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的追星活動,某種意義上真心跟陽間沒啥區別。這也算是張思凡來這兒上班至今見過的最類似於人類的行徑了吧。
在陽間當明星,壓力很大。而在陰間當明星,張思凡覺得壓力更大。就是因爲這所謂的壓力,對於冰山的崇拜纔會宛如滔滔江水洶涌而來。
這位招待先生,到底是如何泰然的處在一羣犯花癡的女鬼之間啊。不管那些女客人做什麼,冰山始終都保持着那萬年不變的面癱表情。而且總能破除萬難的從花癡女當中擠出一個通道,順利的將客人送到系統指定的地點。
這期間,不說話,不吭聲,不微笑,不動色,簡直就是一個空長了一張帥哥臉的可移動冰雕呢。
他算是明白了,爲什麼十八層地獄的輪班裡頭獨獨這位先生的輪班次數比較少呢。
就他這明星效應,還讓不讓客人愉快的吃飯了。
這樣的事情,冰山處理起來那叫一個得心應手,不管來者是誰他總能完美的將她們全部擋在外頭。而因爲冰山天生散發的那比鬼魂還要陰寒的氣息,也迫使那些花癡女客人乖乖的站在邊上犯花癡沒人敢往他身上蹭。
難得的上一次班,冰山倒挺認真負責的。只是這位不喜多言的招待性子上怕也是比較冷漠吧,這差不多到了輪班的點了,他便開始尋思着如何擺脫這羣跟在邊上犯花癡的女客人了。
若是再不讓那些需要投胎的客人離開客棧,一會兒小鬼們又該到第八層去哭訴了。
讓女客人乖乖離開,可遠比讓她們別往自己身上蹭還難呢。就在冰山糾結於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這腳下的迴廊開始微微晃悠。
龜裂開的地面,倒像是開始融化的冰層。
有些比較大的還保持着原來的模樣,而較小的地面卻已經斷裂脫落,露出裡頭的恐怖場面。
這回廊的地面之下竟然是翻滾的翻滾的油鍋,那些油已經徹底沸騰了,散發出來的熱氣悶得很。
隨着拔舌他們過來的張思凡本來是想見識一下銅柱口中的花癡團的,誰曉得這纔看了一小會兒呢,就眼睜睜的看着迴廊的地面破裂裡頭滿當當的都是沸騰的油。
這地面裂得悄無聲息,好些女客人都差點掉下去呢。要不是邊上的鬼急忙搭手揪住,這一下去怕是連魂魄都沒了。
已經見識過這地府客棧招待們的本體了,這樣的情形,不用說絕對是油鍋又暴走了。
這一次張思凡表現得就比較淡定了,並沒有大驚小怪而是很自然的往拔舌身邊挪了挪。爲了確保自己不會一失足掉下去直接被端上盤子當成菜,張思凡還不忘一把揪住拔舌的手臂。
當然了,這本能的舉動又換來了拔舌的鄙視就是了。
前一秒還滿滿都是粉紅的迴廊,現在瞬間成了地獄,這樣的前後扭轉這麼大冰山居然仍舊保持那永恆不變的面癱樣,張思凡都開始懷疑了。
搞不好並不是冰山太淡定,而是這傢伙本身就是面癱重症患者吧。
這地獄的第九層可不是一個開得了玩笑的地方,如果掉下去的話,真真連魂魄都能給你炸熟了。那些女客人雖然被冰山的帥臉給閃得都忘了投胎了,可畢竟也不是隻要帥哥不要命的鬼。
這騰騰熱氣一冒上來幾乎所有的客人都瞬間清醒了,好不容易站穩之後一看到油鍋那挽袖子準備開虐的架勢,誰還有膽子繼續呆在這兒啊。
就只來得及聽到有人喊了聲“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下一秒後,這回廊之上的客人都該回哪兒就回哪兒了。
當然了,眼角的張思凡還是瞅見了幾位女客人臨走之前還不忘回頭在用那條親人捎給自己的蘋果6給冰山來了個留戀照。
果然不管到了什麼地方,人類都已經不能阻止妹子們犯花癡了。
地府是一個很現實的地方,弱肉強食也算是這兒的隱形規矩了。遇上冰山這種雖然冰冷卻不發怒的人,女客人們自然是眼巴巴的跟着。可要是遇上油鍋那種生氣與否全看自己心情的人,那麼最好的法子自然是火速離開。
一開始還在那兒糾結一會兒要如何甩掉這些女客人的冰山,這會子倒也不用糾結了。客人們散去之後,這地面又一次回覆原來的樣子。站在迴廊上的冰山冷着眸子掃了一眼周圍,隨後轉過身面無表情的對着油鍋道了聲謝。
一同工作了這麼多天,第一次聽到冰山開口居然是道謝,這跟他那冰冷的性子也太不搭調了吧。
那一瞬間,張思凡居然有種自己聽錯了的感覺。扯了扯拔舌的袖子,當這位導師扭過頭後張思凡才小聲說道:“耶,冰山居然也會說謝謝。怎麼回事,他不是應該是那種冷酷高傲的人嗎?”
