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大譁。聽着地藏王這句雲淡風輕,可卻霸道無比的一句話,都驚住了。
祖師道老祖宗有些忌憚的看着地藏王,這裡邊,就他和地藏王是熟識。要不然,也不會安排祖師道與天師道進入陰間。
九州大帝識趣的一句話也不說,他還記得當年的地藏王到底何等英姿颯爽。登基時,三界爲之風雲變幻。
張珏再一看周遭環境,哪還是什麼大風口啊。
這是一座荒山,擡頭看,和大風口的藍天一樣藍。
低頭看,荒山之下竟然是虛無。圍着山,長了一圈小樹林,山坡上一塊農田很顯眼,山頂上一座茅廬卻非常突兀。
這是哪裡?
九州大帝等所有人都是大驚失色,這怎麼可能?
自己這些人哪個不是一界之主?竟然被人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被動的瞬移而不知情?這是什麼手段?這是什麼能力啊?
地藏王笑看着張珏:“我曾讓你去九州冥界,你去了。爲什麼還要回來呢?十二州已破,你想讓人間也如此麼?”
張珏吶吶無語,竟然不知道如何對話。這是他和地藏王的第一次面對面交流,可是卻始終說不出一個字來。
不是嘴上說不出,竟然是心裡沒可說的。
九州大帝等人當場就慫了,很快就認清楚了形式——地藏王,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恐怖。
他們曾以爲地藏王至多也就是和他們平起平坐罷了,今天才知道,這根本就是天地鴻溝之間的差距啊。
九州大帝吶吶道:“聽說你和張珏有些恩怨,這,也許不管我們的事吧?九州冥界還有芸芸衆生等着我去庇佑,您可不要做殘骸九州生靈的事情啊。”
地藏王笑呵呵的看着九州大帝,只說了一句話:“逝者已逝生者安息。我從來只在乎人間,鮮活的生命,我從來不在乎其他界,包括我自己地府裡生靈的一切。我的善,只針對於人間芸芸衆生。就算人間一隻螻蟻受到傷害,那我滅了你九州冥界又有何妨?”
九州大帝聞言,如鯁在喉。心中竟然有了一種悲切之感。這一刻,他覺得地藏王是十惡不赦的大惡人。
竟然漠視一界的生靈。
可是如果人間芸芸衆生聽見這句話,卻一定會熱血沸騰,只談地藏王是一個真正的菩薩。心繫蒼生。
對你善,便需要對他惡。魚和熊掌自古以來不可兼得,地藏王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曾立誓:一日不渡盡世間人,我一日不成佛。、
九州大帝捏了捏拳頭,咬牙說:“你想怎樣?”
地藏王呵呵一笑:“不怎樣,殺了你而已。”
九州大帝面色狂變,厲喝一聲:“你敢!”
地藏王又笑了:“爲什麼不敢?”
“你殺了我,九州冥界無主,衆生將會混亂,會……”
“會造反是麼?沒關係,再殺了他們好了。”
“你……”
九州大帝竟然無語凝噎。
是的,九州大帝竟然哭了。兩眼通紅,渾身顫抖。說不出來一個字了。
地藏王沒在理會他,看向張珏說:“你爲什麼要回來呢?”
張珏沒說話。
地藏王又說:“爲了讓十二州停止崩潰麼?那你爲什麼又不待在博域,非要來人間呢?”
張珏又沒說話。
地藏王還說:“張珏,你生自人間,長也人間,成也人間。你是人間的神,你自己應該知道啊。身爲一方的神,職責並非庇護天下蒼生,而是抱有自己一隅風調雨順。世界毀滅,又與我何干?我只保護我保護的人,我只保護我保護的地方。你不夠鐵石心腸,所以你永遠無法成就大善之事。矛盾麼?衝突麼?當你覺得不矛盾,不衝突的時候,我就讓位了,可是你不明白什麼是霹靂手段,菩薩心腸。所以這也就是,爲什麼我要鎮壓你的原因。”
張珏仍然沒有說話,沒有說一句話。
地藏王繼續說:“我又告訴過林韻,去體悟愛,去感悟這個世界。林韻修成了,我放她離開了。因爲她愛你,卻可以放棄這個世界。這,纔是大愛。對於她不愛的人來說,這是殘酷的。可是,對於她愛的人來說,這卻是真正的菩薩。”
張珏深吸一口氣,呼吸漸漸變得急促了起來,依然未說話。
地藏王又說:“我從來不會爲了地藏王這個位置,而去打壓任何人。我打壓你,是因爲你並非一個合格的地藏王,你無法擔當大任,坐上這個位置,你便需要對這片藍天下的衆生負責。但你的格局不夠,所以你成就不了火候。而我幫你,捧你,教你,則是因爲我改變不了天道的循環,希望有朝一日你還是坐上了地藏王位置之時,能夠懂得一些什麼。”
這時,林韻卻忽然莫名其妙的流出了眼淚,緊緊抓住張珏的手,開始抽泣了起來。
屈翔等人,也皆盡駭然。直到今天,他們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地藏王……
安忍不動如大地,靜慮深密如秘藏。此爲地藏。
黑菩薩這時罕見的對張珏說:“你需要的是,一雙像我一樣的手,和像他一樣的心。雙手握劍殺鬼神,慈悲爲懷系天下。”
張珏深吸一口氣,默默的說:“我明白了。”
地藏王笑了笑,忽然蹲下身去摸了摸那隻大白狗:“你明白了麼?”
大白狗眼裡有思索的神色,緩緩搖了搖頭。
地藏王卻又笑了:“你終於明白了。”
大白狗眼裡盡是茫然,我覺得我懂了的時候,你嘆息着說我無法理會。我覺得我什麼都不懂了的時候,你卻又開懷大笑說我終於懂了。
當地藏王站起身來之時,所有人都色變了。
“人間只需一個陰間,要那麼多又有何用呢?”
倭域大帝、屈翔、九州大帝的臉上齊齊閃過一道驚恐之色。
卻聽地藏王又呢喃道:“你們開闢一界,其實只是私心,想要成爲至尊,雖然也想庇護你們該庇護的人。可我更該庇護我該庇護的人,你們影響了我所庇護的人。讓他們都下地獄吧。你們覺得呢?”
沒人說話,這座山變得靜悄悄的。
可張珏卻看見,他們的手都在顫抖。
ps:忘記了說,新書叫《末日土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