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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玉珠一出去,郭夫內院與前院的拱門前候着她,見到她挺着肚子一步步慢慢走來,她一直看着她腳下,見她步子穩,還是放了不少心下來。

“富伯孃……”

“別多禮了……”見她要下腰,郭夫忙扶了她。

“是來接,”蕭玉珠笑着與她道。

“太夫讓來的。”知道她們親,就讓她來了。

“伯孃……”蕭玉珠往後看了看,見桂花領了她的意,停了步子,笑着親熱地跟身邊的丫環問起了話來……

她們再走了幾步,蕭玉珠才接着道,“兒子跟親不親,”

郭夫看了她一眼,臉上神情沒變,但扶着蕭玉珠的手這時緊了一緊。

等再走了一步路,她低聲回了蕭玉珠一句,“再怎麼親,也沒自己的女兒親。”

“哥哥離開了京城,去了哪心中有沒有數?”

郭夫輕點了下頭,如若蕭玉珠不是離得她很近,都覺察不出她有點頭。

“那去信問問他們,願不願意跟兄長,這次聽候他差譴。”蕭玉珠輕聲地道,“兄長那,已說了您的兩個女婿之位。”

郭夫聽了,心裡一陣飛沙走石,但也只不過眨眼間,她就低聲回了話,“老身會急快送信過去。”

富貴險中求,蕭郭氏再明白不過這個道理,蕭知遠這個子侄如今哪怕說他叛國皇上都不信的地位,可不就是如此得來的?

“今日這天可真好,王爺的大日子,連老天爺都賞臉……”蕭玉珠說話的聲音大了些,問丫環話的桂花沒再一句接一句地問個不停,跟邊說邊笑跟上了她們。

她與郭夫所說的那幾句話,也就花了幾句話的功夫,外也看不出什麼來。

“是啊,畢竟可不是一般的家。”郭夫笑着接了話,與她道,“聽說府裡的花開得不錯?”

“是……”蕭玉珠微笑,“富伯孃哪日要是有空,若是不嫌棄玉珠門府小,不妨來玉珠家那小地方坐坐。”

“不嫌不嫌,哪天閒了哪天就來。”郭夫笑着回了話。

蕭玉珠還沒進蕭老將軍夫的院子,就見蕭王氏候了拱門前,見到她也是不等蕭玉珠行禮,就握住了她的手,往日冰冷的臉上今日是一片喜氣洋洋,“見過父親了?”

“見過了。”蕭玉珠笑着點頭,剛纔她只是帶女官們把提親禮帶進了內院,說了一會話就藉着去給老將軍請安之名去了父親院子那邊,這還是第一次正面蕭王氏的喜悅。

看到一個上了年紀的夫歡喜得走路都像要跳起來,蕭玉珠也是看得滿心歡喜,不知不覺中就沾染了一些這充斥着滿府的喜氣。

不過一進了堂屋,見到坐座上的族長夫那一臉的似笑非笑後,蕭玉珠嘴邊的笑容裡喜悅遞減,甜美遞增。

“玉珠見過族長夫……”蕭玉珠先前已與她行過一遍禮,這次見了,又要再行禮的時候,被蕭鍾氏的婆子攔住了。

“這孩子怎麼有着身子還這麼多禮?”蕭鍾氏滿是風情的眼白了蕭玉珠一下,帶着笑,玩笑般地譴責道,“都說了一百遍跟別這麼生疏,這孩子怎麼說不聽呢?叫盈嬸孃就是,以後可莫要叫錯了,再叫錯,可莫怪嬸子罰。”

這親攀得……

蕭玉珠笑着點了頭,“玉珠知道了。”

叫得親熱,不代表她們是真親熱,叫叫又何妨。

“來,來嬸孃這邊坐坐。”蕭鍾氏說着時,已有丫環搬了椅子放到她座下。

“啊,疼愛小輩也不是這般疼愛的,”蕭容氏這時開了口,拍了拍蕭鍾氏的手,朝蕭玉珠伸了手笑道,“可是們玉宜的大媒,快來這老祖母身邊坐坐。”

