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的騎兵部隊與增援渡口作戰的淮軍交上了火,面對着帝國軍隊突如其來的打擊,淮軍一開始有點猝不及防,在騎兵猛烈的衝擊力下,淮軍被分割成一條條,陷入各自爲戰的分散狀態,嶺北的戰局對於淮軍來講可謂是急轉直下。在嶽黃城的張稼天得知帝國的騎兵部隊登陸嶺北已與淮軍交戰的情報,他知道大事不妙了,阻敵渡江的計劃瞬間告吹,接下來他又該怎麼辦,怎麼才能擊退敵人的攻勢。面對着來勢洶洶的帝國軍隊,張稼天實在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他在指揮室裡來回踱着步,想來想去,最後張稼天想反正嶽黃城肯定是保不住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放手一搏,把嶽黃城以及所有守城的兵力都投入到戰場,與帝國軍隊決一死戰。張稼天把自己的這個想法告訴其他將領,見將領都沒什麼意見,張稼天見狀用下命令的口氣對他們說:“我們是軍人,既然是軍人就該爲淮王,爲嶺南的安全流盡最後一滴血,現在戰事危急,敵人來勢洶洶,我們應堅定信心,放手跟敵人作最後的搏鬥,以求死裡求生,挽救危局。”
橫下一條心的張稼天只能以傾注全力一搏的決絕方式來應對眼前敵人來襲的局面了。嶺北的淮軍傾巢而出,決心在嶽黃城外與帝國軍隊決戰。淮軍放手一搏的孤注一擲的架勢使王守仁感到淮軍比他想象中的頑強得多。正當戰局處於僵持階段時,第二波登陸的騎兵部隊趕到了戰場,王守仁見援軍到了,對領軍的蘇燦華將軍說道:“你們從敵人的一側繞過去,繞到敵人的身後,先把敵人的退路截斷,正面先由我頂着,不能讓敵人逃了。”蘇燦華聽了王守仁的話後,對王守仁說道:“要不我留一部分兵力給你,主力部隊迂迴到敵人身後。”“好的,那就這樣吧。”王守仁答應道。
蘇燦華領着主力部隊開始迂迴到淮軍的背後,企圖把淮軍一網打盡。
在對岸注視着戰情的滕衝得到淮軍傾巢而出的情報,對站在他身邊的林賴風說:“張稼天這是要狗急跳牆,拼死一搏了。”林賴風回答道:“那我們就奉陪到底。”滕衝點點頭,表示同意,他隨即下令,在已經鞏固的登陸場上,把所有可派的兵力都運到對岸,加入戰場,跟敵人作最後的決鬥。
張稼天騎着馬在戰場上奮勇廝殺,眼見敵人越來越多,張稼天似乎看到自己黯淡的未來。聲嘶喊叫的張稼天被帝國的步兵團團圍住,雙拳難敵四手,張稼天的坐騎被步兵的長矛刺倒,落地的張稼天依然起來奮戰,誓死不屈,被步兵的長矛連擊數下,被擊倒在地,昏死過去。
淮軍和帝國軍隊在嶺北的大會戰持續了好幾天,終以滕衝的帝國中央軍殲滅嶺北淮軍主力而收場。
帝國中路軍在嶺北取得決定性的勝利,聞知捷報的滕衝高興地笑了起來,對身邊的將領說:“這下咱們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嶺南的西面和嶺北的戰事快接近尾聲,嶺南的東邊依然平靜,負責嶺南東面防守的淮軍將領林潤東已部署好東面的防線,林潤東把自己所能指揮的淮軍主力放在崍邑江一帶,冀望於通過崍邑江這道水險,利用淮軍在江面上有戰船的優勢,阻敵深入——這個部署與淮王的想法有出處。