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如凝早早的就被青兒叫醒,還不等她意識完全的清醒過來,就聽到了站在旁邊的老太太嚴肅的聲音,開口說道。
“服侍你家小姐梳洗。”
原本這院子裡面,冷如凝只讓青兒早上服侍她就好,可是今天卻因爲是特殊的日子,而所有的丫鬟都動作了起來。
有的人捧着洗臉盆,有的人捧着痰盂,有的人捧着剛剛纔去花園裡面摘取的剛剛纔開放的寒梅。
有的人則是捧着一罐子的雪水……
冷如凝打眼一看,心中咂舌。老太太這是將她院子裡面的丫鬟都安排了活計了,青兒拉着冷如凝坐起身來。
一塊已經被擰乾了卻還散發着暖暖熱意的毛巾就被捧到了冷如凝的手上,冷如凝先擦了一下臉,就看到青兒已經遞過來的漱口水。
等到看到那一罐子的血水的時候,冷如凝不明白的問道:“怎麼現在讓我喝這個?”
桂嬤嬤的臉上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她看着冷如凝不解的燕子,笑着說道:“這是要小姐含在嘴裡面的。”
冷如凝就看着那還帶着花露的梅花被放在一個杯子裡面,另外捧着雪水的丫鬟將雪水倒入其中沖泡。
冷如凝這才明白,這應該是讓她口齒留香的法子。
“小姐。”青兒珍而重之的捧着那梅花雪水給冷如凝,冷如凝淺淺的抿了一口,就感覺到了一陣冰涼傳來。
那是深藏在外面樹下的雪水,剛剛入口,先是一陣冰冰涼涼的清爽,因爲需要含着,所以冷如凝只感覺到一股梅花的香味直衝鼻腔之間。
“小姐含着,等會兒再換兩次。”桂嬤嬤在旁邊說道,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桂嬤嬤的臉上露出了懷念的神情來。
“當初老太太,也是這樣做的。”當初哪怕是在匆忙之間,可是老太太卻也是當初定國老侯爺唯一的女兒,出嫁的閨閣不敢和皇家公主相姘美,可是也差錯無幾。
冷如凝聽到桂嬤嬤的話,眼神之中帶着柔和的朝着老太太看去,就看到老太太的臉上雖然帶着嚴肅的莊重,在聽到桂嬤嬤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裡面也是泱泱水光。
“你不許說話,今天都安安靜靜的聽着我的話便好了。”老太太被冷如凝發現了情緒外露,馬上將眼底的淚意給收拾起來,嚴肅冷靜的對着冷如凝說道。
可是,冷如凝卻還是忍不住彎起了嘴角。
老太太這是想要將當初她覺得好的事情,全部都再在她的身上做一次。這樣的疼愛之心,是真的想要讓她安詳一世。
原本冷如凝今天的心情是非常的淡定的,成親這個詞語對待她來說,真的是太陌生了。
就好像是在轉眼之間的事情,她就要爲人妻了。
然而,她和端木晉卻不是受到這個時代所約束的盲婚啞嫁。她和端木晉,是真真的經過了坎坷,感受過成功,品嚐過美好,斬斷過荊棘,才走到一起的。
從一開始的並肩作戰,到可以將後背託付給對方,到現在這樣的情投意合。他們之間比尋常人要多的,是一份絕對不會放棄彼此的堅定。
所以,今天這個日子在昨天晚上的的冷如凝看來,還是淡定非常的。
只是她和端木晉情投意合水到渠成的必經之路而已,她可以非常放鬆的進入酣甜夢鄉。
只是,當冷如凝看到老太太那珍而重之的摸樣的時候,卻是莫名的心口傳來一陣陣擠出的心跳聲。
那是就不曾有過的感覺,緊張,緊張到冷如凝坐在椅子上面,看着自己娘帶着更多的人進來的時候,臉上的笑全然沒有了往日的風輕雲淡。
小文氏帶着全福太太還有其他被請過來,見證冷如凝出嫁的貴婦夫人的時候,就看到自己女兒正端端正正的坐在梳妝鏡前。
老太太站在她的身邊,旁邊丫鬟婆子全部都是一副蓄勢待發的摸樣。
來客給老太太見禮,老太太的臉上才露出了淺淺的笑容來,和人客氣寒暄。
等到安氏帶着冷貝兒到的時候,冷如凝的院子裡面已經到了不少的客人。安氏和冷貝兒的臉上不太好看,只因爲外面擺了滿滿當當的一院子的嫁妝。
有人看到安氏,調笑的問道:“你這座嬸嬸的可是來的慢了,該多給添妝纔是。”
安氏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卻是僵持着沒回答。那人看到安氏的臉色,眼睛一轉也就明白了大概。
小文氏沒有看安氏,和老太太全心全意的注意着全福太太正在幫冷如凝挽面。女子出嫁,都需要挽面。
