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靈茜和程思琪得知墨寶齋小二帶人在裕親王府門前大鬧的事情,已經是一天後。
臨近中午,姚靈茜母親跟前姓張的嬤嬤來了她們所居住的小院,將這一消息帶給了姚靈茜。
“你說,那墨寶齋的小二也去了我們家門口鬧了?”姚靈茜愣了下,臉上的表情很是驚訝。
“是呢,那小二帶着他們家婆娘和孩子,在咱們家大門口前鬧了多半天,又是哭又是喊的。眼見街坊鄰居越聚越多,夫人最後沒法,給了那小二一萬三千兩,纔將人打發走。”張嬤嬤看着姚靈茜說,“大小姐,夫人現在很生氣,一定要老奴接您回去。”
說完,她就看見一向端莊大方,溫柔如水的小姐臉色就變的鐵青起來,沒有一絲的笑意,暴戾駭人極了。她連忙低下了頭。
姚靈茜思來想去,才驚覺自己中了司徒顏的圈套。
司徒顏和那小二在她面前嘀嘀咕咕說了那麼長時間,臨走時,小二又讓她和程思琪在單據上簽字,她以爲小二會過來找她要錢,就在家裡好好地等着。原來搞了半天他不是真要錢來了,是受人指使讓她們出醜來了。
“司徒顏她算計了我!”姚靈茜啪地就把手中的茶杯狠狠地砸在了桌面上,一雙美目微微眯着,裡面燃燒着火焰。
她沒想到司徒顏會來這一手,設計她,毀她名聲,讓她出盡洋相!
姚靈茜只要一想到她即將成爲京城中人人暗諷的對象,心裡鬱結就難以抒釋。
張嬤嬤瞥了一眼桌面上打轉的茶杯,看向自家小姐鐵青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小姐,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您還是和老奴先回去吧。”
“就這樣回去的話,母親一定不會饒恕我!”姚靈茜呼吸變得沉重,心裡鬱結的很,有點難以控制。她煩躁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直接往屋內走。
不行,她要好好冷靜下來,不能亂了陣腳!
“小姐,您若是不回去,奴才回去沒法和夫人交代啊!”張嬤嬤追着她的腳步,也跟進了內室。
姚靈茜站在櫥架前,拿起了裡面放着的花瓶,高高舉起就往地上砸去,瓷器落在光潔漢白玉地磚上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當她聽到瓷器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破裂聲後,煩躁的心情就稍稍地舒緩了一些。
她微微閉上眼睛很享受這個聲音,過了一會兒後,她又拿起了瓷器,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張嬤嬤看着一地的碎片,心裡是被人拿刀絞似的一樣的疼,這可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銀子。
他們家這位小姐偏偏有這麼一個富貴怪癖,只要一生氣或心裡不舒爽就喜歡用這些好東西來發泄,什麼青瓷,白瓷,玉在她這裡,都會變成一地的碎片。
真是暴殄天物!
不消一會兒,櫥架上的瓷器玉器空了,姚靈茜此刻的心情也已經好多了。
她踩着這些碎片慢慢地走到軟塌上坐好,拿起了茶杯,淺淺地飲了一口水,“你回去和母親說,我進宮了,陪姑母去了!”
“小姐不和奴才回去?”張嬤嬤驚訝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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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靈茜從茶杯中擡起頭來,如死水一般的眸子看向張嬤嬤久久地沒有說話。
張嬤嬤被她看的心裡發毛,目光閃爍地躲了幾下,最後還是勇敢地迎上姚靈茜的視線,開口,“小姐,奴婢出門找您前,夫人都吩咐了,讓奴婢無論如何把您帶回家,不讓您在外面和不三不四的人交往!”
“不三不四的人?”姚靈茜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她還以爲自家母親是心疼那些銀子,和她惹出的那一通鬧劇呢。想不到原來是因爲程思琪!