“這……”蕭玉珠站原地,猶豫不決。

“去三祖奶奶那罷,今日可是他們家的福星……”蕭鍾氏見蕭容氏看向她,抿嘴一笑,氣度雍華地道。

蕭玉珠低頭,拿帕擋嘴一笑,把手搭上來扶她的辛婆子的手,去了老將軍夫那邊坐下。

“上次,玉兔們門府吵鬧之事……”蕭玉珠就是坐蕭容氏這邊,也離蕭鍾氏不遠,蕭鍾氏把聲音放低了一點說,蕭玉珠也聽了個清楚明白,“玉珠侄女是不是還放心上?”

蕭玉兔走後的隔天,蕭鍾氏就派送了賠禮來了,蕭玉珠來京不久,賠禮倒收了不少,她都要錯覺着自己真有幾分好性子了。

“盈嬸孃這話說的是,玉珠不該放心上?”蕭玉珠奇道,“姐夫可俊這種話,任哪一個姐姐聽了都不會隔幾夜就忘了罷?”

蕭鍾氏的笑容依舊沒變,“玉免還小,小孩子的話,侄女兒也沒必要那麼當真……”

“還小?”蕭玉珠失笑道,“也是,想來嬸孃把玉兔妹妹當小姑娘養,還想多養家幾年承歡膝下,倒是玉珠心眼小了,沒想這層,如此盈嬸孃放心,妹妹尚小,玉珠也就不放心上了。”

她意指蕭家還要留蕭玉兔很多年,就別老想着攀親之事了,蕭鍾氏臉上的笑,這時也已然掛不住了,她冷下了臉看着蕭玉珠,見蕭玉珠靠向蕭容氏笑着說她有着身子,今日就不去閨房看望玉宜妹妹了的話,她冷起的嘴角又翹了起來,淡淡道,“侄女倒是真心疼愛玉宜,給她保了這麼一個好媒不說,還怕自己有着身子,怕惹了她未婚女子的忌諱,真真是貼心至極的好姐姐啊,都不知們家玉兔有沒有這個福氣,得這麼個好姐姐。”

“嫂娘哪的話,這媒哪算得是保的,是珍王爺請上門託來說的,許是見討三祖奶奶喜歡,她跟前說得上話罷……”蕭玉珠淡淡地道。

“侄女兒這話說得,”蕭鍾氏咯咯笑了起來,“珍王爺看上誰,還需要請哪個誰跟面說得上話的?難道不是讓宮裡遞句話就行了嗎?”

蕭鍾氏這笑聲笑得太刺耳,蕭容氏笑眯眯地看着她笑完,不急不緩地道,“誰說皇家不重情世故了?皇家可是最重禮的,侄媳婦是說皇家看中誰家姑娘了,讓宮裡傳句話就是,連個保媒的也不請了嗎?”

蕭鍾氏眼睛一剎那就銳利地朝蕭容氏看去,眼神犀利如劍,蕭容氏不遑多讓,是笑着的,那鷹眸閃着冷酷的光。

電光火石間,兩眼神一交岔,只不過一眨眼,蕭鍾氏咯咯大笑了起來,笑得連腰都彎了,抱着肚子道,“是說笑的,瞧瞧,們瞧瞧們三太夫,這大喜的日子,連句說笑話都當真了……”

座下的蕭家婦有幾尷尬地笑了起來,附和道,“可不是……”

到底,她們就算是蕭鍾氏的,也知道這可是三老太夫的大日子,且攀的還是皇室中,不是她們可放肆的,遂一應上一字半句,也就不再說了。

場面又冷了下來,只剩蕭鍾氏那笑意末尾的餘韻還大屋中裡飄着。

“拿皇家說笑,”蕭容氏笑眯眯道,“侄媳婦也是好會說笑……”

“呀?”蕭鍾氏像是這時才領會過來,堵了下嘴,嘆道,“一下就忘了,這可是京城,不是們溫北……”

溫北,天高皇帝遠,高官大戶裡頭,什麼都說得,誰不私下拿皇家打趣幾聲?就是她往日與蕭容氏閒聊磨嘴皮,不也什麼話都說過一點?這老東西,跟她裝的什麼蒜!