意欲是說明從待字閨中的女子,即將成爲綰髮而起的夫人了。從今以後,便不是這家的女兒,而是成爲了別人的夫人。
冷如凝感覺臉上一陣陣的被全福太太手中牽着的白線,一下下的剮着。不疼,卻帶起點點的瘙癢。
忽然一個小小的吸氣聲在她旁邊響起,冷如凝原本閉着的眼睛睜開,就看到自己娘已經紅了眼眶。
“娘。”冷如凝看到小文氏眼底慢慢的都是淚光,還有那紅紅的鼻頭,忍不住心底也是一陣的酸楚涌上來。
小文氏急忙將自己的眼睛擦乾,臉上撐起了笑容來。想要示意冷如凝無事,可是聲音卻是啞的。
“你坐着,乖乖的。”
旁邊有夫人看到了,笑着打趣道:“你娘這是不捨你這個好女兒了,不怕,等到女兒出嫁了,你娘可就還多了一個好女婿了。到時候,她才知道她這是賺了呢。”
這屋子裡面的人,被這夫人的話說的笑了起來。
小文氏也急忙笑着說道:“那我可就要等着好女兒好女婿的孝敬了,要是沒有,我可是上你家去要去。”
原本被小文氏這眼淚,弄得有些哀傷的氣氛,被這屋子裡面的夫人們一人一句打趣的話,也被弄得再次喜氣洋洋人聲鼎沸了起來。
就在衆人笑鬧之間,門口傳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好熱鬧。”
衆人看到來人的時候,都是一頓,接着這屋子裡面的夫人都笑着朝一臉笑意妍妍的冷長喜行禮,只是卻是沒有稱呼。
冷如凝就看着冷長喜穿着一件枚紅色的対襟寬袖襖裙,身上還披着一件沒有一根雜毛的雪白貂皮披風。
臉上有着脂粉胭脂,描眉畫顏,一時之間那氣色也是嬌豔欲滴,讓她原本就美麗的容顏更加多了幾分的豔麗。
“姐姐的好日子,還要原諒妹妹我現在才能夠過來。”冷長喜款款走了進來,她臉上帶着盈盈笑容,語氣裡面親切親暱。
老太太和小文氏在看到冷長喜的第一個瞬間,全身的汗毛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就立了起來。昨日已經說過不讓冷長喜回來了,她怎麼還現在這個時候回來?
看着冷長喜笑的一臉欣喜的摸樣,老太太急忙給桂嬤嬤一個眼色。桂嬤嬤點了點頭,走到冷長喜的身邊扶住了冷長喜。
“勞煩桂嬤嬤了,我自己走便好。”冷長喜被桂嬤嬤扶着,動了動就想要掙扎開來。
只是桂嬤嬤的手卻是緊緊的扶住了冷長喜,讓冷長喜根本沒有辦法動彈。
衆人看着,都只以爲是冷長喜被桂嬤嬤扶着,絲毫看不出桂嬤嬤是將冷長喜給牽制住了。
冷如凝看着桂嬤嬤去扶着冷長喜,眼神眨了眨,老太太這是想要控制住冷長喜,卻沒有顧忌到,老太太身邊的桂嬤嬤對冷長喜這麼的“殷勤”,會不會更加讓人猜想。
冷長喜的牙緊緊的咬着,掙扎不開桂嬤嬤的手。只是,桂嬤嬤也沒有將冷長喜給送出這院子,而是將冷長喜給帶到了老太太的身邊。
“大姐姐可真漂亮。”冷長喜看着冷如凝一聲燭光寶氣,大紅色的嫁衣上面繡着栩栩如生的鳳凰,鳳凰羽翼是用無數的珠寶珍珠點綴在上面。
鳳凰的一雙眼睛,更加是有難得一見的黑珍珠作爲點綴,在這屋子裡面已經露出來的清晨的陽光之中,耀眼的讓人心動。
更加不要說,這樣一套嫁衣全部用的都是江南出產的如雲貢緞,如雲貢緞一年才能夠進獻給皇宮一匹。
只因爲這樣的布匹需要最有經驗的織錦繡娘纔可以做出來,哪怕其中錯了一針,都會讓整塊布匹作廢。
穿在身上,輕的仿若無物,走動之間宛如行雲流動,飄逸而帶着點點暗香。更加是因爲這布料在織的時候,是需要織錦繡娘不斷的用香料不斷的摩梭線。
更加難得的是,這樣的如雲貢緞,是百年不化的。
能夠獨自尊享這個規格的,也只有先皇那早早駕崩了的皇后。穿着百年不化的嫁衣,入葬皇陵。
這嫁衣在送過來的時候,就算老太太捧着太后讓人送過來的嫁衣,手都不敢用力。就連老太太都這樣珍而重之的嫁衣,可想而知在場的人在看到這豔麗無雙風華絕代的冷如凝穿上這華麗隆重,當時更加是帶着非凡意義的嫁衣,是怎麼樣的一種震撼了。
冷如凝被帶上蓋頭的時候,將眼睛也跟着微微閉了起來。
她感覺到了一隻手牽住了自己,那是一種熟悉的溫暖。冷如凝的手也跟着回握,彷彿要將記憶之中的那份溫馨給記住。
記住在今天,她即將要跨出這個門檻,成爲另外一個全新的身份的見證。
“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