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外!號外!露國皇太子、皇子於大津市遭刺……”
“號外!大津市警察刺殺露國皇太子……!”
時近傍晚,東京滿街飛奔的報童,滿面驚恐的揮舞着手中墨跡未乾的報紙,他們的聲音中帶着懼意,那喊聲甚至在顫抖,可是報社印出了加急號外,他們卻又不能不叫賣,而報童的喊聲卻讓街頭上的人們頓時陷入了恐慌。…
“啊!這下可完蛋了!”
驚恐的人們買過報紙,看着報紙上大大的黑字寫着“露國皇太子、皇子遇刺不治!”,那刺目的黑字,像是驚雷一般在人們的腦中炸響,
露國皇太子、皇子被殺了!
被日本人殺了!
沒有任何人會覺得那個警察是個英雄,相反,幾乎每一個人都認定這下日本完了,彷彿是日本立即就要滅亡一般。至少離開滅亡也不遠了。
露國皇太子、皇子被刺殺!露國人怎麼可能不報復?
街道上頓時響起了一片哭喊聲,似乎是在爲日本的多災多難,亦是爲日本的命運。
市間的喧嚷與恐懼同樣傳到了位於東京市中皇宮,此時的皇宮中,同樣被一片陰雲籠罩着宮內,儘管此時皇宮依如日本列島一般,被春的氣息緊擁着,可現在那無形的陰雲,卻將皇宮籠罩的嚴嚴密密,甚至讓人有一種窒息之感。
仿西洋式宮殿的千種廳是舉行御前會議之處,此時作爲日本天皇明治卻正心緒煩亂的聽着內閣的討論,穿在身上的西洋式軍裝。此時卻束縛着他的身體。明明這個時節溫度正是怡人。可明治卻感覺到空氣中充滿悶燥之感,那燥熱灼得他不安地躁動起來。
春意雖濃,卻沒能融化這位自稱爲天照大神後人心中的陰雲。
露國皇太子、皇子被刺殺!
一日之內,尼古拉皇太子和喬治皇子被一名日本警察刺殺,這等消息是何等駭人,何等駭人聽聞!而現在,這卻又是無法迴避的,等待日本的會是什麼?
會是露西亞無情的報復。沒有任何餘地的報復!
如何應對此事?
爲此,幾乎是在得到這一消息的第一時間,內閣立即開始了討論,在無休止的爭吵中,大家依然沒有說出一個所以然來。
皇太子與皇子被刺殺,日本如何彌滅露西亞的雷霆之怒?
相比於露西亞這個西洋強國,日本的力量薄弱的就像是未成年的幼兒,其只需要輕輕一推,就能把日本徹底打翻在地,對此。明治絕不會有一絲懷疑。
“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討論如何應對露西亞的,而是如何消除露西亞的怒火!”
伊藤博文的話剛一說出。就遭受山縣有朋的大聲斥責。
“有可能嗎?現在是皇太子和皇子被刺殺,不是被毆打,陛下,我們現在必須要考慮的是,立即擴充陸軍,迎戰露西亞的報復!”
作爲軍人,山縣有朋的思緒非常簡單,那就是不惜代價的加強軍力,只有如此,才能保護日本。
“現在所有的外交交涉,乞求原諒又有什麼意見?如果我們不加強軍備,準備迎擊露西亞的入侵,那麼等待日本的無疑將是毀滅!”
“加強軍備,閣下,如果真的這麼做的話,那麼事情就沒有一絲可以挽回的餘地了!”
伊藤大聲駁斥道,在他看來現在加強軍備,根本就是在刺激露西亞,刺激他們入侵日本,對日本加以報復。
“現在日本最需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代價乞求露西亞的原諒,除此之外,別無他途!”
在伊藤道出這一觀點之後,他又將視線投向了外相青木周藏,大聲詢問道。
“在過去幾年中,我們同英國的關係正在日益親近,青木你看看立即同英國方面勾通一下,爭取讓英國出面斡旋此事,我相信露西亞一定會給英國面子的!”
“如果露西亞提出的條件讓我們割讓土地,比如北海道,甚至九州島或本州島的大片土地呢?而且還要支付大筆賠款,伊藤君,你告訴我,到時候,我們是拒絕,還是接受!”
山縣有朋的話讓伊藤一愣,整個人頓時沉默了下來,是啊,到時候是拒絕還是接受?多年來他之所以受到“恐露症”的影響,正是基於俄國野心和實力的瞭解,即便是露西亞放棄報復,他們也會索要鉅額賠款和土地,到那時,日本應如何應對?
拒絕?
日本有能力拒絕嗎?
