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章

這一覺睡得我很是舒暢,既沒有做什麼亂七八糟的夢也沒有什麼人來打攪,因而我在被那陣窸窸窣窣的吵嚷聲吵醒的時候多少有些不滿,可睜開眼卻發現眼前有些什麼突然變了。

我本應該是在那片彼岸花花海中安睡纔是,怎麼一覺醒來已經回到了自個家中?

難道是阿黑髮現了我將我送了回來?

想到這點我有些忐忑地開始環顧四周,可眼睛轉了一圈卻一個人影也沒有看見,倒是門外的吵嚷聲變得愈發的清晰,我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角,怎麼也想不起自己是怎麼回的屋子。

還是說從一開始我就沒出過屋子?只是憋得發慌睡過去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境?

正當我歪着腦袋皺着眉思索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門口掛着的通信用的鈴鐺也一個勁地響個不停,我無奈地從牀上爬了下來,走去給人開門,結果門一打開看到的卻是一大隊的人馬集結在屋外,有阿黑有判官連鮮少露面的羅浮鬼帝杜子仁都在,這陣仗如此之大我被嚇得直接愣在了當場,腦子裡飛速思考我最近又闖了什麼禍事。

還未等我想明白,便聽到阿黑冷着臉開口問我道:“你今日可曾出去過?”

我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我這模棱兩可的表現急得判官直搖頭,差點就要將他手上那支筆直接戳我頭上來了。

“知淺啊,你這又是搖頭又是點頭的你到底出沒出去啊?真是急死我了。”

“沒吧……”我本來就還沒想明白先前偷聽阿黑和黎沅的那段究竟是夢還是真的,判官這麼一問我更加覺得茫然,支吾着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回答我的是羅浮鬼帝杜子仁,杜子仁笑得一臉溫和,上前來替我撣了撣肩膀寬慰着道:“小仙子不必害怕,我們不是來拿你,只是羅浮山下鎮壓着的一隻妖精逃了出來,現在我們正在尋她,所以小仙子實話實說便是了。”

我一聽原來不是來拿我的,當下心裡便鎮定了許多,瞧了一眼冷着臉的阿黑,不太確定地回答道:“唔,我做夢做得有些迷糊了,應該是一直沒出去吧。”

杜子仁衝我拱了拱手笑着道別:“如此甚好,叨擾了,我們先走了,如果有看到什麼可疑的人請小仙子一定要儘快通知我們。”

“唔,好。”我點了點頭,揮手衝着判官等人告別,瞥了一眼阿黑結果卻發現他還站在原地,眼睛看着我的屋子,目光深沉。

我伸出手指戳了下阿黑的胳膊,小心翼翼地詢問道:“他們都走了,你不去嗎?”

阿黑這才收回視線低下頭來看我,我被阿黑看得有些不大自在,正思索着要不要喊判官回來帶阿黑走,還沒等我開口喊判官便聽見阿黑沉聲說道:“知淺,你自己小心,別再隨便亂跑了。”

我認真地點了點頭,然後目送阿黑追着判官他們的方向而去。其實這話不用阿黑提醒我也明白,連羅浮鬼帝都親自出馬了,這逃出來的妖精想必來頭不小,我向來惜命又自知法力低微,更加不會在這種時候無端端地跑出去,萬一遇上那個妖怪送了性命,那多不值當。

我便這麼想着便裹緊了身上的衣服往屋裡走去,出來的急剛纔只穿了一件單衣,如今被這河畔的陰風一吹竟是一陣透骨的寒意。

重新回到屋子裡第一件事就是往牀上爬,把那被子往身上裹,結果扯着扯着卻扯出了一團紅毛球來,再仔細一看這紅毛球竟然是小白這傢伙。

沒想到這傢伙竟然偷懶跑到我這裡來了。

我當下便一把揪着小白的耳朵將正窩在我被子裡的小白整個提溜了起來,一個勁地搖晃着道:“你這傢伙未免也太懶了吧,判官那麼大把年紀都跑出來追那在逃的妖精,你卻躲在這裡偷懶。”

興許是被我晃盪地太厲害了,小白終於睜開了那雙緊閉着的眼睛,冰冷的目光直射向我,我被這眼神看得心裡一陣發毛,手上拽着小白耳朵的力度也不禁減了許多,小白趁機給了我一爪子從我手下逃了出去,一竄竄到牀腳滿臉警惕地看着我。

我捂着被小白一爪子撓出三條血痕來的手背,心裡本是氣急了想要好好教訓這不識好歹的傢伙一頓的,結果卻在注意到那身紅毛上乾涸的黑色血跡之後出口教訓的話語全成了焦急的詢問:“你怎麼了?受傷了嗎?是誰幹的?傷在哪裡了,要不要緊?”

