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花娘的話,楚媚的心一層層涼了下來。
她應該在得知自己是凰女的第一時間就告訴拓跋諶,她並非有心隱瞞,只是那時候她自己都還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心裡非常矛盾,又擔心拓跋諶會誤會。
所以,就猶豫了兩天。等她想要將事實告訴拓跋諶的時候,沒想到已經遲了。
現在她被暗夜之隱的人控制,而那些消息都是他們放出去的。楚媚相信,如果自己親口告訴拓跋諶,他有很大的可能會相信自己。但現在自己根本沒辦法說話,如果等拓跋諶從別人口中知道自己是凰女,而且自己又離開長安,他只能以爲她是特意離開長安。
他只能以爲,她故意帶走麒麟子。
陌鈺,好歹毒的心計!
“所以,我奉勸你還是乖乖在這裡待着吧。好好跟我們回東羲,你現在是孕婦,我也不想對你下藥讓你昏迷。”花娘看着楚媚的腹部,冷哼一聲,“但如果你不聽話,那就怪不得我了。”
耍完這通威風,花娘離開了馬車。
楚媚努力想着脫身的辦法,看着身邊望着自己的青蓮說道,“這裡除了暗夜之隱的人,還有誰?”
“明決也在。”青蓮說道,“他被我綁了,現在在隔壁馬車。娘娘是想逃走嗎?不可能的,公子把花娘都派出來了,絕對不可能失手。”
楚媚沉默思索。
青蓮說道,“娘娘,對不起,我知道你生氣,怪我背叛了你,但是我一直以來本來就是公子的棋子,我……”
“等等,你不必叫我娘娘。你不是我的奴婢,我也不是你的主子,你叫我楚媚就可以,我們沒這麼親近的關係。而且你也不用向我道歉,你自己也說,你本來就是陌鈺的棋子,怪我自己眼睛太瞎,沒發現你的真面目。”楚媚打斷她,妖嬈的臉上泛起一絲冷意,“別的你都不必多說,你知道我的性子,最不能容忍別人背叛。你既然背叛我,那我們就恩斷義絕。若不是因爲我是階下囚,現在殺你,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青蓮自然知道,當初的彩錦,就是一個例子。而且她甚至連彩錦都不如,彩錦還能悔過,但是她,卻從頭到尾都無法給她忠心。
“你應該也不想明決一直被捆着吧。帶他來見我吧,我幫你勸勸他,讓他別鬧了。”楚媚說道。
青蓮立即警惕起來,“娘娘……楚姑娘想做什麼?”
“不做什麼。看見你心情不好,要是有明決陪着我,我想我會心情好一些。”楚媚不冷不熱說道。
青蓮最終還是把明決帶過來了。
他一路都是被綁着過來的,看見青蓮恨不得衝上去打一架,“姐姐,你怎麼能背叛楚姐姐,你怎麼能這麼做!你可是楚姐姐最信任的人!”
“我本就是公子的人,身不由己。你們說話吧,我去外面守着。”青蓮看見明決,眼中閃過一絲失落,走了出去。
楚媚衝着他笑道,“別生氣了。事已至此,咱們還是想想別的辦法吧。”
“楚姐姐不生氣,我都生氣。楚姐姐現在還能笑的出來,我是真的笑不出來了。”明決苦着臉。
楚媚深吸了一口氣,她其實心亂如麻,但是必須強迫自己鎮定,她不能亂,她必須想辦法逃走。
絕對不能落入陌鈺手中。
“你把外面去情況跟我說一下吧。”楚媚拍了拍明決的肩膀。
她的鎮定和樂觀,也感染了明決,說道,“現在已經是晚上,離開長安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天。因爲當時阿姐安排的非常巧妙,沒有人知道我們是往哪個方向走的。不過我看花娘和黑鷹的臉色也不太好,應該是長安那邊已經發現問題了。這條路我走過,今晚我們就會上船,沿着河道走,這是最快脫離北宸國邊界的辦法。”
“但是很靠近大梁。當然了,這麼點事,花娘他們肯定能安排好。”
形勢很不好。楚媚皺起眉頭,一旦脫離北宸國地界,拓跋諶想要找她就太難了。
“那有沒有什麼地方,適合逃跑?”楚媚問道。
明決仔細想了又想,突然眼睛一亮,正要說話,就看見楚媚衝着他搖搖頭,同時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明決心領神會,故意說道,“怎麼可能有地方適合逃跑,這一路都被他們看得嚴嚴實實,別說逃跑了,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於此同時,在楚媚的手上下了一行字。
在馬車外的花娘聽見這句話才鬆了口氣,冷盯着旁邊的青蓮說道,“算那小子識相。他要是敢給楚媚出主意逃跑,我就殺了他。到時候可別怪我不念着他是你弟弟。”
“花娘饒命!明決他不敢的。您剛纔也聽見了,明決不知道哪裡有可以逃跑的地方。”青蓮連忙求情。
花娘嘆氣,“哎,你是個聰明人,可惜攤上這麼一個又臭又硬的弟弟。青蓮,你可是公子最信任的人,可得看好你弟弟,別做出什麼讓公子是失望的事情。”
“青蓮明白。”
花娘點頭,“我去安排河道的船,你看好他們。”
“是。”
……
長安城,皇宮,御書房。
拓跋諶面沉如水,皇后在祭拜逍遙王側妃墳墓的路上失蹤已經整整一天了,但是卻沒有發現她的蹤跡。
之所以查不到,是因爲當時青蓮帶着楚媚離開的時候,讓那些皇宮的侍衛都在一旁等着,說皇后娘娘不舒服,要去旁邊透透氣,然後就偷偷摸摸走了。
以至於當時他們到底是從哪個方向走的,都沒有人知道。
當然了,在外人看來,楚媚是自己走的。不然她又怎麼會故意引開侍衛呢?
