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回去
我開始着手回去的準備,也許這一次,我再也不能回來。玉器店打算繼續經營下去,這是我留給母親的。另外又請一位比較懂行的女孩,與她簽了五年合同。憑我直覺,五年以後這裡必是旺鋪,房價大漲,到時轉手就是一筆不菲的資金。我母親的晚年就有保障了。
《司鴻志》後續寫了不到一半,這是我的故事。
故事在時空的轉折處流淌,知道,我即將消失,不能爲自己寫一個結局。那麼就讓故事繼續吧,至少你會看到,我還有傳奇。
司鴻宸回到馮大泉公司後,他極少跟我聯絡。馮大泉耳目多,他對我倆已有防範。爲了我免遭麻煩,司鴻宸繼續扮演總經理角色。消除馮大泉的警戒心是很難的,但是馮大泉不是封叔,生意場上,他必須依賴司鴻宸。
唯一讓我糾結的,便是健彬。
自從公開他的愛戀,健彬開始正式追求我。我沒當面拒絕,不忍心,又或者是那份美好珍藏在心中,不願打碎。我們都過了熱情似火的年齡,彼此的交往也是淡淡的,像流水涓涓,這樣的感覺讓我沒心理壓力。
韓嫣嫣那邊沒了動靜,倒出乎我的意料。憑她的個性,她應該出現在我的面前,將店鋪砸個稀巴爛,可是沒有。是韓淳從中調解嗎?我有意無意間會問起,健彬的表情也是平淡的,說:“嫣嫣現在是大明星了。”
我頓悟。
真的是這樣,韓嫣嫣一旦成名,她和健彬的感情也意味着歸於平淡了。
氣候逐漸趨向暖和。
這一天,玉器店來了一對熟人,是顧俊顥和酒店領班小芸。
我熱情地打招呼,請他們入裡屋喝茶。顧俊顥剛坐下,便半是開玩笑說:“宜笑,那些擺件只是個物體而已,怎麼到你手裡,似乎已注入生命,全變活的了?”
領班小芸滿臉羞紅,說:“那是宜笑姐經營有方。這樣也好,我總以爲宜笑姐當個服務員,真的是大材小用呢。”
顧俊顥瞅了個機會,暗地裡告訴我:“酒店裡死了個客人,是個老外。從錄像看,他曾經在去年冬天跟司鴻宸接觸過。”
我猛然想起,司鴻宸初到酒店,我推着餐車進去,一名外國男子正跟他談笑風生。
“怎麼死的?”我暗暗吃驚。
“那人夜歸酒店的時候,一身酒氣,第二天服務員打掃房間,才發現那人已經死了。從酒精裡,我們查到了一種微量的毒,看來有人既想殺他,又想嫁禍於酒店。”
“你是說司鴻宸?”我緊張得渾身冒汗。
“司鴻宸已經予以否認,而且有充分的證據證明,他和老外不再有接觸。他是我們排查對象。宜笑,狐狸尾巴開始露出來了,你要警惕馮大泉這個人,如果發現任何異常現象,立刻給我電~話。”
我點了點頭。
顧俊顥和小芸向我告辭。我站在店門口,望着他們離去的背影,他們走得很踏實,小芸的手挽住顧俊顥的胳膊,陽光下一對偎依而行的人兒。
我把店裡最貴重的一對玉鐲包裝好,交給看店的女孩,告訴她,如果有一天這對人兒再次出現,就把玉鐲作爲結婚禮物送了。
祝福他們。
按照我和司鴻宸先前約定,我用暗語給他發了個手機短信。不久他打電~話過來,告訴我他在鬧市街等候。
我過去,發現他站在人來人往的廣告牌下,悠閒地抽着煙。
“怎麼這個地方見我?馮大泉的人呢?”我笑說。
“正忙得焦頭爛額呢,沒時間老是管我。人多的地方最好,我可以大聲說,我愛韓宜笑,見證的人就越多。準備好了嗎?我現在開始喊了!”
他張嘴就要喊,我知道他言出必行,拼命去捂他的嘴,滿臉漲得通紅。他哈哈大笑,摟住我的腰,我倆像對熱戀中的情人,豔羨路人的眼光。
我將顧俊顥的話告訴了司鴻宸,他臉上的笑容消失,漸漸顯得凝重。
“這段日子我一直在思索,敗給封驥的原因究竟是什麼?我總以爲,我做得足夠強大,便可以一統天下。殊不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清水變污水易,污水變清水難。我一意孤行,鞏固個人利益建立在損害民衆生命財產之上。民心不穩,地動山搖。這次落敗,其實不是敗給封驥,而是敗在自己手中。”
聞聽這番話,我也是茅塞頓開,驚喜道:“找到原因自然好!回去先做什麼?”
“當然是民心了。韓宜笑,我也許會是個貧民裕王。”他拍拍我的肩,“麻煩越來越大,看來是回去的時候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我們此番回去,這時候的鑫遠王朝發生了什麼,又即將發生什麼,我們一概不知。”
我們決定動用現代化系統,將所有有關那個時期的歷史資料,仔仔細細地研究透徹。幾天下來,網吧、圖書館、博物館,任何能夠找得到資料的地方,都有我們奔走的身影。雖然這樣,我們得到的信息還是少之又少,但是一個比較清晰的幻象漸漸呈現在我們腦海。
在舊書市場,我翻閱一本陳舊破損的史抄。大概是爲了吸引讀者眼球,裡面摘錄的多是古代后妃野史,有民間傳說的,也不乏胡編亂造的。我自然沒興趣,只是隨意地翻了翻,翻到某一段落,寫的是有關虞姬的內容,其中幾句話吸引住了我。
我細細品味,不禁將司鴻宸叫了過來,像發現寶物似地,驚喜道:“你看這幾句:虞姬歌豔,曾以琴侍奉侯王。瑤宴罷,王饗禮,命送至蒙都。西去壊山歌聲歇,人去後,滿山啼血……這個虞姬正是虞纖纖!侯王指的是太平侯封驥,他把虞纖纖作爲饗禮,送給了蒙國人!”
司鴻宸逐字逐句地細看,眉頭愈皺愈深,道:“壊山離蒙國邊境不遠,難道虞纖纖死在那裡?”
“她本烈性,一定是不堪凌辱,才選擇走這條路的。”我不由得感嘆。
“該死的封驥!”司鴻宸狠狠地罵了一句。
按照史抄上記載,此事發生在封驥宴請蒙國來使,西境壊山正冰雪消融的時候。如此一推算,我和司鴻宸面面相覷,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我苦笑道:“多希望只是個野史。可千真萬確就要發生,就眼看着她死嗎?”
儘管我們與虞纖纖有過交集,沒有她的私心報復,勾結封叔裡應外合,司鴻宸也不會敗得如此慘烈。而我後來所經受的地獄般的生活,也是拜她所賜。她這樣的下場,確實是咎由自取。如果換做以前,我會感覺大快人心,可現在,怎麼老是覺得有亂麻糾纏,堵得難受?
司鴻宸的目光投向遠方,也是默默不語。
我故作輕鬆,說:“這樣吧,誰都不要啓口,各自在手心寫個字。”
我倆各自背對着對方,僵持了足足五分鐘,才面對面,緩緩攤開自己的手心。
上面都是同樣的一個字“救”。
我倆望着對方,終於咧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