“你才冷酷高傲呢,冰山只是不喜歡說話而已,誰跟你說他不會說謝謝了。整個地府拽到連謝謝都不會說的,除了老闆之外也就只有油鍋跟小黑了。”
這個張思凡還真不是普通的不過說話啊,瞧他這話說的,到好像他們地府的招待都是些不懂禮貌的主似的。
被拔舌嫌棄,再正常不過了,張思凡自然是不會深究的。不過經由拔舌這麼一說,他倒是對冰山改觀了。
或許這位看上去就是冰雕的大帥哥,並不只是將女客人給全部忽視了,人家搞不好是個外冷內表溫柔的傢伙呢。
或許這世上的人,除了張思凡再也不會有人用溫柔來形容十八層地獄了吧。
張思凡是如何看待第八層地獄的,冰山不知道,他現在只想問清一件事,那就是……
“這一次輪班安排,是誰泄露出去的?”
別以爲冰山平日裡不說話就不吱聲的,這要是遇上糾結的事,他較起真來可就不管自己的冷酷面癱了。
以前自己值班的時候,確實也有一些女客人一直繞在邊上問這問那的,偶爾也有些不知道因爲什麼緣故從輪迴臺那兒溜回來的,硬要跟自己合照之後才肯回去投胎。這樣的是冰山不是沒遇見過,可畢竟人數也不算多所以他就淡定了。
可是近日的這段時間,一到自己值班的時候這客棧的回頭客明顯增加了不少。有些生死薄上已經劃定該去輪迴的客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居然重新飄回客棧,說什麼要吃一頓輪迴前的最後晚餐,而且還不住的往自己這兒靠說東扯西的尖叫個沒完。
一次兩次,冰山可以忍,可是次數多了他就真心有些受不了了。三個女人一臺戲,這樣一大波的女客人涌上來,期間不乏一些不小心腐爛得連話都說不清的。
這樣巴巴的擠上來,被圍在中間的自己真心非常的痛苦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遇上這樣的事,就算是他也得開口問個究竟了。
這一次一口氣來這麼一大波,而且還都是衝着自己的班點,不用說了,絕對是有人故意將自己的上班時間泄露出去了。
“這個嘛!”別看冰山現在還是面無表情的,不過人家這心裡可是明擺着不痛快呢。而他的問題一拋出,在場的那三位地府招待倒是非常默契的擡起頭看着天花板,努力的擺出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可事實上明眼人一看就曉得他們或多或少都知道些什麼。
明知卻不肯泄露,這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他們不肯開口,而冰山又不是那種一口氣可以說非常多話的人,按照以往的慣例到了這個時候話題應該就這樣僵住了。沒人問,沒人答,事情完美的僵住多麼好的一個解決法子啊。
只可惜完美的法子總有出現紕漏的時候,就像現在,邊上多出了一個張思凡,一切的一切就這樣被莫名其妙給打破了。
很多時候,這張思凡的好奇心總是出現得莫名其妙呢。例如現在,衆人都很默契的將視線給移開了,而這個傢伙居然愣愣的問道。
“哈,有人泄露冰山的班點?爲什麼啊?”
