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十章

我腦袋在一瞬間亂成了一堆麻花,手足無措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臉色也變得灰敗異常,風清一臉困惑地推了推我,茫然地問道:“誒?你怎麼了?”

我茫然地搖了搖頭,強打起精神,如今笑忘的事情並不是首要的,雖說蒙硯已經死了幾百年的時間,但究竟有沒有入輪迴還是個未知數,奈何橋邊徘徊着許多因爲執念過重而無法入輪迴的亡魂,等從蒙府出去後我可以回地府去打探一下。

而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從這鬼地方出去。

我偷偷地瞥了一眼坐在一旁正在揉腳的風清,心中有了主意,故作悲痛地捏起衣袖掩面嚶嚶地哭泣道:“奴家兄長早年離家說是要尋這曲國最有名的國師蒙硯拜師學藝,這一去就是許多年,奴家家鄉地處偏遠消息不通,只聽聞這曲國國師蒙硯如何如何了不得,如今出來了才知道原來這國師大人竟早已先去多年,可憐家中母親還盼着兄長能學成歸來……如今……如今……嗚嗚嗚……”

我向來對自己的演技十分有自信,如今這一哭那小道士果然面露同情之色,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看了我許久,直到我哭得嗓子都啞了他才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好似是下了什麼決心,一臉認真地湊到我耳邊道:“姑娘你別哭,有件事我說了你或許會安心許多。”

“何時?”我擦着眼角的淚哽咽着問道。

“這事啊,一般人我不告訴他的,這是我們觀中的秘密。”

最後那兩字風清說得是格外的輕,幾乎是在壓着嗓子說話,看他這般故弄玄虛的樣子我也起了好奇心,追問道:“究竟是什麼事?”

“這件事啊事關你兄長,也就是那已故國師蒙硯,誒,你再湊近些。”風清便說着便衝我招了招手,眼睛滴溜溜地轉着打量着周圍,面上的神色是一臉警惕。

我依言又湊近了些,風清說話時我感覺他的牙幾乎要咬到我耳朵了,溫熱的氣順着風清的吐字噴吐在我的耳朵上,酥\癢的感覺惹得我忍不住便往後躲了躲,可還沒等我拉開多少距離便被風清按着頭一把拉回了原位,也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我似乎瞥見風清嘴角掛着一抹詭異的笑容,帶着一種蔑視與玩弄的至尊之態,那不應該屬於一個連我真身都不識的小道士。

還沒等我細想,風清已經開口說起了那個秘密。

“其實那蒙硯也許並沒有死,蒙硯是我們曲國人的戰神,當年據說他愛上了一隻狐妖,後來那狐妖失去了蹤跡他便辭官歸隱了,你猜他歸隱的地方是哪裡?”

我看着風清那故作神秘的臉上透露出的那絲自豪,躊躇着猜測道:“難道是你們道觀?”

風清得意地衝我伸出一根手指,在我眼前搖了搖得意地說道:“是我們道觀後山……只不過這蒙硯同我們道觀的創始人有些交情,所以對這蒙硯之後發生的事情我有些知道罷了。”

“唔,那他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蒙硯在辭官歸隱後就一直潛心向道,其實蒙硯幼時就有跟隨當時的一位得道高人學藝,因而在放下了一切後對道法的悟性是相當的高,如今我們道觀中據說大堂內掛着的那副字就是蒙硯寫的,多虧了這幅字我們道觀中的香火一直很鼎盛,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誒,對了你回頭可以去我們道觀裡逛逛,求姻緣也是很準的喲~”

風清越說跑得越遠,我終於還是一個沒忍住擡手一個爆慄敲在了風清的腦門上,光潔白皙的額上登時便出現了一個紅印子,風清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委屈,嘟囔着道:“女施主,太暴力可是會嫁不出去的。”

我的額上立時便爬上了一個大大的井字,愈發確信剛纔我看見的不過就是一個錯覺,忍住了往風清頭上再敲一記的衝動,我努力地讓自己看起來比較和顏悅色地問道:“那蒙硯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後來自然是死了咯。”

風清說話時臉上是一臉的理所當然,我被風清氣得幾乎要不能自控,恨不得招個雷下來直接劈了着廢話的小道士。

風清也許是看出了我面上的不滿,頓了頓又有些不確定的補充道:“唔,其實也不能說他是死了,在我們觀中有一種說法,據說那蒙硯其實是成了仙,可我總覺得有些不靠譜,連我們老觀主那麼德高望重的人都沒成仙,這蒙硯再神也不至於這麼神呀,誒,我跟你說,我們老觀主那時在曲國百姓眼中那簡直就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啊……”

我已經習慣了風清說着說着便會跑題的狀況,立即便在他扯得更遠之間打斷了他的話:“你是說蒙硯最後成了仙沒死?”