我一連串的發問也沒得來小白一句回答,在牀腳縮着的小白冷冷的瞥了我一眼之後低下頭來開始舔毛,我這才發現原來小白的傷口是在腿部,一刀深可見骨的傷隱在紅毛下,傷口還很新鮮,仍有血跡不斷地從傷口溢出。

小白終究是我的朋友,雖然平時總會被他氣得恨不得一腳踹死他,省得他再繼續爲禍人間,可如今他受了傷,而且傷的還不輕,又加上我先前並不知道他受了傷而對它那般無理惹他生了氣,我心裡愈發覺得難過。

“很疼嗎?”我小心翼翼地詢問結果卻換來了小白一記白眼。

在小白哪裡又碰了一鼻子灰,我摸着鼻子小心翼翼地湊到小白跟前,趁着小白正舔毛舔得起勁的時候一把將還未反應過來的小白抱到了懷裡,原本以爲小白一定會再給我一爪子,結果這傢伙卻異常淡定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衝我擡起那隻受傷的爪子。

“要我幫你療傷?”我試探性地問此時一副女王樣的小白,結果那廝真的就點了點他那個毛茸茸的紅腦袋,眼中的神色還透着一股不耐煩。

我也沒去在意小白的態度,想着大抵是受了傷心情不好的緣故,要知道能讓一隻老得都不曉得年歲的狐狸精受傷,那個讓他受傷的傢伙得有多牛呀。我翻出先前阿黑留給我的金創藥,然後小心地將那白色的藥粉撒到小白那觸目驚心的傷口上,一邊撒一邊漫不經心地開口詢問道:“你這傷該不會是因爲遇上了那個逃出來的妖精才受的吧?”

小白略一挑眉,看樣子竟然像是默認了,我心裡詫異非常,沒想到這妖精竟然這麼厲害連小白都受了傷,而且還傷得這麼重,想來小白一直不說話一定是因爲自尊心傷到了,要知道這傢伙平時得有多愛面子。

“唔,你也別太自責了,俗話說得好,好馬也有失蹄的時候,阿黑他們還不知道這件事情吧?”

小白斜眼看了我一眼表情是說不出的古怪,我想這傢伙應該是一受傷就跑到我這兒來了,阿黑他們一定還不知道這件事情,於是我便撫了撫小白背上的毛一臉誠懇地保證道:“你放心,你這件事我一定不會說出去的!”

小白沒再理我,閉上眼睛伏下身子開始養神,我自覺沒趣便伸手去扒拉小白傷口旁邊的紅毛,柔軟的紅毛在指尖滑動,我撫着撫着忽然覺出了一絲異樣,小白分明是說這傷口是那出逃的妖精弄傷的,可傷口上殘留的靈力卻讓我覺得有些熟悉。

靈力的波動很是沉穩內斂,還帶着一股凌冽的觸感,腦海中一抹玄色的衣衫閃過,我撫着小白皮毛的手忽然便忍不住顫了顫,定了定神低頭去看懷中伏着的火狐,依舊是那一身紅得像燃燒的火一般的皮毛,可那眼睛卻成了碧色。

小白的眼睛幾時變成了這種妖異的顏色?

想到了這點我心裡便是咯噔一聲,隨即看到懷中的火狐正擡頭端詳着我,碧色的眼眸一閃不閃地瞅着我,我心裡被它看得直發毛,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冷靜下來,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將它輕手輕腳地放到牀上,然後笑着問道:“這大戰一場你一定是餓了吧,你且在這裡等我,我出去找個人來給你做飯吃。”

我話音剛落便腳底抹油似得開溜,可還沒等我跑到門口,一條粗大的紅色尾巴便一把卷上了我的脖子,將我向後扯。我想着我可真是倒黴透了,不出門就呆在家裡都能遇上逃犯,那羅浮鬼帝杜子仁也是,話說了那麼多又是讓我小心又是讓我發現了告訴他們,可怎麼就沒告訴我這出逃的妖精竟然會是隻和小白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火狐狸呀!

真是說話說一半害死人了。

我被那隻火狐的尾巴卷着脖子又重新從門邊扯回了牀邊,火狐碧色的眼睛含着笑看着我,然後卷着我脖子的尾巴一用力,我一個沒忍住便張嘴開始呻\吟,誰知嘴剛一張開就被那隻火狐一爪子拍了上來,一顆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順着我的喉嚨就滑到了我的肚子裡,險些就被噎死。

火狐卷着我脖子的尾巴猛地一收,我得以解脫立馬趴在牀沿上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好半天才緩過勁來,然後聽到那碧眼的火狐半是嘲笑半是威脅地道:“不過就是粒□□,瞧你咳得。”

“你給我吃的什麼?”

“我族秘藥,七殤。中此毒者,每昏迷一次醒來就會忘記一件重要的事情,等到第七次醒來就會忘記所有的一切,成爲癡傻之人。”

我在心裡暗暗地罵了一聲“靠”,這□□不是同先前在不歸村所中的迷魂陣相似麼,我也不過就活了百來年的時光,幹嘛非得有那麼多人想要把我折騰的神志不清?

碧眼狐狸看了我一眼,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笑着衝我說道:“你別擔心,我並不想害你,我只是想來同你做一筆生意。”

我冷着眼去看那隻正搖着尾巴衝我笑的碧眼狐狸,真不怪我會把她錯認成小白,除了那眼睛的顏色以外,連表情都那麼相似,真不愧是一個族類的。

“你想要我做什麼?”

“我想要你去幫我救一個人。”

“一個人?”

“是的,一個凡人。”碧眼狐狸忽然好像很累似的閉了閉眼,再睜開眼卻見她眼中竟醞釀開了一抹柔色,我聽到一個很溫柔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那個人,他是我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