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六,一個消息震驚了大江南北,高郵守將呂事,舉城投附江南。消息一出,淮安的張士誠暴跳如雷,這個時候的他終於知道自己中了圈套。十一月中,鄧友德逼近安豐,胡大海突然兵臨泗州,與地方豪傑裡應外合,一舉攻破泗州臨淮和
正在安豐搞“土木工程”的張士信聽到後路被切斷了,魂都嚇掉了,連忙丟下數萬軍士,帶着少部分親兵奪路而逃,繞道虹縣逃回了淮安。主將跑掉了,孤立無援的數萬大軍頓時慌成一團,有的要舉降,有的負隅頑抗,安豐城裡一片惶恐。十一月底,鄧友德遣部將韓政收復“龍興之地”定遠,懷遠、濠州守將聞訊投降,安豐算是真正的成了一座孤城。
十二月初二,安豐城豪傑陳三眼等殺李二錘、王長槍及鞠大壽一家,舉城投降,數萬守軍或降或逃。
可沒曾想這才過幾天,張士誠最信任器重的大將呂珍在他的老窩-高郵叛變了。呂珍找了機會殺了死忠於張士誠的高郵知府及十幾個部將,將自己的親信分派各部,然後一舉成事。十二月初九,華雲龍入高郵城,正式接管了張士誠的“龍興之地”。
氣急敗壞的張士誠下令索拿呂珍家眷,可部將回稟這才知道前幾日呂珍一家老小去鹽城芙蓉山拜菩薩,莫名其妙地被一幫“海賊”綁上了船,不知所蹤。可是過了十餘日傳來消息是呂珍一家老小居然在江寧與呂珍團圓了,原來那些海賊是江南水師派出假扮的。
而張士信再派去尋張明善,這才現張明善到了泗州後就不知所蹤了,最新的消息是人家不但成了江寧大學的教授,還成了新設廉政公署的廉政專員。
張士誠兄弟這才知道自人耍了,被人當了槍使,可惜呂珍、張明善的“建議”都是在密議的情況下進行的,沒有什麼人作證,張士誠說出來也沒人信。而呂珍和張明善還在邸報上公開表言論說,自己苦口婆心勸阻張士誠兄弟不要倒行逆施偷襲安豐出元廷韃虜快中原百姓痛的事來,只是勸阻無效,憤於張士誠兄弟暴虐無德,成了元廷韃虜的忠實走狗,這才棄暗投明歸附了江南。
張士誠看到份邸報之後當即氣得人事不省,張士信更是心中有天大的委屈財沒撈到,反而背上了罵名,誰叫安豐城是他帶人去攻打的,劉福通也是他帶人逼死的。現在劉浩然已經出檄文,懸白銀五萬兩買張士信的人頭,據說江淮豪傑踊躍響應得張士信日夜躲在重兵把守的府邸裡,半步也不敢出門。
江寧卻是一片沸騰軍一邊繼續罵着典祖棄義的張士誠兄弟,一邊準備過年。而劉浩然也過得相當愜意。十二部和內閣大學士、直學士制度已經搭建起來雖然現在還沒有掛牌,但是已經在原中書省官署開始辦公等文淵閣修建完畢再搬過去。劉浩然接見了呂珍一家,好生安慰了一番,並請呂珍出任陸軍部侍郎一職。
忙這些,劉浩然這才安然回到家中,安心地與一家子吃頓晚飯。
“相公。我有一件事與你相商。”吃晚飯。薛如雲叫婢女將兒女們領出去。當着蕭氏和秦羅地面說道。
“夫人有什麼事儘管說。”劉浩喝了一口清茶說道。
“相公已經位居人臣。又被封爲吳王。國事更加繁忙。而後府中只有我們姐妹三人。頗感寂寞。於是想再找兩位姐妹來作伴。也能更盡心地服侍相公。”
“哦。是這樣啊?是不是有什麼話傳到你耳朵裡來了。”劉浩然聽出薛如雲要給自己納妾地想法。一般妻子再賢惠也很難將自己地丈夫再分給其他多餘地人。估計是有些外來地壓力。
“是這樣地。前幾日楓林老師送來了他整理地歷朝列女傳。讓妾身等學習。”薛如雲知道瞞不過劉浩然。於是開門見山地說道。