蕭容氏聽明瞭她的言下之意,也不再於她糾結這話,若無其事地轉身與蕭玉珠道,“這說的什麼話,就算是遞句話,怎麼樣算都算是她的大媒,又是她的大姐姐,想什麼時候見她就什麼時候見,沒什麼見得不見得的。”

“謝三祖奶奶的話,”蕭玉珠微笑道,“不過今日就不見了,來日若是青嬸孃和玉宜妹妹得空,還請多來玉珠府上多走動走動纔好。”

“一定,一定。”站蕭容氏身後的蕭王氏一聽蕭玉珠的邀請,眼睛頓時就亮了,不等蕭容氏回答,又迫不及待地答了話。

蕭容氏不由回頭瞪了她一眼,才把蕭王氏瞪得低了頭,不敢再輕易言語。

蕭鍾氏坐另一邊,笑意吟吟地看着她們這三,她笑靨如花,說話談笑間還有股美貌少婦的青澀風情,實看不出她已年過四旬,只是她的眼睛還是出賣了她的年齡,臉上笑得再好看,那眼裡也泛着爍爍逼的冷光。

這日宮中來了不少婆子,還都守禮地站院子,不進蕭家給她們備的休息屋子,等着蕭玉珠這個大媒與她們一道走。

也如此,蕭鍾氏到底也沒有太過糾纏於蕭玉珠,她甚至早上一得到宮中要來近十位女官後,讓身邊把身邊要跟着她的小女兒給強行拖回了屋子看住了。

進奏院用過午膳,蕭玉珠要走的時候,蕭玉宜還是衆姐妹和衆丫環的族擁下來給她請了一道禮。

蕭玉珠忙笑着扶起了她,說了幾句賀喜話,宮裡女官的迴護下,出了進奏院。

這次她少不得要給女官回禮,這是易修珍得了蕭知遠的事後,特地爲她找來的,而這些宮中出來的女官無形中也給蕭玉宜天大的面子,今日可算是蕭偃蕭常公一支風光不已的一天,連帶的蕭老將軍夫也是寸步不離蕭玉珠左右,怕蕭鍾氏給她使絆子。

蕭玉珠早備好了禮,中途把打發的給了女官,她們另擇路回宮,而蕭玉珠打道回狄府。

等女官的馬車走後,狄禹祥的馬趕上了馬車,讓蕭玉珠的馬車停下,他鑽進了車內。

狄禹祥今日沒跟易修珍去提親,而是進奏院溫北府邸屬於舅兄的那一角跟舅兄的喝茶,可惜他們今日當值,不許喝酒,光喝茶,狄禹祥也套不出什麼話來,只知舅兄這突然地一走,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也不知兇險如何,另外他也算是看出來了,舅兄這一走,根本就是沒帶走,他把他的全留了下來,包括大,中,小三撿三位將軍。

而這些沒走,明顯,是會聽誰的候令。

“舅兄把都留給了?”摟着懷裡昏昏欲睡的妻子,以爲她可能是睡着了,狄禹祥把他的話問出了口。

“嗯。”蕭玉珠卻應了聲,睜開了眼,眼裡有着倦意,但從她清醒的聲音的可以聽出,無遺還是清醒的。

“記得跟說過,三位撿將軍的名字是舅兄按小時候的戲言所起的?”

“是啊。”蕭玉珠笑了笑,實則距離她跟他說過大中小三位將軍名字來歷的時間,沒超過半年罷?

“他們也知道名字是給他們起的?”

“只能算是哥哥據以前說過的話起的,不算是起的。”蕭玉珠搖了下頭。

“也算罷。”

“那……算罷。”蕭玉珠偏了偏頭,沒駁他的話。

“他們的名字都是起的,他們也會像聽舅兄的話那樣聽的?”狄禹祥低頭問她,她發上印了一吻。

“會。”蕭玉珠失笑,她就知道他看得出來。

“所以,現有了一個擁有一隊易國最強悍鐵將兵馬的妻子了?”

