅斯海軍的勇氣!”
最後一句話,他幾乎是嘶吼着叫喊了出來,接着艦橋上回響起一陣喊叫聲。
“現在,我命令——自沉!”
是的!
現在,對於阿芙樂爾號巡洋艦號最好的選擇就是自沉了。自沉的軍艦是不會被中國人俘虜的,同樣也不會增加中國人的戰果,這關係到俄羅斯海軍的尊嚴!
“成全他們的尊嚴吧!”
在逼近阿芙樂爾號巡洋艦的時候,發現前後兩門主炮被打啞,舷炮多門被擊毀,燃燒着烈焰的阿芙樂爾號巡洋艦已經開始緩緩下沉,艦上的水兵們正在不斷的跳下海來,田明三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
他只剩下了一枚魚雷,他原本瞄準了這艘軍艦,但此時,而對這艘燃燒着的、正在迅速下沉的軍艦,他卻不想再爭取這個戰果。
這個對手是值得尊敬的!
一股海風裹着濃煙從阿芙樂爾號巡洋艦的方向吹了過來,迷眼而又嗆人,看着那些不斷跳入海水中的俄羅斯水手,田明三並沒有繼續攻擊,而是朝着遠處正在不斷髮起雷擊的驅逐艦看去,一艘艘俄羅斯巡洋艦以及驅逐艦被魚雷送進了海底,在海面上,越來越多的水兵落水了,儘管有許多都是俄羅斯水兵,但同樣也有中國人。就像“義州號”驅逐艦就被俄軍擊沉了,水兵們都飄在海上。
“長官,我們還有一枚魚雷!我們離納瓦林號很近……”
在航海長等人的期待中,艦橋上的田明三他抹掉臉上的海水,望着向海峽上翻卷升騰的濃煙,在猶豫片刻後,猛然咬牙說道。
“全體注意,穿救生衣……搶救落水水兵!”
對於那些落水的水兵們來說,戰爭已經結束了,但如果沒有人去搭救他們話,也許只需要再過半個小時,甚至十幾分鍾,他們的身體就會被冰冷的海水冰僵,到那時,這些可憐的人們就會被凍死。而現在,海上的浪濤使得他們根本無法放出救生艇。
“長官,我們還有一枚魚雷,還可以……”
“我們要救他們!”
面對航海長的反對,田明三平靜的說道。他看着那些水兵,看着人們眼中的不解,固執的說道。
“記住,我們是海軍軍人,同樣也是一名航海者!”
是的,任何一名航海者都不會對落水的人視而不見,那怕是敵人!
“而且,現在,我們已經贏得了這場戰爭的勝利,你們看……”
田明三的手指,指着遠處,那是他們殺出的方向,此時,在那裡,一隻更爲強大的艦隊,已經投入了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