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顏在浴桶裡泡了一個舒服的澡,將自己洗乾淨,便出來了。她拿着綠兒準備的浴巾將自己包好,就去翻她給自己準備的衣裳。
青綠色繡着朵朵梨花的肚兜,同色青綠色綾羅綢緞的衣裙,一雙嫩綠色的繡花鞋,白色的棉襪,還有一些……。
“這是秋衣秋褲?”司徒顏將浴巾在身上壓好,就雙手並上拿着那些米色的衣褲在身上比劃來比劃去,自言自語道,“不對,不叫秋衣秋褲,應該叫單衣單褲。”
“嗯,是單衣單褲,這應該是貼身穿的。”她將單衣單褲放在一旁後,又撿起了一身長的衣裙,拿開以後,底下還放了兩身長的嫩黃色的衣裙。
“我的個天天,這要穿這麼多件呢。”司徒顏將衣服摟了個遍,嘰咕道,“這還好是春天,不是太熱,若是在夏天也穿這麼多還不悶死。”
嘰咕後,她將身上的浴巾一扯,準備開始穿衣裳。
“嗯,先穿肚兜……”她將肚兜從衣服裡拿出後,在身上比劃了一陣,就往身上系,雖然動作生疏,不過好歹是整整齊齊地穿在身上了。
接着是單衣單褲,也還是比較容易。
穿好後,她拿起了那些寬寬窄窄的長裙。左看看又看看,無從下手,她分辨不出來,哪一個先穿。
最後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穿了一件在身上,套起了外罩,繫好盤扣,整理了一下衣袖和領口,將司徒浩源給的玉佩小心翼翼地放在袖口中,就出了淨房。
司徒顏摸索到了內室,坐在了梳妝檯前,拿着摺扇,細細地扇着自己溼溼的頭髮。
鏡中的女子肌膚賽雪,眉如春山遠黛,圓圓又大又亮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嫣紅的脣瓣。組合在一起的五官雖然說不上多傾國傾城,可絕對是明豔動人。
“五官還是自己的五官,就是這皮膚,好像有點不太像自己了。”司徒顏雙眸盯着鏡中人細嫩的臉蛋,說,“好細緻啊,像剝了皮的雞蛋似的。”
原先她皮膚也不錯,不過,沒這麼細緻這麼白嫩過。
“我這也太會穿了,有了一個尊貴的身份不說,模樣好像還精緻了。”司徒顏睜大眸子,朝鏡子裡的人做了一個鬼臉後,認真地扇着頭髮。
一炷香的功夫後,溼漉漉的頭髮乾的差不多了。她就拿梳子將頭髮攏好,仔細地梳了一個高高的馬尾,翻箱倒櫃也沒找到類似皮筋的東西,就拿了一個嫩黃色的飄帶在頭上纏了幾遭,將頭髮綁好。
“妥了。”整理了一下衣裳後,她便蹦蹦跳跳地出門了。
司徒顏出了自己所在的院落,看着門正中間的牌匾,輕輕地念道,“墨玉軒。”
以後這裡就是她的家了,看上去還不錯。她脣角上溢開笑容,聳了下肩,高高興興地提着裙角跑了。
一路上碰到了許多的丫鬟婆子,司徒顏看她們呆愣愣盯着自己的樣子覺得很詭異,腳底生風地一溜煙跑了。
這一走她就來到了大門口,看着自己面前的大門,靈動的眸子在眼眶中轉了轉,她從腰間拿出玉佩,舉在半空中看了看,決定將手裡的這塊玉佩當了。
這麼一尋思,她就大搖大擺地出了府,像只快樂的小鳥似的,在街上竄來竄去,一直走到寫着當字的當鋪才停下腳。
當鋪人不是很多,司徒顏走向櫃檯,掏出玉佩,“掌櫃的,我要當這個!”
掌櫃的推了推鼻子上的眼睛,從她手裡接過玉佩,看了好一會兒才說,“姑娘想當多少?”
“當然是值多少就當多少咯!我這玉佩可是好東西,很值錢的!”
掌櫃的伸出一個手指。
“一千兩?”司徒顏看着他,見掌櫃的點頭,她道,“一千兩太少了!”
綠兒明明說值兩千多兩的,這少了一大半。
“你再添點行不行?”司徒顏討價還價道,“價格差不多我就當了。”
掌櫃的見她猶豫,說,“姑娘可以去問問,但凡有比我出家高的,我白送你一千兩。”
司徒顏看了看他手中的玉佩,凝眉考慮,好半晌後問他,“一千兩夠買個宅子嗎?”