這話一出,已經有人想要滅了這個傢伙了。
恨鐵不成鋼的心情實在讓人很揪心啊,面無表情的扭過自己的頭看向張思凡,拔舌盯了他看了好一會兒最後才慢悠悠的說道:“你這個傢伙,是故意的吧。”
“哈,爲什麼這麼說。”他只是好奇的問了一句,犯不着說自己是故意的吧。就算真要說自己故意,那也得讓自己知道哪兒故意了啊。
張思凡的呆,還真呆的不是時候呢。而拔舌呢?直接被他氣到直接翻白眼道:“你這個傢伙就不能先忍一下,回去我在慢慢的跟你說不是挺好的嗎?”
什麼樣的事,居然還要私底下慢慢的說,這會子張思凡開始糾結了。
自己真的要繼續好奇下去嗎?
他糾結,而那兒的冰山卻在這當口淡淡的說道:“有什麼事,是我不能知道的嗎?”
這清清淡淡的一句哈,害得拔舌直接被凍的僵在那兒了。視線遊離不敢直視,這位在張思凡面前一貫壞心的導師,在冰山的質問之下倒是安分了。
拔舌閉嘴了,邊上的銅柱卻忍不住笑道:“真是個BadBoy呢,這樣一來,到真讓拔舌左右爲難了。”
自己不經意的一句話,也確實讓拔舌爲難了。不管是誰,被冰山盯上一會兒,這身子骨都會自然而然的冰冷下來的。
被看得鬱悶了,拔舌當即就妥協喊道:“算了算了多大的事啊,反正事後你也要知道的,我先說出來又不會怎麼樣。你的輪班時間是判官泄露出去的,你要是不痛快的話,你大可以找判官去啊。”
這判官,好端端的幹嘛泄露輪班安排表,莫非是對冰山有意見。當即張思凡就更加疑惑了,又忍不住將心裡的疑惑問了出來。
“你這傢伙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帥哥效應啊。”
明星效應張思凡知道,不過這帥哥效應嘛!倒是第一次聽說,不過想來應該也跟明星效應差不了多少了。點了點頭再搖了一下算是一知半解吧。
“新人什麼的就是麻煩,解釋起來就更加麻煩了。這樣跟你說吧,不管是女人還是女鬼都是促進消費的存在,陽間的那些我們不清楚,不過在滿滿的都是造型不怎樣的地府,這極品帥哥可是最罕見的。判官那個傢伙也不知道是從那兒得到這鬼點子的,一開始也就是想用點美色增加一下客人的平均消費。誰知道現在的女客人居然那麼花癡,效果不但上去了還招攬了一大堆回頭客。所以現在咯,要是覺得當月的營業額不夠,判官就會調整一下輪班時間在不小心的泄露出去,就有一大波的花癡女從輪迴臺偷偷摸摸的跑出來。”
洋洋灑灑的一番話,倒是讓張思凡徹底無語了。
地府的判官這樣做,真的好嗎?
不過一定很不好吧,因爲冰山的臉好像快要崩裂了。
拔舌倒是一股腦的將事情都交代了,逗得銅柱笑着回道:“難怪輪迴臺那兒的小鬼最近三天兩頭往咱們這兒跑,說什麼又有幾個女鬼開溜了快要錯過投胎的時間了人家孕婦疼得都要暈過去了。原來真正的原因在這兒啊,我算是找到根由了。”
雖然現在的醫學已經很先進了,孕婦在生產的時候也沒多大的危險了,可是地府用這種法子增加客棧的年收入難道就不擔心魂魄來不及投胎以至於害得人家孩子的智力發展有問題嗎?
這樣也太缺德了吧。
當下張思凡只剩下不停乾笑的份了。
這地府用來增加年度消費額度的法子還真不是普通的兇殘啊,自己的三觀一個不小心又被重新刷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