淮王的想法是把東邊淮軍的主力放在沱河和崍邑江之間的兩側,利用兩側山地的掩護,主力隱蔽在此,待敵人被阻於江邊時,再從兩側殺出,對敵人形成鉗形夾擊的態勢。只不過,淮王的這個想法是基於他當時設想中的在嶺南東邊與帝國軍隊決戰的基礎上的,而現在東面的帝國軍隊遲遲未動,反倒是甕城那邊帝淮兩軍打得是火熱朝天,淮王在東邊兵力上的投入明顯不足,起碼林潤東是這麼認爲的,淮王只給了他二萬五千人,讓他去守脫布達犁和嶺南的東邊,這點兵力守那麼大塊地方,怎麼夠用。
林潤東想起當初淮王對他說要在嶺南的東邊投入十萬淮軍,還說這十萬淮軍全交給他指揮。淮王把十萬淮兵交給林潤東指揮的許諾曾令林潤東興奮不已,他磨拳擦掌,早已做好在嶺南東邊痛擊來犯的帝國軍隊的準備。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帝國軍隊在東邊未鬧出動靜,林潤東曾打算在東邊與帝國軍隊決戰的期待落了空。爲了支持在嶺北和甕城的戰事,淮王不得不把兵力優先派往這兩個地方,至於東邊,既然江寧的康澤生部採取守勢,淮王也不打算冒然出擊,決定在嶺南東邊的淮軍採取守勢攻略,遂沒有向東邊增加淮軍。林潤東的期望就這樣落了空,他手頭的淮軍人數也與他所想的相差甚遠。
雖然淮王說要嶺南的淮軍採取守勢攻略,但是在林潤東看來就東邊淮軍的這點兵力,即使是把有限的兵力資源集中於一點,守得守不住還要看到時前來進犯的敵人有多少。當然淮軍有戰船可以依靠,再加上有崍邑江的阻隔,挫敗來犯敵人一二次進攻也許還是能夠做得到的,只是從長遠來看,淮軍要想長久保住勝利,顯然不容樂觀。
林潤東數次向淮王請求增加在東邊淮軍的人數,淮王只是在口頭上答應他“看情況到時再給你們一些人馬”。可是“看情況”的淮王一直未給林潤東一兵一卒,惟一給林潤東增援的指示是“在嶺南東邊的農村中組織起廣大的農民們支持和策應你們的軍事行動,抵抗前來進犯的敵軍,須知能動員廣大的農民投入到戰爭中,也能極大幫助你們阻敵深入,挫敗敵人的進攻”。林潤東看到淮王的“增援的指示”後知道淮王不可能再向他這邊增兵了,唯今之計是在農村中做羣衆工作,可在林潤東眼裡,農民的參戰對戰爭有什麼影響呢?
事實上,嶺南的農民已經在參戰了,把自己的兒子送入軍隊中,使淮軍有近二十萬,差不多每三戶家庭就有一人蔘軍。隨着戰爭的深入,嶺南的農民要供給淮軍糧食,政府對農民糧食的徵收也越來越多,農民所承受的賦稅也就越來越重。淮王發動戰爭的成本讓嶺南全境的人來分攤,而農民所承受的負擔比其他行業的人來得更重。林潤東想來想去,把農民跟戰爭捆綁得過緊,不僅參戰效果甚微,還會對農村產生不同程度的破壞,到頭來受害的是嶺南的所有人。
作爲從嶺南農村中走出來的一員戰將,林嶺東跟那些嶺南的多數農民一樣,對淮王抱有感激之情,正是淮王的支持,才讓嶺南少地無地的底層農民分到了田地。所以,也許他們中的有些人會對淮王發動戰爭給他們帶來的沉重負擔心裡有些微詞,但無一人敢懷疑淮王的權威。但是,在嶺南不是所有人都對淮王抱有敬意,隨着戰爭的深入,戰事漸朝着對淮王不利方向進行,在嶺南有些指摘淮王的言論開始流傳,說“淮王起兵,是叛亂,是以下犯上”;“淮王是帝國的人,用兵攻打帝國是謀亂”;“帝王纔是帝國的最高領導,淮王只是帝王的一個部下,淮王出兵是背叛了帝王,是犯上”。當淮王聽到這些對他不利的流言時,他只能用手頭的武裝力量對流言的散佈者予以打擊。不過,據說這些流言都是從外面傳過來的,多數是脫布達犁那邊的人在說,在嶺南,這樣的流言不多。淮王擔心這些對他不利的流言會暗中動搖他在嶺南人民心中的地位。只是,淮王的擔心多少有點多餘,因爲在嶺南廣大的農民心中淮王依然受到他們的敬重。
