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漸漸的在身後隱退,“西一丸”客貨輪乘風破‘浪’,在港灣入口掀起陣陣泛着白沫的‘浪’‘花’!夕陽下,被紅霞籠罩下的一個初顯繁華的濱海小城——濟物浦!
穿着一身西裝的李明欣此時就站在“西一丸”的船頭甲板上,望着濟物浦那初顯雛形的商港,他覺得自己已經熱血沸騰了,二十三歲的他選擇了同他人不同的路,準確的來說,李家年青一代人中不同的路,出身泗水李家的他,並不是家中的嫡子,上面還有26個兄長,按照李家的規矩,成家同樣也意味着離家,他的那些兄長們或是去了新加坡,或是去了檳城,還有人去了上海,而他選擇了另一條去——北上,不過他並沒有去天津,而是來了濟物浦,嗯,按中國人的叫法應該稱之爲“仁川”。
而之所以選擇仁川完全是因爲在船上受一位行商的影響,在那裡有華租界,高朝鮮人一等的華人自可在朝鮮暢行無阻,且在朝鮮享有種種特權。
特權!
來自殖民地的他非常清楚,特權意味着什麼,意味着財富,在這片遼闊的大地,充滿無限的機遇,他將會在這裡開創屬於自己的事業,像他的曾高祖一樣,遠渡重洋到了泗水在那裡開創了屬於自己的事業。
李明欣自幼便有在傍晚洗澡的習慣,剛洗了澡他便趕到甲板上吹風,徐徐的海風讓他想起了很多。濟物浦,如同朝鮮這個國家一樣,是一片未經開發的“荒地”,這裡充斥着太多的機會,但機會卻不是每個人都能發現的。都能看到的。
儘管有着分家時的一百萬荷盾作爲後盾,但他卻知道,這筆錢看似很多,但卻經不起冒險,儘管他對朝鮮充滿了野心。但是他此行的目的卻是在這裡尋找屬於他的機會。
絕不能給李家丟臉!
李明欣喃喃自語道,儘管分家之後,按照南洋華人的家規,家族對他不再有任何責任,至多隻會在他經營失敗時,李家大房每月會給個度日的柴米錢。但內心的驕傲和野心,卻使得幾代李家人寧可餓死,也絕不接受大房的“施捨”,更有甚者因生意失敗遠走他地易名隱居。
絕不能丟李家的人!
夜,已經悄悄降臨,不知是因爲夕照霞隱褪後的夜‘色’。還是因爲距離濟物浦越來越近的關係李明欣那張如種植園勞工般黝黑的臉龐上浮現灼熱的酡紅。
儘管他穿着一身西裝,可那張在種植園中曬的黝黑的臉膛以及在種植園中砍蔗時砍下的滿手老蠶,使得在外人眼中,他倒是有點像是個勞工,以至於在這船上,根本就沒有人會注意到這個說着有些生硬的官話的李明欣。
酒館裡‘亂’蓬蓬的,空氣中瀰漫着和着汗臭味的飯菜酒香。震耳‘欲’聾的划拳聲,更是不時傳入耳中,這間山東飯館是仁川碼頭華工聚集的地方,這些從山東來此的勞工,每日在碼上揹負着沉重的貨物上船、下船,終日勞累的他們,每到夜幕降臨時,都會聚集在飯館裡,靠站幾兩烈酒,麻痹疲憊的身體。
“又是炸醬麪!”
吃着碗裡的炸醬麪。李明欣忍不住嘀咕着,在華租界炸醬麪是最受歡迎的,也是最廉價的庸食物,碼頭上的勞工之所以喜歡吃炸醬麪,是因其廉價。而且快捷,不過自幼吃慣大米的李明欣,卻正在適應着炸醬麪。
雖說在朝鮮能吃到大米,但吃米總需要點菜,一頓飯菜錢若是換成炸醬麪足夠吃上一天,對於來到濟物浦已經一個半月的李明欣來說,爲了省錢他住的是十六人的大通鋪,吃最便宜的炸醬麪。
連吃了一個半月炸醬麪的李明欣並沒有多少胃口,瞧着飯館裡擠着的華工,雖然他們說的是山東話,可對於華工他並不陌生,在家裡的甘蔗中便有上千名來自廣東與福建兩地華工,除去話音外,他們並沒有什麼區別。
“應該做什麼生意呢?”
此時,李明欣腦海中所思所想的只是生意,這也是他來仁川的原因,但仁川並沒有太多的商機,即便是常年從事對朝商貿的商人,所從事的依然單邊貿易——將洋貨銷往朝鮮,返程時攜帶黃金、銀元或者紅參,朝鮮幾乎沒有任何特產。
“哥幾個,照我說,這事肯定有賺頭,一個人頭一塊大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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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嘈雜划拳聲、談話聲中,一個嚷聲傳到李明欣的耳中。
人頭?大洋?
“瞧你說的,那可不根賣人似的!”