劉浩然點點頭。大家都知道小明王那身子板熬不過多久。劉浩然稱帝登基迫在眉睫。所以身爲老師地朱升就編寫了一本歷朝列女傳。選了歷史上一些後宮賢惠后妃地事蹟。讓薛如雲三人學習。也算是崗前培訓吧。
列女傳裡重要的是說天子忙於國事,而後宮除了讓天子安心,更要用心爲天子延嗣後代,所以皇后不能持寵霸住天子不放,要讓天子廣佈雨露,多撒種子,多生皇子公主,以備“不時之用”。畢竟這個時代醫療落後,嬰兒存活率低,連天子之家也不能倖免。而天子乃天下之主,豈能無後,所以多生皇子總沒有壞處。
薛如雲是個聰明的女子,當然從列女傳看出味道來。
“前幾日幾位命婦前來拜訪,也提起這件事,所以妾身不敢專寵夫君,誤了大事。”
劉浩然猜得出那幾位官員夫人說了些什麼話,無非是給薛如雲遞話,傳達朝中大臣們的意見,主公後宮太少了,子嗣雖然都沒有什麼問題,可是都還太年幼,難保以後不會出什麼事,所以多納嬪妃,多生子嗣是後宮頭等大事。受到這些壓力,薛如雲自然要好好考慮。
“你是我的夫人,後府之主,這些事情你做主吧。”劉浩然想了想說道。做爲男人,多幾個女人倒也樂見,雖然現在年紀過了三十,身體還是不錯,想來還能應付。
“妾身選了幾個良家女子,定了兩個人選,一位是江西都指揮使耿年之女耿氏,一位是浙江農務廳僉事伍三省之女伍氏。”
這耿年毫無問,一定是淮西人士,定遠軍出身
省是浙東吳地人士,想不到薛如雲也玩了點心機,知中是淮西和浙東兩派爲主流,乾脆一派選一個,誰也不得罪。
“你做主就好了。”劉浩然不以爲然地說道,原本增加後府妾室就讓薛如雲很爲難了,再挑三揀四的,劉浩然還做不出,而且他也相信自己的夫人不會選太差的來交差,既然都做出一種姿態了乾脆大方到底顯得她賢惠不是。
“還有一件事就是孩子們都快大了,也該準備請些老師教他們讀書了。
”
“這是件大事,這樣吧,你們三人就各自爲他們選老師吧,不但兒子們要去讀書兒也要讀,免得長大了出嫁別人嫌棄。”劉浩然笑着說道。
“相公真是的家女兒誰敢嫌棄。”看到劉浩然心情好,薛如雲也輕鬆起來。
“我想請潛溪先做煥章的老師。”薛如雲說出了自己的人選。
“煥章才一歲多,雖然早了,不過早定下老師也好。”
“秦羅,良玉,你想請誰做煥誠、煥玉做老師?”劉浩然調過頭對秦羅和蕭氏說道兩個兒女有三四歲,倒是可以讀書了。
“我想請楓林先生給煥師。”蕭氏搶着說道。
“想我的老師來給煥玉當老師不知楓林先生答不答應。”劉浩然笑呵呵地說道。
“誠兒就算了,我想讓他和一般童子起讀書。”秦羅答道。
“妹妹可不行。煥誠是王子,來還會……般童子讀書恐怕不合適。”薛如雲阻止道。
“這樣啊,那就請相公定奪吧。”
劉浩然看着秦羅那與世無爭的臉色,想了想說道:“你是孩子的母親,就按你說的。到時在內府闢一童學,屆時收三位義兄和諸臣適齡子女入學,再請幾位教授來開蒙學吧。”
“如何甚好,屆時煥章也可以入此童學。”薛如雲當然知道與三位義兄和諸重臣子女讀書也是一種積累人脈的過程,當然也不會放過。
又扯了幾句閒話,薛如雲突然開口道:“堂兄前幾日來坐了坐,感嘆科舉難中。”她小心地看了劉浩然一眼繼續說道,“他說,現在地方爲了應科舉,可謂是舉族而上。”
薛如雲的堂兄薛濤文這次科舉未中,但是憑藉他江寧大學畢業學子和“外戚”的身份,倒也很快在禮部找到了一份吏員的差事,不過他還是有些不甘心,於是在薛如雲跟前了些牢騷。而薛如雲心裡也有點不甘心,於是鬼使神差地說了出來。