直到差不多確定楚媚是被暗夜之隱的人接應,再加上關於凰女和麒麟子的消息,一切的事情呼之欲出。
“皇上,現在基本可以肯定,皇后娘娘就是凰女,現在和皇后娘娘在一起的,是暗夜之隱的人。”洛九夜彙報着情況,看着臉色冰冷如冰塊的拓跋諶又道,“根據目前的情報來看,皇后娘娘極有可能是自願跟着東羲國那邊的人走的。而從暗夜之隱那邊傳來的反饋,也是如此。”
拓跋諶冷道,“凰女的身份,確定?”
“千真萬確。至於爲什麼沒有鳳凰印記,初步斷定是被湮滅之蝶的死氣蝴蝶血紋覆蓋了,所以看不見。但是皇后娘娘小時候應該看見過自己身上的鳳凰印記,因爲那個印記是與生俱來的。”洛九夜說道。
楚媚的湮滅之蝶是她被陌鈺帶走以後才中毒的,也就是說,在那之前,她身上的鳳凰印記就存在了。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有鳳凰印記,但是,卻從來沒有告訴我。”拓跋諶握緊拳頭,眼底的寒氣如冬日酷寒。
洛九夜苦笑,“當初皇后娘娘曾經和微臣說,如果看見凰女出現,一定會殺了她,保護皇上的安全,微臣還信以爲真。”
沒想到她自己就是凰女。
故意裝作不知,假惺惺的尋找所謂的凰女,原來一切都是假的。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凰女,她的目的,從來都是麒麟子。
她,最終還是陌鈺的人。
拓跋諶深邃的墨瞳,瞬間被血色覆蓋。
“皇上,咱們……還追不追?”洛九夜看見拓跋諶氣成這個樣子,小心翼翼問道。
“追。”拓跋諶聲音如地獄傳來般冷幽,“那是我的孩子,自然要追。一定要追。不管楚媚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把她抓回來!”
原來一切都是一場騙局。她愛他是假的,爲了他捨生忘死是假的,曾經發過的誓言想要和他在一起的約定,都是假的。
只是爲了自己的孩子。
楚媚,那不止是我的孩子,是我們的孩子,你竟然能忍心,把自己的孩子當成工具當成禮物,送給陌鈺。
所以你從頭到尾,心裡眼裡,都只有陌鈺那一個人嗎?
一切都是爲了他對嗎。
我拓跋諶,我們的孩子,在你眼裡,都比不上他。
這樣的事實,殘酷的讓人覺得心冷。
“皇上,這是微臣研究以後的幾條線路圖,都是他們最有可能撤走的方向。”洛九夜拿出幾張圖紙。
拓跋諶一張張翻過,拿起其中一張河道路線圖,“讓沿路郡守準備伏擊,這條線路。”
“是,微臣這就下去安排。派誰爲前鋒?逍遙王還是昌南候?”洛九夜詢問。
拓跋諶望着東羲國的方向,冷冽道,“我親自去。”
楚媚,我要把你親手抓回來,我要當面問你,我要你親自回答。
洛九夜先是一愣,接着鞠躬,“是。”
次日深夜,北宸國伏擊暗夜之隱於河道。
大梁國,鍾離澈看着最新的奏報,俊眉輕挑,“河道?拓跋諶都親自出動了,那我也該去湊湊熱鬧。”
說不定,還能再看見楚媚。
“皇上,夜已經深了,您且早先安歇吧。”白韻款步走來,淺笑。
鍾離澈合上手中的奏報,“皇后先去休息吧。朕這幾日出宮一趟,國事還請皇后多煩心。”
“出宮?”白韻先是一愣,隨即福身道,“是。”
鍾離澈笑着頷首,“東羲國的陌鈺,就沒我這麼好的福氣,有你這麼一個賢內助。”
白韻款款一笑。
鍾離澈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出皇宮大門。
確實,白韻是一個賢內助,可以幫忙打理朝廷事物。但是,他此時出宮,卻是想要看老天爺是否能給幾分眷顧,讓他見見那個女人。
楚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