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韓生實在是太倒黴了!這一天下來,就這麼賠上了自己的性命!
“我兒子他去哪裡了,我怎麼找不到他!”中年女人哭的泣不成聲,她突然停止抽泣,緊緊地攥住身邊衙差的手,“兵大哥,你幫我找下我們家阿生,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幫我找一下我們家阿生…”
“大嫂,我不是不幫你找,你家阿生他可能…”衙差看着眼前哭的泣不成聲的女人,有些不忍心說韓生他可能已經葬身在了眼前這火海里。
“你是官差,你一定能找到他的。我求求你幫我找找!幫幫我!”女人拽着官差的衣襟就要跪下來。
衙差一直拽着她的胳膊,沒讓她跪下去,“大嫂你起來,有話我們好好說!你快起來!”
中年女人只一味地求他找韓生,根本就不予理會他的話。
倆個人拉扯的時候,一個半大的小男孩突然竄在了他們面前,他一件衙差在拉扯中年女人,立刻就扔下手裡的水桶,從官差手裡搶過中年女人的胳膊,一雙眼睛警惕地看着官差,“娘,你在做什麼?”
“你大哥他不見了,我找不到他!”中年女人急急地說道。
“大哥他又不是小孩子,會自己照顧好自己的!娘,您就別擔心了!”小男孩安慰自己的母親。
“咱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大哥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撒手不管的!”中年女人憔悴的面容上愁雲慘淡,她從昨天開始就心慌的很,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現在她找不到自己的大兒子,心裡的那個感覺就更深了許多。
不行,她不能就這樣在這裡乾等着,她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大兒子,親眼看看他才安心!
“小慶,你去找你大哥,快去找他!”中年女人推扶着自己的小兒子的手,示意他趕緊去找韓生。
叫小慶的小男孩一臉擔憂地看着自己的母親,“娘,我會去找大哥的!但是,我不放心你!娘,這樣吧,我把你送到李嫂家裡,你和爹都先在李嫂家待着,等我找到大哥後,我就讓大哥去找你們!”
小慶長得眉清目秀,十分的秀氣,說起話來聲音婉轉悠揚,又表現的十分懂事,很快就爭得了一旁衙差的好感。
衙差雖然心裡猜想韓生十有八九葬身在了火海里,但是面對韓家大嫂可憐兮兮的面容,還有小慶可愛懂事的樣子,心生憐惜。心裡忍不住期望韓生沒有在這場火海里,他跑出去了,只不過,眼下不在這裡而已。
“小慶你去找你大哥好了,我送你娘去你說的李家大嫂家裡!”衙差心生側影之心。
小慶和他母親皆警惕地看着衙差。
衙差揪了揪自己身上的官服,又指了指幫忙救火的自己同伴說,“我是京兆尹的官差,幫你家救火的這些穿官服的人都是我們京兆尹的人。所以,你不要擔心,我不是壞人!”
衙差這一說完,小慶和他母親韓家大嫂這才注意到他們村子裡出現了許多官差!
他們村子偏僻,很少有官差過來,這一次,怎麼會有這麼多官差過來。
倆人頓時擰緊了眉峰,眼神如出一轍地瞪着衙差,韓家大嫂開腔,“京兆尹的官差來俺們村子做什麼?”
衙差啞口無言地看着他們。他們來他們村子,自然是找他們兒子韓生的。但是,這話,他現在真的很難和他們開口,不想要他們再雪上加霜再遭受一遍打擊了!
他希望這事兒,就這麼趕緊翻篇,否則,這說漏就漏出來的!
這一家子還能再承受住他兒子捲進殺死汝陽侯府嫡子的事件中嗎?
不過,衙差希望事情趕緊翻篇,小慶和他母親自己就琢磨上了。因爲官差來他們村子來的太奇怪,倆人不可能不多想…
是誰家犯事了嗎?
倆人心裡都在想是不是誰家犯事了!可是,倆人思來想去覺得不可能,他們村子民風純樸,沒有什麼大奸大惡的人,不,就是偷雞摸狗的人都沒有。而且村民都沒有出去的,常年在村子的地裡勞作,他們都沒機會去外面惹事,怎麼可能會招惹到京城裡的官兵呢!
京城裡的官兵?
一想到京城裡的官兵,小慶和他母親深色就變了。
村子裡是沒有家人在京城的,可是,他們家有啊!他們家的韓生就在京城裡大戶人家做工。
該不會,這些官兵來村子,是和他們家韓生有關吧?
“差大哥,你們來我們村子,是因爲我大哥嗎?”小慶眨巴着黑的發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瞅着衙差!
