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不知道是不是被楚媚嚇着了,竟然也沒求情。或者是已經看出楚媚的行事作風,絕對不會放過她。
楚媚回到藤椅上坐下,淡淡看着虞美人,“其實你今天剛來的時候,我真的以爲你是要跟我和解。就算你不來和解,上次的事情我也沒放在心上。你以前惹我,那銀針只是個教訓。你以後不惹我,我也不會針對你。我就不明白了,你就爲了上次我紮了你一針就心懷怨恨,不惜鋌而走險去偷御賜之物,再來栽贓我?”
“就算上次我教訓你,也是你故意假裝昏迷在先。可以說我最開始根本和你沒仇,反而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要跟我做對。我就想知道爲什麼。”
虞美人似乎也知道今天不能善了,一咬牙道,“你不過一個江湖女子,何德何能能夠做北宸王妃,哪一點配得上北宸王。是,我是看不慣你,北宸王府裡誰的地位不比你尊貴,就連我,我好歹是宮廷樂姬,也是宮裡出來的,比你這個賤民的地位高多了。憑什麼你就能當王妃,我們卻只能當妾。不公平!這不公平!”
楚媚哦了聲,嬌俏的小臉微偏,“也就是說,你就是看不慣我當北宸王妃是吧?”
“何止我看不慣,王府裡沒有人看得慣你。何止王府的人看不慣,全長安,整個新晉王朝,誰都視你爲眼中釘!”虞美人怨毒的盯着楚媚,“我哪裡比你差了,我也很漂亮,我識字會跳舞,我的歌聲如夜鶯般好聽。可是王爺從來沒有召見過我,王爺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一眼。王府裡的妃嬪,王爺只臨幸過你。憑什麼,這不公平!”
這不公平。楚媚譏諷一笑,這世界什麼時候公平過。
“王妃,虞美人偷竊御賜之物陷害您,還對您出言不遜,犯了盜竊和以下犯上之罪,娘娘把她送到宗人府,夠關她好幾年了!”雲雀怒道。
虞美人索性破罐子破摔,惡毒說道,“宗人府就宗人府,你這種王妃,遲早會被人拉下來,我就等着看你的下場。”
楚媚脣邊泛起一絲冷笑,妖嬈惑人,“送去宗人府豈不是丟了北宸王府的臉。王爺會不高興的。更何況,這可是皇上賞賜的美人,也太打皇上的臉了。杖責五十板,罰她去打掃馬房,這一次她拿陳嬌瑩當槍使,想必陳嬌瑩會好好‘照顧’她。”
虞美人渾身一個寒顫,宗人府最多隻是關她一下,但是如果繼續呆在北宸王府,陳嬌瑩肯定不會放過她。
像她這種大小姐因爲自己吃了這麼大的虧,肯定會讓她比死還不如。
“不,我去宗人府,我去宗人府!”虞美人慌了。
楚媚居高臨下看着她,“謝謝你提醒我。如果不是今天這一出,我都還不知道,只要我還坐在這個位置上,就有無數雙手想把我拉下來。雲雀,拖她下去。”
虞美人被拖走,青蓮尤憤憤不平,“王妃,這種人您就是杖斃也無妨,何必留她一條狗命。竟然敢栽贓娘娘,奴婢殺了她!”
“畢竟是皇帝賞的人,直接處死也讓皇室臉上無光。更何況,有陳嬌瑩對付她,不比我們自己出手更好嗎?”楚媚慵懶的打了個哈欠,看着手中的玉鐲,突然想起那日拓跋諶望着她時嘲諷的眼神。
這個腹黑爺,肯定是早就知道會有今天的局面。只要自己還是北宸王妃的一天,可以行使作爲王妃的權利,但是也要做好面對一切明槍暗箭的準備。虞美人只是個開始而已,從今以後,像虞美人這樣的人肯定不少。
她要能壓得住府裡的嬪妃,又能應付長安貴女圈的刁難,還要能扛得住來自皇室的壓力。
而她唯一的依仗,不過是這塊玉佩,代表着他對她的縱容。
“青蓮,我發現我好像跳進一個坑裡了。也不知道當初公子到底有沒有考慮到這一點,北宸王妃確實是離拓跋諶最近的位置,但是想要在他身邊站穩腳談何容易。長安之中,誰不覬覦這個北宸王妃的位置。有的人是真的喜歡拓跋諶,也有更多人對拓跋諶不懷好意。我在這裡要防着這些狂蜂浪蝶,要防着那些對他別有用心的人,還要防着他。”楚媚脣邊泛起一抹自嘲。
青蓮沒有接話。以她對楚媚的瞭解,非常清楚她現在不需要任何勸解和安慰,她遠比常人見到的還要堅強。
“不過沒關係啊,因爲有難度,才更有挑戰不是嗎?”楚媚脣邊笑意氾濫,而且在懲治了陳嬌瑩和虞美人以後,她突然發現,就算將來要面臨這些,但做北宸王妃的感覺似乎也不太壞。
就當是完成任務之前的必修課好了。
今天的事情真的給楚媚提了個醒,她雖然無意做北宸王妃,但是她現在佔了這個位置,那就是別人的眼中釘。
在完成任務之前,一定要坐穩王妃之位。否則,就再也沒有機會光明正大的探查消息。就像拓跋諶之前說的那樣,如果連這都處理不好,他不介意換個王妃。
到時候就徹底失去機會了。
所以在完成任務之前,她楚媚,就是北宸王妃。只有自己真的明白自己的位置,才能在這個充滿陰謀和陷阱的地方好好的生存下來。無數次的任務經驗告訴楚媚,這一次,她必須全力以赴。
最後看了一眼手中的玉鐲子,楚媚將它放回梳妝匣,走到案桌前,提起筆寫了一貼藥方。
今天能夠如此利落的解決玉鐲子的事情,多虧了裴紹南送的禮物中剛好有另外一隻七玉玲瓏。看在這玉鐲子的份上,不管這是不是拓跋諶贏來的賭注,都值得她楚媚送去這貼藥方。要知道她幻醫仙子的藥方,也是價值千金,比起這所謂的七玉玲瓏並不遜色。
楚媚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寫完帖子,遞給旁邊的青蓮道,“按照上面的方子,備齊藥材,送到昌國公府。”
青蓮跟着楚媚久了,也能看懂藥方,掃了一眼道,“這是補腎氣虧損的。王妃給小侯爺送這種藥,合適嗎?”