“不是賣人,是招工,統監府現在不是在在仁川這地方開港,建什麼特區嗎?還要在大同江邊的南浦開港,那裡可什麼都沒有,蓋房子要人、建港要人,這不他們那邊現在滿地的招人,牙人招來一個工,就給牙錢一塊大洋,我估計,要是咱哥們去幹這生意,這一年至少能掙一兩萬大洋,那還用掏這力量!”
建特區,這並不是什麼新聞,實際上現在仁川事務廳最近就在徵地,以開辦仁川特區。
可南浦招工?
這是怎麼回事?
李明欣頓時留意了起來,一來到仁川他便聽說成立統監府的事情,相比於狹小的華租界,特區足足有萬畝之大,可那麼大的地方能幹什麼?開辦工廠?仁川的煤都需要從日本進口。
“一兩萬人?美得你,這地方要那麼多人幹啥?仁川開港都好幾年了,纔多少人……”
“你不知道,南浦和這不一樣,統監大人不是要在仁川什麼工廠嘛,就需要原料,對,還要在那採礦什麼的,那可都要人,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這機會咱們可不能錯過了,別的地方不說。就是咱老家那邊,一年闖關東的可都有幾萬人,要是咱們‘弄’過去幾千人,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接下來隔壁那桌人再說什麼,李明欣反倒沒興趣了。拿着筷子的他,不時尋思着先前聽到的信息——南浦、建港、開礦、工廠,諸如此類的信息,一一在他的腦海中整理着,雖說心知招募華工確實有利可圖,在荷屬東印有不少人正是以此發家。但李家的人沒必須去掙這個銀子。
“港口、工廠、礦產……”
反覆在心底唸叨着這幾個詞,李明欣卻只覺得呼吸一陣急促,或許其它人並不清楚這意味着什麼,但他卻知道,礦產對於一座港口意味着什麼,意味着港口的發展潛力。
“也許。應該去南浦看看,或許那裡有新的機會!”
李明欣在心底暗自輕語一聲,通過一個半月的觀察,在他看來至少在未來十年內,受限於本朝鮮貧瘠的土產輸出,仁川的發展將會受到嚴重的限制,但如果南浦找到合適的礦場。而又於仁川興辦現代工廠,那麼,未來這裡的發展也許將不可限量。
然後迅速吃完碗中的麪條,李明欣便離開了飯館,也許,現在還能往東亞輪船會社買一張前往南浦的船票!
在走出飯館的時候,行走在街道上,自幼於熱帶長大的他便感覺到與南洋相似的盛夏,頂着徐徐的海風朝着日租界走去的路上,卻聽着遠處傳出一陣喧囂聲。
“拿了這廝去見廳長大人!”
在那陣喧囂聲中。李明欣看到一羣華商和他們的僱員正押着幾名朝鮮官員,爲首的穿着官衣的朝鮮官員似乎是一個三品官,被繩索緊緊的捆綁着,他的烏紗帽早不知道被扔到了什麼地方,就連一旁的朝鮮衙役亦被繩索捆着。和官員一樣渾身滿是灰土。
“這是怎麼回事?”
在詫異中,李明欣跟着人羣朝着“衙‘門’”,也就是過去的華租界的仁川商務公署,現在的仁川事務廳走去,在高大的衙‘門’前已經擠滿了人,‘門’外站着幾名穿着黑‘色’警服的警察,他們荷槍實彈的站在那,警察這是統監府成立後,方纔出現於仁川的事務,取代了華租界內的英捕。
在衆人擠到衙‘門’口時,卻見衙‘門’裡走出一個穿着青袍的青年官員,那位就是事務廳廳長,似乎是姓李,好像是統監大人的學生,見大人出府,一衆華商紛紛下跪叩頭。
“這是怎麼回事?”
那青年官員肅聲喝問時,只聽其中的一個華商說道。
“韓大人,這廝實在太過惱人,我等奉統監大人之命,於特區內辦洋火廠,爲築廠房不過只是推平幾座孤墳,他竟不知從那裡找來墳主,竟動輒相威,言稱要推平工廠,我等氣憤不過,特將其綁來見大人,以爲賠償,還請大人爲我等做主……”
聽着那理直氣壯的訴訟,李明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雖說來到仁川后早已見過華人於朝鮮的跋扈,可誰曾想一羣商人竟然直接將朝鮮的三品官給綁了,這,這也太沒有……
就在他詫異的功夫,卻只聽着那李姓廳長喝聲道。
“你等實在太過無禮,豈不知金大人是當朝三品大員,奉王命協助我統監府創辦特區,豈能如此無禮,還不速速退下……”
那李廳長一邊說,一邊走到神情沮喪的金大人身邊,隨意搭手道。
“金大人,諸人多有得罪,還請見諒,切勿與他們一般見識……”
隨後他才命人解去金大人身上的繩索,瞧着這位李廳長三言兩語的處置此事,而那位金大人卻雖是滿面的委屈,卻只是垂頭甘認的模樣,李明欣頓時瞪大了眼睛,這,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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