他這話說完,他母親也緊張地看着衙差,一直在吞嚥口水。
這家人也太聰明瞭吧!他就剛說了一句,他們就猜出他們來這裡是找韓生的。
衙差悻悻然地摸着自己的鼻子,在想怎麼能將這倆人打發了,誰知道,救火的人羣突然有一陣的掃亂,一個女人衝過人羣,朝冒着熊熊大火的屋子哭喊,“我弟弟韓生沒有出來,他還在裡面!你們幫我救救他,快去救救他!”
她這話一落,衙差身邊的韓家大嫂一頭栽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衆人聽了這女子的哭喊聲,心裡也一陣的悲涼!這麼大的火,韓生沒有出來,這根本就不可能有生還的可能了!
“娘娘娘!”小慶已經徹底顧頭不顧尾了。他還沒消化他大哥留在屋子裡沒出來這件事情,他母親一頭紮在了地上。到現在,他都不敢去相信他們家正在遭遇的這一切。
小慶一臉的慌亂,他使勁地搖着他孃的身子,但是,他娘雙眼緊閉,沒有一點的反應。小慶害怕極了,撲扇着一雙大眼睛,雙眼婆娑地看向被人羣拽着沒衝進火海的他家大姐,帶着哭腔喊道,“大姐,娘暈過去了,大姐…”
被人拽着的十八九歲的姑娘一聽,呆滯的目光眨動了幾下。過了好一會兒,她方反應過來,而後,她推開人羣,撲向她娘,“娘,娘,您怎麼了,娘,您醒醒啊!我們家不能再出事了,娘…”
韓家人今日的所有遭遇,讓在場所有的人心生同情!他們家實在是太倒黴了,家燒光了,家裡的大兒子在火海里沒有出來,這一下子可什麼都沒了。
“都別愣着了,趕緊動起來啊!早點把這火撲滅早完事!免得火勢大了,再燒到別人家裡!”白師爺見村民和衙差一個個停下來都看着韓家三人,催促他們滅火。
村民們連忙收回目光,重新投入滅火的隊伍裡。
白師爺看着一直待在韓家人身邊的衙差,說話,“大康,你將韓家大嫂送回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後趕緊回來!”
大康連忙點頭,而後他看向韓家姐弟,“我送你們母親去別處!”
韓家姐弟被這家裡所遭遇的這些變故,已經打擊的手足無措了。他們像小雞啄米似的慌不迭地亂點着頭。大康輕嘆了一聲,而後彎下身子,將韓家大嫂背在身後,由小慶帶路,往李家大嫂家走去…
正對着韓家,一處荒廢的民房,裝扮成民婦的韓生扒在牆頭一直注意着他家這個情況。他見他母親嚇暈了過去,心就像放在油鍋裡煎熬似的,生疼生疼的。
好幾次,他看見他娘雙目悽切地看着燃燒的大火,聽她一遍遍地喊自己名字,就想不顧一切地衝出去。可是一想到他們家的情況,他躺在牀上的病父,還有他常年離不開藥的母親,他強制自己忍了下來。都走到這一步了,眼看他們就要擺脫這種貧窮了,他不能因爲一時心軟,就將這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都拒之門外。
就再忍幾天好了,等官府的人走了,將他定爲自殺身亡,他就將事情都告訴家裡人,然後一家人全逃出去,在外面過富貴的生活。
韓生手扒着牆頭,指甲深深地扣進土牆裡,塗抹的極花的臉蛋上表情悽楚……
熊熊燃燒的火焰,在村民和衙差的齊心協力下,到傍晚纔將火焰都息了下去。
韓家的整個宅院被燒的除了磚石,其他的的一點不剩,整個韓家一片狼藉,已經一無所有了。
韓家除了韓生父母,韓生,他們大姐,小慶不在外,韓家的六個弟弟妹妹都在。他們看着自己從記事起就住的地方,現在黑漆嘛哄的完全看不出來是什麼,一張張小臉上強忍着情緒,沒有當場崩潰地哭出來。
“二姐,他們都說大哥哥被燒死了。那大哥哥真的被燒死了嗎?”韓家最小的一個小女孩仰頭看着自己的親姐姐。
被稱爲二姐的女孩緊緊地抿着脣角,一雙和韓生長得一模一樣的眼睛緊緊地盯着燒的狼籍的家。
村民們看着韓家的孩子們,心裡對他們產生憐憫,都覺得他們實在是太可憐了!
一個大嫂看不過去,走到韓家人面前,“小智,你們姐弟幾個去王嫂家吃飯去,王嫂給你們做好吃的!”
叫小智的是剛剛小女孩喊的二姐。
小智被王嫂拉了下沒動,她一雙眼睛緊緊地盯着化爲灰燼的家。她聽見她大姐的話了,也聽見幫忙的村民說他們聞見皮肉燃燒的味道,十有八九那味道來自於她家大哥。她一想到她最愛的大哥葬身在火海里,屍骨無存的,心痛的就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