張嬤嬤瞥了她一眼,慌忙地低下了頭,“今日小二在門口謾罵的時候,嘴裡明明白白地嚷着裕親王府的程姨娘和您,夫人震怒,說您和這種聲名狼藉的女人在一起,簡直是自毀前程,所以勒令奴才一定要把您帶回家去!”
“虧我還是母親的親生女兒,她竟這麼不瞭解我!”姚靈茜彎起了脣角。
她哪裡有那麼蠢,會真和程思琪這樣的女人交心交好。
收留她,和她交好,不過只是因爲姑母的意思,想借她的手來對付司徒顏罷了。
“小姐若是想要夫人瞭解,還是跟奴才回去,親口和夫人說纔好。”張嬤嬤話風一轉,還是將話題引到讓她回家的上面。只要她跟自己回去,這差事就算是完了,她也不會受責罵。
姚靈茜手指在桌面上輕輕釦着,雙眸撲閃靜靜地沉思了片刻,還是決定回太師府和她母親說清楚,免得將來外面又有什麼風言風語,她又該對自己不放心,在背後拖自己後腿了。
“你等一會兒,我進裡屋換身衣裳!”思定後,姚靈茜就往裡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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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丞相府。
碧兒從門房手裡接過信件後,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她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手裡寫着‘顏兒親啓’的信,心裡有一股衝動,想把它撕個粉碎。
這個慕容世子也真是奇怪,他不是回安城了嘛,遠在千里,平白無故地給小姐寫什麼信啊!
她家小姐是睿王妃,他怎麼就這麼拎不清,不知道避嫌呢。
碧兒撅着嘴,嫌棄地翻着信封,她雙手準備撕扯的時候,停頓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沒有下去手。
這總歸是寫給主子的,她就這麼私自給撕了,好像不太好!還是拿給小姐看看吧!
碧兒嘆了口氣,碼了下信封上的褶皺,將信封放入自己胸口的衣服裡,輕輕地拍了下,快速地往墨玉軒跑去。
墨玉軒。
碧兒進了屋後,忍不住搓了下手,她先伸着脖子往屋裡望了下,爾後緩了口氣,將胸口的信封拿了出來,慢着步子往屋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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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兒走進軟塌,看着朝佛經的主子,輕聲地喊道,“小姐!”
“這裡不需要伺候,碧兒,你也下去歇着吧!”司徒顏頭也沒擡,認真地抄寫着佛經。
碧兒看了眼她認真的眉眼,緩緩地開了口,“小姐,這兒,有您一封信!”
“我的信!”司徒顏聽後,立刻就放下了手中的毛筆,豔麗小臉上的笑容難以抑制,心裡十分的激動。
“快拿給我看啊!”司徒顏看着碧兒垂着的手,催促道。
她盼望祁睿的消息,就像久旱的土地盼望甘露似的,急切極了。
碧兒看着自家小姐期待的表情,手裡的信像千金似的沉重,她緩緩地開口,“小姐,這信,不是王爺…。寫的!”
司徒顏腦袋有點轉不過來圈,她看着碧兒嚴肅的表情,咧嘴笑道,“碧兒,你說什麼呢?”
“奴婢的意思是,這不是王爺寫的,是別人給您寫的!”碧兒說着,將手慢慢地舉了起來,將信呈現在司徒顏面前,說道,“門房說,送信的人說這信是慕容謙,慕容世子寫給小姐的。”
“慕容謙?”司徒顏臉上的驚喜慢慢地褪去,剛剛希望有多大,現在的失望就有多大,她一雙柳葉細眉緊緊地擰着起來,興致不高地說,“這是他給我寫的信?”
“嗯!”碧兒道,“門房是這麼說的!”
“奇怪,他給我寫什麼信!”司徒顏垂眸看着碧兒手上的信,興致不高。
碧兒見她一副不想看的樣子,伸着的手就緩緩地縮了回去,輕聲道,“小姐若是不想看,奴婢就拿下去燒了!”
司徒顏看着碧兒的手,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拿過來吧,我看看他寫了什麼?”