掌櫃的笑了笑,“夠了夠了,買個宅子五百兩就夠了,那已經是頂好的了!”
“那太好了。”司徒顏喜笑顏開,“一千兩就一千兩,老闆別光給我銀票,給我換幾兩碎銀子!”
“好嘞!”掌櫃的把玉佩入了庫,給了她一千兩。
司徒顏將銀票收好,將碎銀子拿在手裡把玩着,就出了當鋪。
今天天色晚了,等明天和綠兒一起去逛逛,看看房子。
打算好後,司徒顏決定先逛逛集市。
“姑娘,看看吧,這是上好的胭脂水粉!”
司徒顏朝小販搖了搖頭,她對胭脂水粉沒什麼興趣。她的雙眸在街的兩邊店鋪上流轉,看到旁邊古玩字畫的店,雙眸一亮,便走了進去。
“姑娘想要點什麼?”店裡的夥計很殷勤地招呼她。
“我隨便看看。”司徒顏從牆上掛着的字畫上移開視線,看向跟在她身邊的夥計,說,“我自己看看,有需要會叫你。”
“好嘞。”夥計識趣應聲便離開了。
司徒顏便自己轉悠了起來,這個店很大,有很多精緻的瓷器,什麼花瓶,茶碗,鼻菸壺,菩薩雕像,彩繪的馬了牛什麼的,從家用用具到擺件應有盡有。
司徒顏手裡拿着青花纏枝高足盤仔細地看着,忍不住嘆道,“真好看。”
“十四爺!”
她忽然聽見人喊了一句,便好奇地順着聲音的方向看去。
視線裡的男子臉上線條分明,劍眉朗目,薄脣緊抿。烏黑的頭髮在頭頂梳着整齊的髮髻,套在一個精緻的玉冠中,身着一身墨色的緞衣袍子,袍內露出銀色鏤空竹葉鑲邊,腰際玉帶,精緻貴氣,風度翩翩。
在她看過去的時候,祁睿順着她投過來的視線,也看向她。
司徒顏見男子也看向自己,心虛便收回了目光。
‘十四爺’,該不會是個皇子吧。司徒顏雙眸眨動了幾下,隨後微微搖了下頭,是皇子是公主,關她什麼事。
這麼一想,她就沉心看自己手中的東西。
纏枝盤子看膩了,她就放了下來,跑了兩步,捧起了隔斷裡的一個彩繪的花瓶。
“主子,是丞相府的五小姐。”清風在祁睿身邊低聲提醒。
“走,會會這位未來的睿王妃。”祁睿臉上表情沒有太多的變化,他闊步走向司徒顏……
司徒顏拿着花瓶好好的,突然身子被人撞了一下,她腳下一個良倉,手裡捧着的花瓶就以拋物線的軌跡,落向地面,“砰”地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穩下身子的司徒顏,怔楞愣地看着碎了一地的瓷渣,忍不住嚥了口口水。
腦海中,就倆字‘完了’。
聽到動靜的掌櫃的聞聲趕來,看着地上的碎片,瞠大眼睛,“我的花瓶!景德鎮的珍品啊!”
司徒顏艱難的將眼睛從碎渣上移開,落在掌櫃的痛心疾首的臉上,又忍不住嚥了下口水。
這景德鎮的珍品,一定……很貴吧。
“是你……”掌櫃的指着司徒顏,又將視線移向司徒顏旁邊的男子身上,眸子微微頓了一下,就拱手作揖,“小的,不知道是爺,既然是……”
只是他這話還沒說完,就被祁睿截住了,他開腔道,“本王不小心撞了一下司徒小姐,這才把花瓶碰在地上的,本王願意出一半的銀子賠給掌櫃的。”
這店鋪都是王爺的,幹嘛還要說賠銀子啊,王爺這是在做什麼。掌櫃的疑惑地看着祁睿,不敢貿然開口。
“掌櫃的,你放心,這銀子我們一定會賠給你的,不會讓你難做。”清風朝着掌櫃的使眼色。
掌櫃的堪堪的反應了過來,面向了司徒顏,“這位小姐,您呢?”
司徒顏目光呆愣地看了掌櫃的一眼,將視線轉向祁睿,說,“我覺得你應該負全責。”
祁睿垂下眸子看她,“花瓶是司徒小姐打碎的,爲什麼……本王負全責?”
