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大事爲重,你我之情其後。剩下的,王爺,你自行決斷吧。”楚媚握緊拳頭,最終只說了這麼一句話。
花槿在一旁一句話也不敢多說,只感覺氣氛突然就陰沉了下來。
就像當年她可以爲了穩固北宸幫他選妃一樣,現在她還是可以爲他讓步。
因爲深愛,所以容忍。
月錦國已經不可能了,星沐國和耀凌國不容有失。
拓跋諶沉默的望着她,他一生鍾愛是她,可以爲她傾天下,可以爲她棄江山,可以爲她身染九絕生死不知,但她卻要爲了他一步步退讓。
他只想寵她到上天入地無人能及,任憑她囂張肆意,但是偏偏這女人,從不會恃寵而驕,從不會爲了她自己,自私一點。
怎麼就能滿心滿眼裡只有他,怎麼就能委屈自己也要爲他打算。
他一世情深,她,亦不負他深情。
世人皆說,北宸王愛妻入魔,爲了她,甘放棄天下。那位楚王妃,定然是一個禍國妖妃。
但只有拓跋諶知道,他深愛的這個女人,早已愛他深入骨髓,才能在經歷了那麼多的曲折,那麼多的磨難以後,還能和當年一樣,做出一樣的決定。
當年一句選妃,害了她之後那些年誤會猜忌,折磨苦難,顛沛流離。
可是現在,她還願爲了他,再走一樣的路。就算要在荊棘之路上再走一遍,也甘之如飴。
情至深處,豈止生死。
“綰綰。”拓跋諶將她擁入懷中,緊緊地貼近自己心臟跳動的位置。
楚媚抱住他的腰,小聲地很小聲地安慰他,“王爺,有你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怕。”
你若我愛我,我便,無所畏懼。
花槿看見這一幕,默契的退下,順手爲兩人關上門。
一個白天,房門都沒有打開,等都過了戍時一刻,花槿在門外走來走去猶豫糾結要不要提醒一下,又怕打擾了這兩人的興致,正在躊躇的時候,房門終於打開了。
楚媚爲拓跋諶整理衣襟,輕聲說道,“聽說今天祭月節非常熱鬧,晚上有很多人放天燈。我等會去給沐寂初看看病情,就去街上逛逛。你如果早點忙完,就來城中最熱鬧的地方來找我。要是一時半會不得空,就別來……”
“我見完她就來找你。”拓跋諶直接打斷她的話。
剛剛從牀上起來,拓跋諶的心情比之前看見紙條的時候好多了。
楚媚噗嗤一笑,“好了,時間快到了,你快走吧,不然就要遲到了。”
“王爺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王妃。”花槿立即說道。
交代完了之後,拓跋諶纔去赴顏泠雪的約。而楚媚整理了藥箱,和花槿一起往沐寂初住的小院而去。幾大古國落腳海棠花城以後,各自包下了庭院。其他小國位置不夠就只能住客棧。
自從確定要給沐寂初治病以後,楚媚每隔兩日就給他診脈一次,觀察脈象的變化。和花槿一路到了沐寂初住的院子,就看見清楓正在往屋檐下掛燈籠,沐寂初坐在輪椅上,身上搭了一件銀白色領子的披風,微微仰頭看着掛燈籠的清楓,雖然臉上依舊是那副冷厲的表情,但是燈籠的暖光卻讓他看起來柔和了許多。
“呀!楚王妃和花槿王來了,奴婢見過王妃和花槿王,兩位請!”清楓看見他們笑吟吟福身行禮。
楚媚微微一笑,“今日照例來看星王診脈。”
“有勞楚王妃。”沐寂初語氣冷清而客氣。
楚媚給他診脈了之後說道,“最近這段時間的觀察,基本沒什麼特別的變化,再過幾日,如果還湊不齊玲瓏子的藥材,我就給星王換幾個藥方多試幾次。只不過是麻煩了一些,比不上玲瓏子好。”
“你是大夫,但憑楚王妃做主。”沐寂初說道。
因爲認識幾天了,也不像最開始那麼拘束,楚媚看見他這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不由開玩笑道,“星王就這麼信任我,不管我開什麼藥,你都不檢查一下就直接喝下去,就不怕我對你下毒嗎?”
