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間，楚媚出現在血煞幻境之中。
她早已經習慣了他的幻境，但是每次看見這些記憶碎片裡他征戰沙場血流成河白骨累累的畫面，還是會忍不住心疼。
殺孽太多，魔障，反噬其身。
他這一身，肩負了太多東西。
楚媚喊拓跋諶的名字，他毫無反應。
“拓跋諶，你醒醒啊！我知道你能聽見我說話，你聽着，我剛纔是故意惹你生氣的。我沒有喜歡別人，我更沒有和鍾離澈有什麼。”
“拓跋諶，你是我的債主，我是你的，只是你一個人的。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就算你不要我，我也死皮賴臉跟着你，我絕對不會跟別人走。”
“拓跋諶，對不起，我不該惹你生氣，你醒過來好不好。你醒過來啊，我真的很擔心，很害怕……”
我害怕，血煞一次次爆發，最終會讓你走火入魔。
但是如今的血煞早已經不是當年可以比擬，不管楚媚說什麼，怎麼喊，拓跋諶都沒有絲毫反應。
楚媚心裡又急又悔，就算再怎麼生氣他誤會她，她也不能因此就挑起血煞。他要是有個什麼萬一，楚媚自己都覺得活不下去了。
突然想到了上次癲道人說的，以合歡幻境，剋制血煞幻境。
任何天才地寶都無能爲力，只能以幻克幻，以欲克魔。
不管了，現在先試試吧。
但是，用什麼樣的畫面呢？
楚媚沉默了好一會兒，最終臉紅着回憶起當初他們倆在一起的畫面。從第一次在清景園，到最後在帳篷，一幕幕畫面在她腦海中高速掠過……
漸漸地，血煞幻境裡的煞氣被漸漸消弭了。
合歡幻境，覆蓋了原先的血煞幻境。
最終定格的畫面，清景園，落英繽紛的花海，一輪圓月。
不知過了多久，楚媚和拓跋諶同時清醒過來。四目相對，兩人眼底都是春色盪漾。
這就跟兩口子一起看春宮圖一樣，而且主演還是彼此。
“爺，你醒了？”楚媚發現自己的聲音，莫名透着一絲沙啞。
拓跋諶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剛纔在幻境裡說的話，都是真的？”
他的聲音磁性沙啞，性感的一塌糊塗。
楚媚望着他，認真而堅定地點頭。
我從頭到尾都只喜歡一個叫做拓跋諶的人。就算他不要我，就算他趕我走，我還是喜歡他。
除了他，我再也不會喜歡別人，也不會跟別人走。
她的眼神清澈溫良，藏着一世的深情。
那般令人着迷令人歡喜的眼神，就算他反覆提醒自己她只是別人的棋子，卻也忍不住沉淪。
“爺，你能聽見我說的話，爲什麼不給我一點反應，我嚇死了。”楚媚咬脣。以前血煞幻境裡，他是能跟她彼此感應的。
但是這一次，楚媚都懷疑，他是不是聽不見她的話了。
拓跋諶看着她，脣線微微上抿，“我等着你繼續說下去。只是沒想到，某人竟然……嘖嘖，如此黃暴，如此飢渴。”
“拓跋諶，你這個腹黑！”楚媚生氣的實在沒忍住打了他一拳。
拓跋諶脣邊笑意更是揶揄，俯下身吻住了她的脣。
其實，他當時並沒有聽見。血煞已經隔斷了五感，比起當年，嚴重了很多倍。直到清醒的時候，纔有這一段記憶。
才得知，她在他的血煞裡，哭的跟個淚人兒似得。
只是看着都心疼。
就算她是個騙子好了。他也爲她心疼。
只是一個吻，就讓兩人都沉迷期間。實在是之前的合歡幻境，當真是最好的催情藥了。
夜色更深沉了。
次日醒來，楚媚把脈後才發現，原來真的有用，比起以前，血煞真的消退了很多。
繼續這麼下去，很快就能恢復成正常狀態吧。
就跟寒翊夜陌他們殺手身上都帶着殺氣一樣，拓跋諶的煞氣，只要變成正常樣子，那也不會有什麼損害。
如今這樣就是煞氣太重，腐蝕了心智。
“爺，我發現合歡幻術，真的是剋制血煞幻境最好的辦法。”楚媚趴在拓跋諶胸膛上，認真分析道。
拓跋諶望着她，賽雪的肌膚，棉被外露出兩節青蔥的手臂，精緻而性感的鎖骨，綢緞一般的秀髮披散開來，透着一絲慵懶和嫵媚。
當真是一顰一笑，都勾人心魂，令人心神搖曳。
“嗯？”拓跋諶桀驁的眉峰微微上揚，“所以，你要多多和我同房嗎？”
楚媚瞬間臉紅了，“我很正經的跟你說，不是這個意思。”
“朕準了。”拓跋諶脣線上抿。
楚媚將頭埋在他胸膛，這下是徹底擡不起頭了，只能在心裡默默喊，拓跋諶，你就是個悶騷！！
拓跋諶看着懷中的人，伸出手揉了揉她的秀髮，明明應該討厭她，恨她，結果現在……
屈從於看見她的情慾，迷戀她的身體，爲了這麼一個人神魂顛倒。
大概這就是，情難自禁。
根本就剋制不住自己喜歡她的感情，雖然一點都不想承認。
但是，此時此刻，就算自欺欺人，還是得承認，他竟然還能再次喜歡她，或者說，一直都喜歡着，從未停止。
喜歡上一個敵人的棋子，再看着自己第二次掉坑裡嗎？
拓跋諶闔上眼眸，可笑，這一次竟然還希望自己真的能夠徹底把她留下來。