淮軍的將士幾乎都是嶺南的本地子民,且都是從農家子弟中出來的,因而他們對淮王忠心耿耿,這也是淮王推行嶺南將士本土化的一個他想看到的結果。在起兵攻打帝國前,淮王就對淮軍做了思想動員,說派兵攻打帝國是“爲了保衛嶺南”是爲了“抵禦帝國對嶺南的進攻”。淮王號召淮軍爲“保衛嶺南”而戰。所以被灌輸了與帝國開戰是“保衛嶺南”的思想後,淮軍羣情激憤,參戰的熱情一下子高漲起來,彷彿他們的作戰是高尚光榮的,是爲了保護淮王,保衛嶺南而戰。
林潤東當初對戰爭也抱有極大的熱情,但他也是一個現實的將領。當戰爭的推進漸漸朝着對嶺南不利的態勢發展時,林潤東也懷疑起這樣打仗是否可取,對北面和西面的戰況,林潤東得到的消息不多。不過就在東邊傳來帝國有大部人馬開始調動的時候,林潤東就接到淮王這樣一個示令,示令中寫道,“要求嶺南所有的村莊在敵軍來臨之際實行堅壁清野,要各村各鎮各城的官長武裝轄內的子民,抵抗敵人的進攻”。從示令中林潤東敏銳地感到北面或西面已被帝國軍隊突破了,嶺南有可能守不住了。接着甕城被帝國軍隊攻佔的消息傳到林潤東的耳中,印證了林潤東的這個想法。
接到淮王發來的示令後,林潤東除了遵照執行淮王下發的示令外,也加緊自己的防禦部署。林潤東的防禦部署遭致一些將領的非議。金嶺風對林潤東將軍的部防提出一點意見:“林將軍,淮王不是要我們把主力部置在沱河和崍邑江之間,你把主力擺在崍邑江外,淮王不會有意見吧。”
林潤東解釋說:“把主力置於沱河和崍邑江之間的阻敵效果,以我們現有的兵力來看是難以達到我們想要的戰果的,現在只有把我們這些人馬全放在崍邑江外,用戰船封鎖江面,才能挫敗敵人的渡江。”
“沱河那邊就放棄了嗎?”唐駿來問道。
林潤東回答說:“沱河面窄水淺,不利於戰船的航行,也就無法達成封鎖水面的目的,但也不能完全置之不理,我已在沱河下游部有一批小型戰船,待敵人全部渡過沱河,再封住他們的退路。”
面對着將領們對他的防禦部署的質疑,林潤東好不容易說服了他們,同意了他的防禦策略。但是,不管怎樣,林潤東都無法掩飾在內心深處他對自己看似滿意的防禦之策沒有十足的自信。晚上,當林潤東的嬌妻春娟在他的耳邊吹起了“我們能不能打退敵人”的枕邊風時,林潤東感到眼前淮軍的戰爭前景不容樂觀。從情感上講,林潤東當然希望淮軍能打退敵人的進攻,永保嶺南;可是殘酷的現實又告訴林潤東在敵人的大兵壓境下,嶺南可能守不住。尤其是在他這邊,就那點兵力,如果敵人人數衆多,林潤東也就只好盡力而爲了。
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林潤東認爲在現有手頭上可供派遣的兵力下,他自己已做出了心中最好的禦敵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