“楚王妃不是要和星沐國合作嗎,沒有理由對我下毒。”沐寂初坦然說道。
楚媚俏皮一笑,“那可說不準。要是我下點什麼藥控制你,或者和你的兄弟們勾結,害死你,扶持他們上位……”
“首先,我不是一個會被人控制的人,楚王妃如果想下毒,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我死。但是如果我死了,不管之後我哪個兄弟繼位,都不會選擇西宸,因爲他們擔不起勾結外人害死藩王的罪名,反而會選擇暗夜之隱,光明正大爲我報仇。所以我想,楚王妃絕對不會對我下毒手。”沐寂初語氣平靜,臉色沒有絲毫變化。
花槿在一旁聽的瞠目結舌,雖然他知道自家王妃不會下毒,但是沒想到對方分析的這麼透徹。
不愧是能夠力壓一羣王子成爲星王的人,雖然腿殘了,但是智謀和眼光不簡單。
楚媚笑了笑說道,“不愧是星王。不過你既然這麼篤定,那我就更放心給你用藥了。不然病人如果不信任大夫,旁人一句挑唆,就會出現截然相反的局面。”
“如果不信楚王妃,就不會主動找你了。”沐寂初淡淡說道。
楚媚將手中的藥方遞給清楓,說道,“老規矩,晚上睡覺之前喝。”
“謝楚王妃。”清楓接過藥方道謝。
而楚媚卻在心裡想,沐寂初是一個目的性很強的人。他主動找楚媚,主動要求治腿,主動以星沐國的選擇作爲籌碼,那也就說明如果沒有其他意外,他不會輕易反悔。
因爲一個目的性很強的人,不會破壞自己的目的。
“今天是祭月節,西域最盛大的節日,而且海棠花城齊聚了這麼多國家,肯定非常熱鬧。楚王妃,我們正打算出去遊玩,你一起去嗎?”清楓熱情說道。
楚媚微微頷首,“好啊,正好我和花槿也打算去看看。”
“北宸王呢?”沐寂初擡起頭,疑問。
楚媚說道,“他有點事,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忙完。如果早點解決,就會來海棠花城最熱鬧的地方跟我們匯合。”
“我聽說各國祭月節還有些儀式和活動,平常也只能看見自己國家的,今晚倒是有眼福了,諸國都在,咱們正好去看看。這個時辰,應該已經開始了。咱們走吧。”花槿說道。
能夠跟星沐國搞好關係,他們很樂意。
就這樣,清楓推着沐寂初,楚媚再加上花槿,一行人出了小院,漫步在張燈結綵的街上。
……
海棠花城,白玉橋。
拓跋諶沒有早一刻也沒有晚一刻,戍時三刻,準時出現在橋上。
顏泠雪比他早到一刻鐘,躲在暗處偷偷觀察,看見楚媚沒有來,真的是拓跋諶一個人,心裡頓時有了一股甜蜜的感覺。
拓跋諶真的是一個人來的!他答應了跟她的約會。
顏泠雪今天特意打扮了,穿着一身點綴着水晶的白色長裙,裸露香肩,細細妝扮的妝容,比起平時更加美上三分。
白玉橋在海棠花城北門附近,而今晚祭月節最熱鬧的地方在東西兩市,這裡雖然還有一些百姓,但是諸國的人都不在這裡,算是隱秘安全。
顏泠雪款款走到拓跋諶面前,還沒說話,眼中已經先蓄滿了眼淚,我見猶憐,福身一拜,“臣妾參見王爺。”
“顏泠雪,你不必自稱臣妾,你我並無關係,你是耀王的寵姬。”拓跋諶冷淡說道。
顏泠雪臉色一僵,泫然欲泣,“可是我千里迢迢來到西域,就是爲了來找你。我並非真心想做凌罕莫的寵姬,是在沙漠裡遇見沙盜的時候,被他所救。他挾恩要報,非逼我以身相許。我是被他強迫的……”
這是實情。
不過拓跋諶並未動容。在很早以前歐陽萱對楚媚動手的時候他就已經說過,他不會因爲別人喜歡他,爲他做了什麼,付出了什麼,就一定要給迴應。
別人喜歡他,並非他所願。他所作所爲,只需要對得起一個人就行。
所以,顏泠雪就算爲了他纔來到西域,又關拓跋諶什麼事。拓跋諶退位,十一解散後宮,已經將這些女子全部遣送回家。
她自己非要來找拓跋諶,現在變成了別的女人,難道還要拓跋諶爲她的遭遇負責不成。
拓跋諶又不是那種良善君子。
“顏泠雪,你說要和我商量耀凌國之事,請直說。”拓跋諶直接說道。他來見她,只是爲了國事,和她的感情無關。
顏泠雪咬脣,眼中多出一絲哀怨。拓跋諶,你竟然如此絕情嗎。
你明明可以對別的女人那麼寵愛,那麼深情,爲什麼對我卻這麼絕情。我哪點比不上楚媚,我愛的不比她少。
她能爲你做到的,我也都能。
顏泠雪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是。如今百國會盟,三國的選擇,將會決定誰最終會獲得西域。我知道沐寂初腿殘,這是西宸的優勢,楚媚的醫術如果能夠起到作用,就可以拉攏星沐國。但是,想必王爺也聽說了東羲和月錦國聯姻的事情吧,那就等於月錦國已經選擇了暗夜之隱。現在三大古國只剩下耀凌國還沒下決定。不瞞王爺,凌罕莫打算選擇的就是暗夜之隱,只是現在和暗夜帝姬還有些利益方面的事情沒有談妥。但是基本上,如果不出變化,耀凌國和月錦國都站在暗夜之隱那邊,西宸就算獲得了星沐國的支持,還是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