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如停屍房”,這是林恩在餐廳時聽一名美軍士官所說,而今在探照燈的耀眼光芒下,出現在視線前方的果然是一座主體設於地下、只留牆頭和屋頂在地表的建築物。從佔地空間來看,它應該是個長寬比例非常大的長方形,看不到窗戶,只有靠近頂部位置有一排的排氣孔。在這乾燥的沙漠戈壁地帶,倉庫自是不必擔心因地勢低矮而導致物品受潮,還能夠在炎熱夏天儘量保持較低的內部溫度。
不論是否處於戰爭時期,任何一處軍事區域內的軍械庫都屬於重要設施,周圍有森嚴的戒備並不奇怪。相距還有數十米時,林恩把車停了下來,從突擊隊員手中借來望遠鏡觀察。這軍械庫的大門敞開,裡面透着明亮的燈光,門口停了三輛卡車,能夠看到人影在卡車和大門之間移動,間或還有一輛小型叉車出現。
外圍的美軍防空部隊仍在以猛烈的炮火向不明飛行物射擊,以前面兩次的經驗,炮擊持續的時間只有十分鐘左右,爲了趕在炮擊結束前控制大局,林恩等不及讓突擊隊員們對這座陌生的建築進行周全的偵察——既然已經投身這場風險巨大的冒險行動,也不妨將膽子放得更大一些。
重新驅車向前,因爲外圍的炮聲格外吵雜,直到林恩他們的吉普車靠近軍械庫大門,在正面持槍警戒的哨兵才注意到這些“自己人”。他們從容不迫地示意林恩停車,一邊走過來一邊喊着問說:“是DT上尉嗎?你們怎麼這麼晚纔來?”
瞎貓碰上死耗子?對於這種情況,林恩可不會掉以輕心,他用琢磨了一個多月的美式英語大聲回答:“不,我是莫特……該死的,MT中尉,剛從前面回來。情況真是太糟糕了!你們進行得怎麼樣了?”
領頭的哨兵,看樣子還是個尉官,高聲回答說:“武器彈藥正在裝車,汽車連的那些傢伙正試着把坦克發動起來,但他們好像不太在行!”
坦克?
林恩當場愣了。在這基地也呆了一個多月,聽過各種汽車的聲音,唯獨沒有坦克履帶摩擦的刺耳金屬聲。美國佬財大氣粗不錯,坦克竟然也能閒置在倉庫裡,莫非是老掉牙的型號?
在知曉答案之前,必須先過掉哨兵這一關。眼看他們再有幾步就走到吉普車旁了,林恩仍舊轉向將車燈對準他們,然後停車、開門、下車。
“真該死,我們最好快一些!”
林恩一邊說話,一邊故意垂頭揉臉,以掩飾自己身材比莫特中尉稍高一些的外在差別(可以根據軍服大小判斷)。然後,他故意腳下踉蹌,身體也跟難以支撐似的晃了晃,看似自然地往後退了兩步。
領頭的哨兵看到他軍服上的血跡,和前面那些已經去見上帝的哨兵一樣驚訝,他連忙快步向前,準備攙扶林恩。
“您受傷了?天啊!這麼多血!”
“是啊,我覺得有些暈……”林恩左手撐在吉普車的後座,暗暗給了身旁的突擊隊員一個眼神,他們迅即各自下車,或不帶長槍,或將其掩於身側,其中一人還還故作驚訝地用英語說:“啊,長官您這是腫麼了?”
美軍哨兵們已經來到了吉普車旁,以突擊隊員們的身手,幹掉他們是輕而易舉的,但關鍵在於軍械庫門口停着的卡車上還有其他美軍士兵。在探照燈和炮火的共同作用下,這裡的光亮度雖不同於白晝,但還是能夠大致看到二三十米外的情景。
林恩在領頭哨兵的攙扶下緩緩倒地,他故意瞪直了眼睛,彷彿將不久於人世,這時候另外幾名美軍哨兵也一半好奇、一半關心地湊上前,他們跟突擊隊員們站在一起,等發現這些傢伙軍服樣式及徽標配飾有些異樣時,性命已經握在對方手裡了。
戲已經演足,林恩眼中突然閃出精光,左手扯着領頭哨兵的衣領,右手抓緊匕首照着他的脖子重重一抹,然後將他緊摟在胸前,任他抽搐而發不出一個音節。周圍的突擊隊員們也是照章抓藥,圍在一起像是橄欖球塞開場前的姿態,卻已在眨眼間如跟殺雞一般幹掉了這些哨兵。這還不算,林恩當即用他的美語喊道:“快來幫忙啊,這些夥計需要幫助!”