“這個我也不確定,只是大家都是這麼說的,不如回頭我帶你去我們觀裡瞧瞧?說不定能有你那兄長的消息,唔,你也可以求個姻緣。”

我自動忽略了風清的後半句話,心裡原先熄滅了的火焰又燃了起來,雖然風清不過就是個小道士話不一定準確,但有些希望總是好的,三界之中除了沒有實體的鬼以外但凡是心存執念我便都能將執念取出,蒙硯成了仙總好過成了鬼。

腦子裡將剛纔風清的話過了一邊,我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贊成風清的提議,可環顧了下四周又不免有些犯難:“可如今我們要怎麼出去纔是呢?你先前說的那個什麼奇門遁甲,你是不是有什麼方法出去?”

“唔……”風清拖長了尾音面上表情有些尷尬,支吾着道,“這出路有些難找……”

我本來也就沒對這半吊子的小道士抱多大的希望因而在聽到這種說法的時候也沒有什麼失落感,只是端着頭坐在地上開始思索對策,倒是風清顯得有些不安,提議道:“這奇門遁甲詭異的很,我們還是不要一直呆在這裡吧,試着走走,說不定就找到路了。”

坐在這裡乾等着確實沒什麼用處,於是我便同意了風清的提議站起身來隨着風清往反方向走了過去。風清走在前面帶路,一路上還是同我先前來時一樣安靜的只剩下風聲,不同的是此時我並非是一個人走在這裡,雖然對方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小道士,但心裡多少比剛纔安定了許多。

也許是因爲太過緊張的原因,一路上風清一句話也沒有說,也沒回過頭來看我一眼,只是竟自在前面走着,時不時地向兩邊張望一番,走了許久周圍的景物仍然是那一成不變的假山怪石錯落在路邊,這一次竟是連蒙府的長廊都看不見了,心裡不禁有些煩躁起來,可看着那些環繞在周圍奇形怪狀的假山又隱隱覺出了什麼不對勁來。

“喂,風清道長……”我站在一座假山前衝着前面的風清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怎麼了?”風清聽見我的喊聲轉過身來,臉上掛滿了疑惑,踱着步子走到我跟前來學着我的樣子摸了摸身前的假山道,“這石頭怎麼了?”

“你說這奇門遁甲會不會就是這些假山怪石弄成的?”

我將心中的猜疑同風清道了出來,因爲我對這陣法確實沒什麼研究,但以往看話本子的時候時常會出現一些高人用樹木或者石頭之類的物件布成陣法困住他人。

風清的眼中似乎有什麼光“啪”地一下亮了起來,一雙眸子亮閃閃的好似將整條銀河嵌了進去,風清的語氣中帶了些顫,是那種因爲激動而生出的顫抖:“你說的很有道理,先前我沒發現,我想我們能出去了,女施主,你很有悟性啊!”

最後一句話從語氣上來說有些讓我不自在,有種晚輩被長輩誇獎着的感覺,但因爲馬上就能出去了的原因我也不願再同風清計較,就着他先前地話問了下去:“你打算怎麼做?”

風清一臉嚴肅的託着下把看着那假山,可眼中的光卻怎麼也掩不住,他思索了半天衝我說道:“這奇門遁甲兇險異常,我對這解法也沒什麼信心,女施主你留在這別動,我先去四周探探,若是能找到路我便回來接你。”

“也好。”

風清走後我便坐在了那假山下面,如今好了風清在一旁多少覺得有些不安,擡頭看向天空,日已西斜,我竟然已經在這鬼地方耗費了一天的時間,也不知道阿黑回來了沒有……

想到阿黑我不免又覺得有些忐忑起來,如今我被困在這裡也不知道阿黑能不能找到我,我這般不聽他的勸告出了門也不知他肯不肯來尋我,若是他不來尋我,而我又出不去,大約只能等到回頭困死在這裡阿黑來收魂的時候才能再看到他了吧。

這麼一想心裡不免有些發酸,那種情緒就好像有一杯茶在空氣中慢慢發酵成了一杯酒,粘稠微醺的感覺浮浮沉沉地在心中纏繞,可我卻又說不清爲什麼會有這種情緒。

也不知等了多久,我感覺我腳下那片草地都幾乎要被我拔禿了的時候忽然在不遠處傳來了一聲驚呼,聽聲音像是風清的,我立刻站起身向着聲音發出的方向跑了過去,可無論我怎麼在假山堆中張望尋找始終沒有再看見那身灰色道袍的蹤跡。

直到這時我才終於有些後悔,當初真不應該同意風清的提議,那小道士雖說煩人了些但心腸還是不錯的,剛纔那一聲驚呼顯然是出了什麼事情,我知淺怎麼說也是個半仙,再不濟也不該讓個凡人爲我送了性命。

心裡這麼想着我愈發篤定了要找到風清的念頭,因爲一心都在風清的身上所以沒有察覺到身後危險的接近,等到我感覺到頭頂上方出現一團陰影想要招雷去劈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那團黑霧已極快的速度將我吞噬,我只看到黑暗中有道青色的閃電一閃而過,最後也被吞入了黑暗中。

在失去意思的前一秒我忽然想起一個人來,那個助黎國捉住笑忘並且險些要了笑忘命的人,那個人他們喊他“風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