司徒小姐。
司徒顏這才注意到男人嘴裡的這個稱呼,他是認識自己的。
還自稱是本王,那看來是一個王爺了。
不差錢又有權,完全可以擺平這件事情。
司徒顏眼眸微動,擡起眼皮看着他,“我好好地在這裡看花瓶,是你突然撞到我的。花瓶是因爲你的莽撞才碎的,所以你要負全責。”
“司徒小姐這是在耍賴呀!”祁睿沉靜的眸子看着司徒顏,氣定神閒道,“本王是撞了你,沒有直接撞上花瓶,花瓶是在你手裡碎的,怎麼能說讓本王負全責呢?”
“司徒小姐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本王負全責這說的過去。可是現在是你手裡的花瓶出了問題。這就賴不上本王了。”
司徒顏氣悶,天呢,這男人怎麼這麼難纏。
祁睿朝掌櫃的使了個眼色,掌櫃的就開了口,“這位小姐,剛剛十四爺都說了,會賠一半的,小的覺得這已經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了。花瓶是在您手上碎的,您也有一定的責任,那承擔另一半,您也不受屈。”
司徒顏皺眉看向掌櫃的,欲言又止,她不是不想負責,她是實在沒錢,這花瓶怎麼貴,她拿什麼賠啊。
“行了,你趕緊看看這瓷瓶值多少錢吧。”祁睿口氣略有些不耐煩,他說,“爲這點事情浪費時間,當真是不值得。”
掌櫃的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忐忑地去櫃檯上拿起了算盤,一陣撥動中,他說,“這花瓶,小的給兩位優惠了一下,兩位攏共再給小的一萬兩就可以了。”
“一萬兩。”司徒顏驚叫出聲。
司徒浩源給她的一塊上好的玉佩價值兩千多兩,當了才得一千兩,這碎了的花瓶就值一萬兩。
掌櫃的說,“兩位平攤一下的話,也就每人五千兩。”
五千兩。
司徒顏忍不住嚥了下口水,她哪裡有五千兩啊,打死都沒有的好不。
祁睿看司徒顏呆滯着一雙眼睛,臉上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的,心裡十分的疑惑。
她似乎和自己手裡掌握的資料出入太多。
“掌櫃的,這是我們爺的這五千兩。”清風從衣袖中掏出幾張銀票遞給了掌櫃的,脣角微勾地看着司徒顏。
眼前的這場戲真是太精彩了。
能讓這個刁蠻千金吃癟,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小姐,十四爺把銀子給小的了,您看您是不是……”掌櫃的朝司徒顏伸出了手。
司徒顏結結巴巴地開口,“我……身上沒帶那麼多……”
掌櫃的擡眼瞄向祁睿,見他老人家面無表情的,心裡拿捏不準,他思忖了片刻,試探性地說,“要不您找十四爺藉藉?”
司徒顏望向祁睿漠然的俊臉,很快就否定了這一辦法,這男人這麼計較,怎麼可能會借給她那麼一大筆錢呢。
司徒顏討好地看向掌櫃的,“掌櫃的,要不……我回家去給你拿吧。”
一直漠然的祁睿開腔,“司徒小姐不是要賴賬吧!”
“當然不是。”司徒顏連忙擺手,“我身上是真沒有錢。”
“小姐,您別讓小的難做。小的不敢讓您走,萬一您跑了,小的找誰去。”掌櫃的做可憐狀,“十四爺認識您,您就找十四爺週轉一下吧。你們是熟識,都好借好還的。”
司徒顏忍不住去看祁睿,他目光沉沉看着她,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祁睿收回目光,朝清風做了個手勢,主僕倆人一前一後地往門口走去。
“小姐,您這銀子要是還不了,那我們只能報官了。”掌櫃的見祁睿快走出門了,嚇唬司徒顏。
司徒顏眸光閃動,猶豫後,還是決定開口試試,她跑向祁睿,攔住了他的去路,“能不能借我五千兩?”
祁睿目光落在她精緻的眉眼上,“本王如何相信司徒小姐?”
司徒顏快速地說,“一會兒你跟我去家裡拿。你認得我,我跑不了的。”
“這倒是。”祁睿脣邊溢開淡淡的笑,他輕點頭後,朝清風使了個眼色。
清風便從袖子裡又拿出五千兩,走向掌櫃的,遞給了他,“這是司徒小姐的五千兩。我們清了。”
掌櫃的忙不迭地點頭,“好嘞好嘞。”
“司徒小姐請吧。”祁睿說。
司徒顏勉強地朝他裂脣,腳步沉重地在前方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