礙於基地周圍的防空炮火,軍械庫門口的卡車和搬運士兵只有幾個聽到了求助,但在他們的帶動下,其餘人也大都跟了過來。林恩不慌不忙地躺在地上,轉頭看着那些美國士兵跑過這致命的十多米距離。在這個過程中,他從領頭哨兵身上摸出手槍和備用彈匣,然後將其推開,跪地起身並從自己的槍套裡拔出那支彈匣裡仍有5發子彈的柯爾特M1911。
殺戮的時刻又一次到來,在林恩的帶領下,突擊隊員們盡顯“吸血鬼”的冷酷本色,他們短短几秒之內就將好意前來救助的十幾名美軍士兵射殺,並用精準的點射將留在卡車那邊的另外幾名士兵也一併幹掉。
這一次雖然也還有炮聲掩護,可林恩知道距離實在太近,軍械庫中的美軍官兵想必已經有了察覺,普通步兵倒也不足爲據,偏偏是那些坦克……事已至此,他毫無畏懼,一邊給手槍換上彈匣,一邊以德語低吼道:“留一人在外警戒,其餘人跟我衝,務必毫不猶豫地進攻!吸血鬼無敵!”
“吸血鬼無敵!”突擊隊員們低沉而堅定的應和說。
想當初兩手各持一支毛瑟駁殼槍,在東線、奧拉寧堡和柏林威風凜凜地與蘇軍作戰,如今順手的傢什換成了美製“柯爾特”,林恩的戰鬥狂性仍舊被濃烈的血腥味激發出來。他帶頭衝到軍械庫大門前,卻並不魯莽的埋頭進去,而是閃身下蹲、雙手舉槍,並用最快的速度審視戰場:這倉庫裡燈光透亮、無所遮掩,兩邊堆積着如山的各種裝備物資以及蒙着帆布的吉普車,中間一條寬敞但不足以容納卡車穿行的過道,美軍官兵們用輪式叉車(這玩意兒最早出現在20世紀初,在二戰時已經較爲普及了)將整箱的彈藥物資往外面的卡車上運。此時倉庫裡大約有二三十人,大都是穿着制服、沒有攜帶武器的美軍人員,叉車無法搬運的坦克就安置於靠近軍械庫大門的位置,一共四輛,靠內的兩輛還蒙着帆布,美軍士兵“試着發動”的則是靠外的兩輛。看外形,它們外觀貌似二戰戰場上頗爲常見的M3“斯圖亞特”輕型坦克,可炮塔偏小,車體輪廓也不夠飽滿,內行人一眼就能夠看出,這是美國陸軍40年代組建裝甲部隊的主力——M2輕型坦克。事實上,它不論速度、火力、防禦都比M3次,綜合性能差強人意,也只有在太平洋的島嶼上能夠跟日本人的小豆坦克過過招,登陸歐洲戰場根本不堪一擊。它們對美國陸軍的意義就如同I號坦克對於德國軍隊,主要是在人員訓練、戰術研究和經驗積累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
事實又一次證明,林恩的直覺判斷是較爲準確的。聽到門外的槍聲,軍械庫內的美軍官兵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妙,然而除了一些軍官佩帶了手槍,其餘士兵並沒有把相對笨重的步槍或者衝鋒槍掛在身上——軍械庫靠外的位置有兩排武器櫃,存儲着已經開封只是暫時不用的槍械武器,士兵們就近衝向這些武器櫃,另一些人則臨時撬開彈藥箱準備從中拿取子彈。見到林恩這樣一個渾身是血的“美國軍官”持槍衝了進來,他們頓時目瞪口呆,但緊跟着衝進軍械庫的人則讓他們的驚訝轉變成了惶恐:燈光下第一眼的感覺,是遭到了德軍精銳的傘兵攻擊!
傘兵也好,特戰突擊隊也罷,都是極其危險的對手。不過要論危險程度,最可怕的絕對的仍是那個血人般的“美國軍官”,他那兩支點45口徑()的柯爾特手槍連連開火,瞬間就將兩名還沒來得及鑽進坦克的美軍士兵擊倒,但這還只是開胃菜,他眼中像是隻有坦克,全然不顧周圍的美軍士兵已經拿起武器或是正準備拿起武器,風一般衝向了靠左邊那輛M2,動作敏捷的完全不像是受傷的樣子。以百米衝刺的速度來到坦克旁邊,鑽進坦克裡面的美軍士兵還在竭力轉動炮塔,然而這些稍顯古老的傢伙實在不容易使喚,沒等火炮或機槍開火,“血人”已經從沒有關閉的駕駛艙口鑽了進去,然後坦克裡面就傳出幾聲槍響。須臾,“血人”又從駕駛艙口探出腦袋和小半個身子,將那裡作爲他的射擊掩體連連向附近那些手裡拿了武器的美軍士兵射擊。在他的帶領下,後面四個“德國傘兵”也展現出了以一當十的氣魄和戰鬥力,他們手中的突擊步槍順暢地噴射出致命的火舌,才片刻的功夫就將武器櫃那邊的十餘名美軍士兵悉數幹掉,雖然其中一人旋即被躲在角落裡的美軍軍官射中,但其他人全然無懼槍彈可能引發的彈藥爆炸,繼續射殺軍械庫內殘存的美軍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