碧兒捏着信的手指就慢慢地收緊。
司徒顏看向碧兒,伸出手,朝她勾勾手指,開口道,“拿過來吧!”
碧兒撅着嘴瞅了她一眼,不情不願地將信封雙手放在了司徒顏的手上。
“我說,慕容謙是怎麼得罪你和綠兒了,以至於你們倆一見到他就渾身蹦的緊緊的,像看恐怖分子似的密切地看着他。”司徒顏熟練地拆着火漆,忙裡偷閒睨了眼碧兒不情願的臉。
碧兒絞着手指道,“奴婢就是不喜歡他。原先小姐剛定下了婚事,這個慕容世子就不知道避嫌,一看見小姐就跟蒼蠅看到臭雞蛋似的,圍上來趕也趕不走……”
司徒顏打開信紙的動作就停住了,她擡眸看向越說越來勁的碧兒,截住了她的話,“等會!”
碧兒連忙抿着嘴巴,瞪大眼睛看着她。
“你剛剛說什麼?”司徒顏問道。
碧兒眨巴了兩下眼睛,輕聲回道,“奴婢說慕容世子不知道避嫌!”
“後面那句!”司徒顏開口道。
碧兒轉着眼珠想了一會兒,爾後慢慢地捂上了嘴巴。
許久之後,在司徒顏注視下,緩緩道,“奴婢食言了!”
司徒顏瞪了她一眼,雙眸又放在了信上,緩緩地打開了。
當她雙眸看見‘顏兒’這個暱稱時,柳葉秀眉立即就攏成了疙瘩。
她皺着眉頭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整個信。
就一個感覺,慕容謙太自我感覺良好了,通篇都在說讓自己不要掛念他,自己保重身體,他一切都好云云的。
他是腦袋秀逗了嘛,怎麼會以爲她會關心他呢。他也不想想她一個已婚婦女,關心一個未婚男人這合適嘛!
“小姐,這信上寫的什麼?”碧兒見自家主子臉色難看,小心翼翼地問道。
司徒顏微微閉了下眼睛,再睜開眼眸時擡頭看向碧兒問道,“我以前對慕容謙表現出過關心?”
碧兒搖搖頭,回道,“小姐沒有啊!”
司徒顏心裡就有些詫異了,“所以,慕容謙是想要幹什麼。”
她就有點看不懂慕容謙的意圖了。
她不覺得自己的魅力值有那麼高,能把一個翩翩公子迷得七葷八素,即使她成爲人婦了,他還對自己癡心一片,不能忘懷!
“奴婢也不清楚!”碧兒搖搖頭也不是很明白!
司徒顏不想在這種事情上再燒腦,就囑咐碧兒說,“去和門房說,以後他的信,或是說別的什麼東西,一律不要再接了!”
碧兒重重地點了下頭,應道,“奴婢曉得了!奴婢一定會囑咐好門房的!”
“嗯!”司徒顏滿意地點了點頭,對綠兒擺了擺手說,“下去做事吧!”
“是!”綠兒應下後,就輕手輕腳地走了。
司徒顏轉身拿起了桌面上的毛筆,可是她的右手在空中停頓了半天,她一點下筆的慾望都沒有了。
她輕緩了口氣,放下了手中的毛筆,轉而向內室走去。
她拉開梳妝檯的抽屜,拿出了漆紅的小盒子,打開後,裡面是孤零零的一封信。
司徒顏小心翼翼地拿了起來,緩緩地將信抽出來,又細細地讀了一遍。
午夜夢迴間,突然驚醒,都是祁睿的這封信支撐着她,讓她撐了過去。
“我還以爲剛剛那封信是你寫的呢,白讓我高興一場!”司徒顏看着祁睿的字跡,臉上掛着輕輕淺淺的笑容,“在外面打仗一定很忙吧。你走了快兩個月了,就只給我寫了這一封信。一定是太忙了,沒時間寫。”
司徒顏輕嘆了一口氣,拿着信慢慢地走出內室,坐在了軟塌上,拿起了桌上的筆,認真地學習起祁睿的字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