“他常年在煙花巷柳,我掃他兩眼就看得出他有點虧。現在年輕倒是無所謂,等老了可就可憐他媳婦了。”楚媚大喇喇的一擺手,“他愛喝不喝,不喝拉倒。”
青蓮掩口一笑,下去安排。
楚媚看着青蓮離開,沉思了一會。以裴紹南和拓跋諶的武功,雖然沒見過他們打架,但是憑感覺就知道拓跋諶肯定深不可測。
裴紹南輸了不打緊,這要是輸了還沒刺他一刀,這一番安排就都白費了。看來我也得想辦法給拓跋諶下點藥,只不過他那個人那麼精明,只怕不會這麼輕易中計。
楚媚暗想着怎麼坑拓跋諶一把,而北宸王府發生的事情彷彿長了翅膀一般,迅速傳遍整個京城。
桃花小築。
柯晴枝一襲紫色長裙,鬆挽着的長髮垂髫而下,赤足泡在桃溪之中,彷彿仙子一般聖潔無暇。
“柯姑娘,奴婢也只是給王妃安排了個小翠,結果小翠犯事還連帶的奴婢都丟了管家的位置。柯姑娘仁慈我們都是知道的,新王妃如此殘酷的手段,讓我們做下人的都惶惶不安。”桃姑是一個四五十歲的婦人,皺着一張臉,堆笑道,“您看,現在連雲梓宮安排人去服侍,大家都不敢拿主意了,深怕惡了王妃,又連帶着大家都跟着受罰。”
柯晴枝莞爾一笑,“桃姑說的事情我也聽過了。小翠被虞美人收買,竟然敢陷害主人,王妃只是將她和她的家人趕出府,也算是寬待了。至於管事嘛,咱們王府大大小小的管事二三十人,讓他們再安排幾個人去雲粹宮伺候就好。機靈些,莫惹了王妃便是,想來王妃不是不依不饒之人。”
桃姑臉色一僵,原先北宸王府是柯晴枝管事,還以爲柯晴枝會看不慣楚媚當家,沒想到她根本就沒有異議,反而是幫着她說話。現在看來,自己這管事的位置是沒辦法拿回來了。
“至於桃姑你嘛,確實有用人不當之嫌,卸了你的管事之職,我覺得沒什麼不妥。”柯晴枝不緊不慢說着,見桃姑臉色徹底灰敗下來,突然話鋒一轉道,“但是桃姑你畢竟也是在府裡伺候了一輩子的人,這一次小錯誤罰是該罰,但機會,也還有。城郊莊子缺管事,前幾天還催我安排兩個人過去,桃姑你可願意?”
桃姑臉上是止不住的喜意,“願意!願意!謝柯姑娘恩典。柯姑娘可真是個好人,王府要還是柯姑娘當家就好了。”
雖然莊子管事比不上內府有油水,但比做個奴婢是好了很多倍。
“下去吧,這話可不能亂說。王爺既然認了王妃的位置,你們都恭敬點。”柯晴枝挑眉。
“是是是,柯姑娘說的是。奴婢告退。”桃姑感念柯晴枝的恩典,心裡更恨楚媚。而也因此,在下人嘴中,柯晴枝善良大度,楚媚殘暴冷血。
桃姑走了之後,柯晴枝望着桃溪裡的倒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堅信王爺不可能喜歡別的女人,但是想起那日在瀑布上看見的那一幕,她不得不承認,王爺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跟別人是不一樣的。
她逐奴僕罰虞美人壓陳側妃,真的很像一個北宸王妃的所作所爲。
這個位置,她不配。柯晴枝笑意溫婉,但是眼底的冰冷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