“哥哥沒什麼。”蕭玉珠笑了。

“兩百,不算什麼?”

“一清二楚?”蕭玉珠略揚了下柳葉眉,笑着看向他。

“爲舅兄做過事,”狄禹祥細心地用手貼着她的肚子輕輕地來回輕摸着,“還有珍兄告訴過一些,所以多少知道一點。”

“知道一點,就是哥哥到底有多少都知道?”蕭玉珠笑着搖頭,“哥哥還跟說,他至少有一部份是誰都不知道的,可一張口,就把他隱藏的都說出來了。”

“猜的,也就跟說說。”狄禹祥知道她身上現藏有不少大兄說給她的事,但她從不曾與他說謊,他也不會把他所知道的有瞞於她。

他隱約覺得,如果這次他心裡跟她生疏了,她不會再像以前那般對他了。

也許對於她來說,他不是那個值得永遠依靠的,因爲至今爲止,哪怕他從沒想過用過她孃家的力量,但他這個娶了她幾年的對她的索求,沒比他對她的愛護要來得少。

她心裡一直都是明白的罷?

“嗯……”蕭玉珠靠着他的肩,笑着應了一聲。

其實,僅僅幾天前,她還是怕他以後會變的,怕功名利祿糊了他們的眼睛,怕心狠手辣斷了她心底做的那點柔軟。

沒經過事,就很容易怕這怕那罷?尤其以前沒有那麼多,一旦擁有得太多,更是容易患得患失,究根結底,還是內心太虛弱。

但是現,她一點都不怕了。

生活就是這樣,明天的事誰也猜不到,所以她就每一天都盡力地過,也就是沒辜負自己,明天變成什麼樣都沒什麼後悔的。

就像她現這般喜愛於他,她也不願吝於出口,“要知道什麼,就是不便說,但只要問,不管什麼事都會說,好不好?”

“什麼都告訴?”狄禹祥始料未及,不由挑了下眉。

“什麼都告訴。”蕭玉珠很肯定。

“不怕舅兄生氣,說胳膊肘往外拐?”

“不怕哥哥生氣,胳膊肘也只往這處拐。”蕭玉珠雙手蓋上他放她肚子上的手,眼裡的倦意沒了,取而代之的是真誠溫暖的笑意,“哥哥說娶了,是前三輩子燒了高香才得來的,那天他走的時候,跟他說,能嫁給,應比多燒了三輩子的香,才得了這世的姻緣。”

狄禹祥聽得眼睛突然有點發酸,嘴角卻忍不住往上揚,他低下頭把頭埋她的頸窩裡好一會,才啞着嗓子說,“別以爲不知道,舅兄老想着配不上,要帶走。”

“哥哥不是認爲配不上,”蕭玉珠偏過頭,輕輕地他耳邊細說,“是哥哥認爲的前程遠大,以後會很辛苦纔跟得上,他怕太辛苦了,實則是他認爲配不上。”

“別哄,哪有這回事。”狄禹祥頭腦都沒有那麼不清醒,一下子就駁了她的話,“就是他認爲有本事,也是覺得以後會對不住,對更好更會得不償失。”

蕭玉珠見他衝口就把話說破,不由笑了起來。

“可他不知道,纔是真正不稀罕的那個。”狄禹祥說到這,委屈了起來。

“嗯?”蕭玉珠覺得話說到這,有點不對了。

“這幾夜睡覺,都仰面躺着,躺着躺着就到另一邊去了……”

蕭玉珠“咦”了一聲,他懷裡坐直了身,真覺得不對了。

“別找藉口說怕壓着二郎,試過,側躺一會也壓不了二郎,就是不舒服頂多多換幾個姿勢就是,而不是都睡到貼着牀邊邊的那邊去了……”狄禹祥說到這,已然咬牙切齒了起來。

“哪有睡到牀邊邊,別亂說話……”蕭玉珠忍不住把他她肩上的頭擡起,讓他鬆開他咬着她脖子的嘴。

這下可好,她今天穿的華裳,宮裡皇后賞給她的宮裝,才第一次穿身上,就沾了他一口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