在溫泉行宮待了半個月以後，楚媚和拓跋諶回到了皇宮。喬湘雲沒想到自己這麼挑撥離間，他們兩人的感情卻越發的如膠似漆。
重新回到長安以後，楚媚依舊只是拓跋諶清硯齋裡的一個宮女，他沒有對她說一句喜歡，甚至不提那個消失的皇嗣。
兩人終於難得的有了一段和平期。
這段時間，楚媚想盡辦法爲拓跋諶治療血煞，幾乎是費盡心思，竭盡所能，嘔心瀝血。用藥、鍼灸、按摩，包括合歡幻境，在她心裡，再沒有什麼是比他的身體更重要的了。
拓跋諶坐在案桌上翻閱着宗卷，眉頭皺了皺，對着旁邊的楚媚說道，“把《農經》拿來。”
看來這是一道關於農事的奏摺。楚媚心想，轉身走到書架前，她對這裡的書非常熟悉，之前都是她整理的，比拓跋諶都清楚每本書在什麼位置。
但是，在轉身的一瞬間，楚媚卻覺得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
再回頭看向拓跋諶的方向，還是一片漆黑。
還能聽到他翻着宗卷沙沙的聲音，但是，一片黑暗。
這突如其來的黑暗，只是讓楚媚愣了一下。曾經幻術使用過度的時候，傷到了眼睛，就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但是這一次，看來心裡的預感是對的。
“楚媚。”翻着宗卷的人，遲遲不見書過來，轉身望向背對着他站着的楚媚。
楚媚握緊拳頭，努力深吸了一口氣，“嗯，馬上~”
憑着感覺，楚媚的手指才碰到書架，抽出其中一本書，整排書架的書嘩啦啦倒了下來。
拓跋諶一把摟住她，將她摟進自己的懷中。
那些厚重的書全部砸在了他的背上。
“楚媚，你怎麼了？”拓跋諶低下頭看着懷裡的人，問道。
楚媚眨巴眼，眼底漸漸可以看見光了，漸漸看清了拓跋諶的面目，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但是楚媚卻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再這麼繼續下去，她就真的要變成瞎子了。
這一次，是真的。剛纔那一瞬間的黑暗，只是一個預兆。
等一下次，黑暗的時間會更長，黑暗的次數也會越來越頻繁，很快就會徹底失去光明。
這個時限，隨着她頻繁的使用幻術，會變得更短。
其實在第一次就想過了。她的合歡幻術，比起他的血煞幻境，真的差太遠了。不過是因爲，她是他的破綻，換別人對拓跋諶用這種幻術，他根本就不會中招。
換而言之，他其實潛意識裡，自願被她迷惑。這才能成功。
但每用一次幻術對抗血煞，都在傷害楚媚的根基，一直都是這樣。以前他的血煞並不如現在這麼恐怖，還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
自從今年第一次用幻術開始，就已經註定，早已經無法壓制了。
他的血煞一點點消退，但是她被幻術反噬卻會越來越嚴重，最終，變成瞎子。
“爺。”楚媚擡起頭望着他，一動不動盯着他看，想把這張臉記得更牢一些。
如果以後我都看不見你了，最起碼我永遠記得你是什麼樣子。
就算被反噬變成瞎子，我還是，要幫你治好血煞。
“楚媚？”拓跋諶眉峰微皺，她現在的眼神，總有種令人忍不住的心疼。
楚媚一把抱住他的腰，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但卻強忍着沒有落下來。
“我就是，突然想抱你。”
拓跋諶一愣，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聲音低沉而磁性，“嗯，下次直接抱就好了，別拆了我的御書房。”
書架之側，一地摔落的典籍，而站在一地零落之間，一個黑色的身影和薔薇長裙的女子緊緊地相擁在一起，美好的仿若畫卷。
……
翌日，清硯齋裡，拓跋諶和洛九夜相對而坐。
“恭喜皇上，最近一段時間血煞消退的不錯，微臣看來，皇上用不了多久就能痊癒了。”洛九夜抱拳笑道。
拓跋諶淡然道，“楚媚之功。”
“所以皇上現在對楚姑娘，也不同於初見之時了。這一點，也值得恭喜。”洛九夜又道。
拓跋諶微微挑眉，“有何值得高興？”
“微臣也不知道，但，就是替皇上高興。”洛九夜彎了彎脣角，說道，“皇上上次讓我調查的刺殺楚姑娘一事，有結果了。那個神射手確實是郭世傑身邊的親信，也非常得郭世傑信賴。不過此人的忠心，比不上他往上爬的功利心。以前郭世傑青雲直上的時候，他確實對郭世傑忠心耿耿。如今郭世傑已經失勢，跟着他沒什麼前途，那人早就打算另謀出路。從他家的老宅搜出了一筆重金，還有兩箱子金銀珠寶。這些東西，都是他新得到的，而現在的郭世傑不可能賞給他。”
拓跋諶臉色冷了下來，“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