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有兆頭

帝歌至媚無垠 夢有兆頭

聞言,我氣息凝滯,脫口問:“什麼事情?”

封叔目光幽靜,娓娓道來,“而今西境,經歷一番戰事,已是空空如也。袁放大軍回撤之時,殘餘駐軍也都被官府全部聚集到了城池,幾百裡邊境線荒涼蕭瑟,人口根基幾乎流失九成。袁軍固勝,元氣卻是大傷。爲防範蒙國死灰復燃,靖帝勉力在西境重建駐軍二十萬,手頭兵器缺乏,須得動用皇城兵器庫,派可靠將領押送輜重,速去速回。”

“您的意思是,敖有這個機會?朝中將帥多如牛毛,怎會輪到他?”我疑惑道。

“封某多年經營兵器鹽鐵,對目下朝中將帥有一大致推算。”封叔自信地一笑,“說到底,但凡將士,自然是首先追求報效朝廷,爲國捐軀,然在生死存亡之際卻總有臨陣脫逃者。這次去西境,無異於打仗,沿路崎嶇坎坷,風雲莫測,倒是個苦差事。辦得好,勢必官升兩級;辦得不好,腦袋搬家。”

我的神情變得凝重,封叔掃了我一眼,繼續說:“當然,舉薦者大有人在,敖會遇到強手,誰率先自薦,自然先得龍顏歡喜。此事還未在朝中宣告,我先透露給你,你去說服敖自動請纓,我願意暗中助他一臂之力。不過,這是你我之間的秘密,事成之後告訴敖不遲。”

我明白封叔這是讓司鴻宸知道,他是有恩於他,將來願意共事謀劃一件宏大功業。但是,戰亂之世的天下意識何嘗不是司鴻宸所想的?包括我在內,真心希望司鴻宸能幹一番大成就——成爲他的女人後,那念頭就根深蒂固了。

心中暗喜,我嘴裡說:“敖去西境打過仗,路徑熟。再加上他做過考工令,對兵器輜重熟悉,確實是個最佳人選。”

“跟聰明女子說話不用費勁。”

封叔滿意地笑了,緩了口氣,“敖兄弟向來猶如過江龍,才具卓絕,然報效無門拘泥於樑漢王朝的囹圄,可惜可嘆啊!事實證明,我封某的眼力沒錯!”

說完,他在我耳邊如此這般叮囑一番,方從容而去。

不得不說,封叔的老謀深算、思路慎密,十個靖帝都不如。司鴻宸前後遭袁放等人挾制,難以施展才華,確實需要封叔這樣的名士暗中相助。儘管封叔的手段毒辣,也害過司鴻宸,但是沒有他的幾次出手,司鴻宸連命都丟了,還談什麼宏偉大計?

這樣左思右想,不知不覺中,我的天平逐漸傾向封叔那邊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經過一番纏綿,我躺在司鴻宸的懷裡,開始小心地編謊話。

“昨晚做了個夢,夢見你又去西境了。你說此關是你功業大計,必去不可。我怕你再受傷、再出事,死拉住你不讓走,結果哭醒了……”

司鴻宸撫摸着我光滑的肌膚,聞言滯了一下,眸光在月光下亮閃,自言自語道:“莫非真有此兆?”

我驚訝地撲閃着眼睛,“只是個夢而已,什麼兆不兆的?”

“小樹林那裡傳過來消息:靖帝正着人暗中盤查兵器庫,清點器件數目。如果單是盤計存物,大可不必神神秘秘的,說明這些兵器大有用處。我正猜測是西境所用,以爲靖帝已暗中挑定人選,心下正遺憾呢。”

“你這麼說,我也跟着迷信一回。”我笑起來,“這夢真有兆頭的話,你打算怎麼辦?”

“靖帝一提起,我會毫不猶豫地出列自薦。路途遙遠不平,且多有流散的蒙國人、蛣蜣族人,那些將帥顧慮重重,不敢輕率表忠心,正是我大顯身手的好時機。”

“可你也不能輕率決斷,須得仔細思慮一番。”

我本能地起了擔心,便提醒說。

司鴻宸卻不以爲然地笑笑,側身俯在我的頸項旁,深深地吮吸着。

“我的夫人,你的夢裡不是說,此關是我的功業大計,必去不可嗎?衝這話我也要去。如果這夢是真的,那你多做些,告訴我裕王究竟是誰……”

感受着他輕柔的撫摸,耳畔只有他一聲重似一聲的呼吸。我再次深陷在無邊無際的波濤中,陶醉於他帶給我的激情和浪漫。

第二天傍晚,司鴻宸騎馬回家,看見他臉上難掩的喜色,我知道他成功了。

“果然不出所料!”

司鴻宸興奮地告訴我道:“樓家盛原是押了別人的寶,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被我領先搶去了。靖帝果然英明,也難怪不想倚重樓家盛,他是假借我的豪言壯語,來滅樓家盛的煞氣。你沒聽見,靖帝在殿上笑得多歡呢!”

“袁放勢必恨透了你。”我不無擔心道,“小心他在半道上給你設障礙。”

司鴻宸斂起笑意,微微蹙眉,“我會時刻提防他。無論怎樣,他是我最大的敵人,我必須借力擋一擋。”

“你看封叔怎樣?”

我又開始吹枕邊風,“封叔是天下鉅商,識得幾多人物,路路通融。上次你受傷,若非封叔義舉,你如何脫離死亡?這次你請他暗中相助,他一定會答應,這樣袁放再起歹心,也奈何你不得。”

“不行!”

司鴻宸斷然拒絕,肅然道:“我替靖帝做事,第一要務便是不辱使命,這兵器便是重中之重。此行秘密,怎好讓外人插手?再說,我司鴻宸靠的是才智才俊,求助於一名商人,有辱我司鴻宸的英風!”

他本來就是驕矜之人,卻沒想到拒絕得如此之快。我一時無語,心裡卻酸澀澀的,難受極了。

見我良久無動靜,他慢慢靠近我,熟悉的氣息撲到我的臉上。他執起我的手,在手背上吻了吻,說道:“放心,我會盡快回來。一個樓家盛在我眼裡真的不算什麼,爲了這些兵器,我會慎之又慎,夫人可信我?”

我被他一本正經的模樣逗得笑了,蜷縮到他懷裡,嗯了一聲。

他就勢在我的背上輕輕拍了一拍,像在哄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乖婉茹,快睡覺,等你丈夫的好消息吧。”

我在他輕拍細蕩中,很快就睡過去了。

五日後,司鴻宸整裝束甲,準備向西境出發。

我送他到府門,他吻了吻我。兩個人手牽着手又走了一段路,我卻又不說什麼,靜靜地看着他躍馬落鞍,陽光照得他的鎧甲發出耀目的光彩。

一樹銀杏正濃,司鴻宸的人馬已經遠去。我低下頭,他握我的手的感覺猶在,我卻莫名的不能釋懷。彷彿有沉重的陰暗逼將過來,究竟是什麼,卻說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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