若是接受的話,那麼從此之後,日本就會徹底失去富強的可能,領土的割讓以及鉅額的賠款都將令日本耗盡元氣,甚至將倒置政府的徹底垮臺。
“到時候,英,英國應該會站在我們一邊……”
當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伊藤自己都沒有多少底氣,現在露國皇太子和太子被日本警察殺害,英國或許有可能會阻止露國的武力報復,但是日本若不以鉅額賠款以及割讓土地作爲代價,英國的斡旋又有何意義?更何況歐洲各國王室本身就是親戚,現在露國死了兩個皇子,亦是歐洲各國皇室的子侄,在這種情況下,英國又豈會冒天下之大不諱,全力支持日本?
“如果英國不爲日本主持正義又怎麼辦?”
兩位“大佬”你一方我一語的交峰時,剛剛就任內閣總理大臣不過六天的鬆方正義的心裡卻在泛着苦水,一位是剛辭去總理大臣之職,始終控制軍界左右政界的山縣,一位又是元老院院長,這兩位都不是他能左右的,而作爲總理大臣的他,現在反倒是淪落爲配角。
“陛下,現在唯有向露國積極謝罪,全力爭取俄國原諒,以臣之見,應派出親王親自代表陛下,向露西亞謝罪!”
在伊藤把皮球踢給了陛下的時候,山縣有朋站起身來說道。
“積極謝罪、爭取原諒與爭取英國的支持固然重要,但是陛下,若日本不做好戰爭準備,唯恐他日露國大舉入侵時,我國倉促應對,不能保衛……”
就在這時,一名宮內侍卻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先謝罪之後,然後便在鬆方正義的耳邊輕聲彙報着什麼,而鬆方正義卻突然驚恐的怒斥道。
“八嘎!爲何就不知忍辱負重!”
衆人詫異的目光投來時,意識到自己失態的鬆方正義連忙起身向陛下深鞠躬道:
“陛下,神、神戶……”
神戶港,爲迎接尼古拉皇太子一行的造訪,與長崎一般,在尼古拉皇太子的座艦“亞速紀念號”入港後,神戶港內一率不準商船停泊,下午三時,上岸遊玩的俄國水兵已經返回艦上,而在水兵剛返回艦上的第一時間,他們便聽到了一個駭人聽聞的新聞——尼古拉皇儲與喬治大公被日本人刺殺!
“要立即報復他們!艦長先生,我要求你立即向神戶港開炮!”
悄息確認了,儘管隨行的希臘的格奧爾基皇儲還未返回艦上,但消息已經確認了,日本的報社已經發出了號外,
烏赫託姆斯基親王幾乎第一時間,就在要求安德烈夫艦長向神戶開炮,而隨行的那些有醫生、藝術家,更是義憤填膺的要求炮擊神戶作爲報復,作爲東方派的領袖,在悲痛之餘他同樣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一個將俄國全國的注意力轉向東方的機會。
“如果我們就此沉淪,而未作任何表示的話,那麼,整個俄羅斯帝國都將以我們爲恥,皇諸遇刺的恥辱將會成俄羅斯軍人永遠不法洗去的污點!”
侍從將軍的巴利亞京斯基則從軍人的角度要求艦長開炮。
“閣下,我們必須要立即報復這些黃皮猴子!”
羣情激奮的水兵們更是叫嚷着報復,在他們每一個人看來,這都是恥辱,他們未能爲保衛皇儲而盡力,甚至可以想象,當他們回到俄羅斯的時候,所有人都會把責難的目光投向他們!
“是的,這是蓄謀已久的刺殺,閣下,開炮吧!”
開炮!
對於安德烈夫上校來說,這是一個非常容易的選擇,但是,現在在這艘軍艦上有一位親王,一位侍從將軍,而這裡卻還有日本人的炮臺。可面對羣情鼎沸的衆人,又如何能拒絕他們的要求呢?皇儲與大公被刺殺同樣讓他感覺到萬分的羞辱。
見安德列夫的視線投向自己,烏赫託姆斯基親王立即意識到自己的身份令艦隊感覺到爲難了,於是他便大聲說道。
“艦長先生,請不需要顧慮我的身份,如果今天註定要見上帝,那麼,請讓我和軍艦上的朋友們像是男子漢一樣英勇的死去,而不是如懦夫一般活着!”
烏赫託姆斯基親王的話立即得到了衆人的贊同,安德列夫上校先是沉默片刻然後看着衆人站起身,對身邊的大副命令道:
“全艦進入戰備,鍋爐加壓!”
話聲一頓,安德列夫用沉穩而又激動的話聲說道:
“待加壓完成後,使出外海!我們今天要好好的教訓一下這羣黃猴子!”
“烏拉!”
沒有任何人去質疑這個命令,這正是他們所需要的命令,在隨行人員和水兵的歡呼聲中,鍋爐間的水手立即往爐艙內剷起了煤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