劉浩然聽到這話,立即想到了另外一些事情。科舉難度很大,選錄比例太小,很多讀書人都是舉家或舉族去考科舉,而且分工明確,讀書不成的族人就專注於經營生計,而讀書有成的就專注於讀書科舉,爭取皇榜題名。而這種被家族推舉出來的讀書人中舉當了官後,往往將家族的利益放在國事之上。
看來科舉還要進行改制,必須健全學校教育體制,而科舉可以進一步完全做爲公務員考試,而且只能做爲行政部門的公務員考試。至於都察院、按察司可以直接從大學法學院裡招收。而大學體制也要改制,大學學制可以改爲三年,以教育通才爲根本,教授國學、算學、法學基礎、物理化學等基礎學科,再設高一級學堂-法學院、商學院、醫學院、工學院等專門學院,學制兩到三年,專門學習各專科知識,這樣培養出來的人才基本上就可以專於一科了,避免自己上大學時那些師兄的下場,基礎知識不紮實,專業知識又不精通,結果是個半桶水,畢業找工作艱難無比。
看到劉浩然在那裡沉思,薛如雲以爲自己的夫君又在那裡思量着薛濤文的哭訴是不是一種投石問路,試圖獲得重要的乞求。她不願意再在夫君的心裡留下“外戚”弄寵的感覺,連忙拋出一個話題轉移劉浩然的注意力。
“相公,昨日我去探望母親,她的身體有點不大好,受了些風寒。”
“什麼!”劉浩然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過來。高氏是常遇春的母親,也是其餘三位結義兄弟丁德興、傅友德、劉浩然的母親,三人都拿她當自己的親生母親然更是每幾天去探望一下高氏,並讓三位妻妾去每日輪流去問安,也算是替三位義兄盡孝道。聽到高氏的身體有恙,劉浩然當然大吃一驚。
“這樣吧,叫侍從司安排一下,明日一早我們一家人去探望母親。”
“是的相公,我立即去安排。”薛如雲立即答道。
“聽聞母親大人身有微恙,孩兒有些擔心,所以就過來問安,來給奶奶請安”劉浩然一邊說着邊招呼着兒女們。劉煥章爲,劉煥誠、劉煥玉在後,恭恭敬敬地給高氏磕了三個頭,然後奶聲奶氣地說道:“奶奶好!”
“好!好!”高氏連忙叫藍氏扶起三個粉嫩玉琢的小童,將他們帶到身邊在懷裡。
“看到這三個小哥兒,我的身子立即好了大半。”高氏滿臉慈愛地說道人家最愛的就是天倫之樂,看到孫子們在跟前,那種喜悅是無比比擬的。
“奶奶,聽說你生病了,我偷偷藏了一塊糕點,母親常說只要吃飽了身體就會好,奶奶吃了後身體也會好起來。”
劉煥玉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小手小心地攤開,然後高高地舉起來。
“好奶吃,小玉兒真是***小心肝。”高氏含着眼淚高興地說道並嚐了幾口,終於這糕點太甜膩,她吃了幾口就被藍氏收了起來。
奶,聽說千年人蔘能治好你的病,我準備明天去紫金不能給你刨一根回來。”在劉煥誠的心裡,估計千年人蔘跟蘿蔔野果子一樣,山上應該都有。
“好,奶奶等着你的千年人蔘!”高氏聽得開懷大笑道。
“章兒,你給奶奶準備了什麼?”劉浩然笑着問道。
“父親,我常見奶奶給菩薩叩頭求保佑,可是菩薩爲什麼不保佑***身體呢?我準備寫封信給菩薩,要是她敢不保佑奶奶,我就請父親打她的手心。”劉煥章咬着手指頭說道,“可是我不識字,父親,你能不能幫我寫這封信。”
衆人聽到這裡,不由鬨堂大笑。
高氏一邊念着“彌陀佛”,一邊笑得眼淚都快要出來了。
“母親,我會傳信讓三位兄和藍哥兒回江寧過年,今年咱們要過一個團圓的熱鬧年!”
又說了一會話,劉浩然轉言道,他知道母親高氏時日不多了,所以希望她多些機會與三位義兄和藍玉見面。
“唉,現在前線的戰事這緊張,不能爲了我一個老婆子讓他們誤了正事,還有你,爲江南之,日理萬機,不要再經常跑來誤了正事。”
“現陳漢已滅,江南越地興旺,前線沒有多少事了。而且也快過年了,一年總要團聚一次,我也很想念三位兄長。”
“只要不誤正事就好了。”高氏合掌說,“正月時節,我準備賑災做些善事,可是現在江南富足民安,連乞丐都看不到幾個。不過我聽說揚州那邊有不少江北逃過來的難民,還有湖廣等地,聽說是饑民遍地,因此想在那裡設幾個粥棚,儘儘人事。唉,你們四個雖然都是爲天下百姓,可是打起仗來都是屍山血海,妄送了多少性命。這些人也都是人生父母養,有失天和,我就儘量爲你們積些功德吧。”
“母親的這份善才是至善,倒孩兒疏忽了。湖廣的事情陳友諒拉得窟窿太多了,各地正在賑災辦理。今年江南國庫還有些結餘,我再同江南富商們募些捐,湊些錢糧,分給給陳漢戰死傷殘的軍士家眷們,也讓他們賴以度日。”
“這是個好主意,我就捨去這張老臉,出面請江南富商的家眷們來坐坐,提提這個意思。婦人家心腸總要軟些,也好說話些。”
“可是母親的身體。”
“不礙事,能做些功德我這身體說不定就好了。”
看到高氏決心一下,劉浩然也不好勸阻,只是請藍氏費心操勞此事,並吩咐薛如雲來幫手。
高氏說做就做,經過一番準備,十二月十六數百份掛着她的名義、薛如雲、藍氏副署的帖子到江南衆多大富商的家,請她們務必在正月十六到江寧參加常府舉辦的宴會,並指明瞭這次宴會是爲陳漢傷亡將士募捐。
十二月二十六日,丁德興、傅友德、常遇春與其他將領奉命回江寧述職,忙完正事,二十八日劉浩然設家宴請他們。
“三位兄長,你們的家產也不少了吧。”吃完飯後,劉浩然與三位兄長在暖閣裡閒話。
“是啊,夠子孫後代吃用不窮了。”丁德興開心地答道。
“想不想還要再多些?”
“四弟有什麼好主意?”都是兄弟之間的閒話,所以三人沒有那麼顧慮。
“現在江南大興工場,廣通商貿,這些年內務局抓住這個機會也掙了不少錢,你們也可以抓住這個機會。”
“四弟的意思是?”
“東南浙江吳地很多人善於經商,但是資本又不夠,無法擴大,你們可以與他們合作,參股開廠辦商社,全權交由他們去處理,你們坐在家裡數錢就好了。”
“這是個好辦法。我們忙於軍旅,無暇顧及這些,讓他們去操辦也好。而且就憑我們的身份,也不怕他們黑了我等的錢財。”常遇春大笑着說道,傅友德、丁德興點頭稱是。他們都知道現在江南工商越來越達,等到平定方國珍、福建、廣東,南洋海路一通,財的機會就越來越大,這等好事不抓住豈不傻瓜。
“另外我還有一個想法,軍中將士們雖然軍餉豐厚,但是退役後總不能坐吃山空,我們得爲他們打算。我想在軍中設立一個退伍軍人基金會,將士們將每月的軍餉拿出一些投到裡面,交由專人負責,聚少成多,開辦工廠商社,只要經營的好,每月的分紅不少,屆時退伍也多了一份保障不是。”
“這樣好啊,讓衆將士們無後顧之憂。”傅友德拍着大腿說道。定遠軍對將士們不薄,軍餉撫卹都很豐厚,但是那麼多人,一旦退伍總有管不過來的時候,不如爲他們找一條生財之路。
可是劉浩然想的更多,江南工商大興,很有可能向資本主義社會展,而定遠軍將士是一個巨大的政治團體,一旦加入到其中,利益相關,不由他們不連接在一起,屆時有保守的理學派反對,新興的“工商階級”也有了堅實的政治做後盾,不會像歷史上那麼軟弱無力。而且這些定遠將士受到的教育讓他們與主流理學有距離,又對劉浩然忠誠不二,自然又會把“工商階級”拉到劉浩然這一邊來,加上劉浩然認爲淮西集團雖然已經成爲一個龐大的政治集團,卻沒有自己的政治理念和思想體系,無法與把持着理學的江南浙東派對抗,如果接納永嘉等學派,也會爲他們注入一股新的活力,真是一舉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