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這院裡的嬤嬤?”程思琪漂亮的鳳眼將來人上下打量了一通,她盛氣凌人地吩咐道,“去廚房裡給我準備點好吃的,我餓了!”
蘇青沒有說話,一直盯着妝容精緻的程思琪看,目光尖銳冰冷。她慢着腳步,慢慢地走到程思琪不遠處的地方站定。
“我和你說話呢,你聽沒聽見。”程思琪聲色俱厲地開口,“我餓了,去廚房裡給我端點吃的。”
蘇青一邊脣角彎起,臉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文傑的生母——蘇氏。”
“什麼生母。”程思琪送她一個白眼,“我管你是誰,我再說一遍,我餓了,去給我拿吃的。”
“小姐……”程思琪身邊的春兒朝她使了個眼色,她小聲地說,“她的意思是,她是姑爺生母。”
程思琪微微怔忪了一下,就明白了春兒的意思,不過她並沒有因此收斂自己的情緒,反而臉上的輕蔑更深。一個側室,她程思琪還沒放在心上。
程思琪從喜牀上起身,將腳下的步子踩得極具風情,她逼近蘇青,以身高優勢居高臨下地藐視着她,“原來是蘇姨娘啊,失敬失敬。”
可是她臉上卻沒有半分要恭敬的意思,反而輕蔑的很。
蘇青擡眸看着她臉上的張揚,轉着佛珠的兩隻手換成了一隻手,然後慢慢地擡起,招呼到了她看着十分討厭的面上。
程思琪瞪大鳳眸,手捂着臉頰,不可置信地瞪着目光冷峻的蘇青。
“你打我?”
“我是你婆母,打你怎麼了?”蘇青聲調和麪上表情皆沒有起伏,“你已經嫁給我們文傑了,成了文傑的媳婦,就是我兒媳婦。我管教你——天經地義。”
“哼……”程思琪氣極反笑,“你還真把自己當棵蔥了。”
蘇青眼睛眯了起來,“程思琪,你記住,這裡不是你的榮國公府,是裕親王府。在聽雪堂,只有我蘇青一人可以做主。”
程思琪怒火在胸中翻滾,她想也不想,一巴掌就揮在蘇青面黃肌瘦的臉上,“這是我還你的。”
她厲聲道,“我的事情,還輪不上你做主!”
正在這時,一個男聲氣急敗壞的聲音充斥了整個房間,“你在幹什麼?”
程思琪連人都沒有看清楚呢,人就被一個強大的力量推到了一旁,她沒站穩,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娘,你怎麼樣啊?”祁文傑看着蘇青臉上的紅印,神色凝重。片刻之後,他猛地回頭,雙目森然地瞪着匍匐在地上的程思琪,暴跳如雷地吼道,“你這個瘋女人,你居然對我娘動手!”
程思琪氣的嘴巴都快噴火了,她吼道,“是她先動的手,她先打的我。”
祁文傑一雙陰鬱的眼睛微微地眯了眯,“她是你的婆母,教訓你是應該的。就是打死你,你也不能說一個不字。”
蘇青很滿意自己兒子的維護,她端着一股子威嚴,俯視着這個身份高貴的貴女。貴女又如何,還不是被我兒子破了身子,嫁進了我的家門。
“你算個什麼東西啊!”程思琪從地上爬起,撲向祁文傑,嘴裡嚷嚷道,“你一個庶子,她一個妾室,就想爬到我的頭上來。做夢吧啊!”
“小姐……。”春兒看着和祁文傑打作一團的主子,急的直跳腳,她連忙過去攔架。
“真是豈有此理。”蘇青看着瘋瘋癲癲,披頭散髮和自己兒子扭在一起的女人,火冒三丈,“來人,將這個瘋女人關起來。”
她就不信,治不了這個女人。
“是。”候在外面多時的身強力壯的婆子叉腰進了屋子,不消一會兒,就將和祁文傑糾纏在一起的程思琪給拉了出來。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程思琪像個犯人似的,被這些婆子反手壓着,“我是榮國公府的嫡女,我姑母是當朝榮妃娘娘。你們這些人,我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好一個榮國公府的嫡女。”蘇青目光中露出鄙夷的神色來,“榮國公府也算是一個百年大家了。這家風真是好啊,堂堂一個嫡女,不知羞恥地和男人在御花園鬼混。現在呢,新婚夜,和婆母動手,和新婚的丈夫動手。”
“嫡女我倒沒看出來,潑婦倒是見着了。”
她這話落下來的時候,祁文傑和程思琪面色都變得異樣難堪。
程思琪喝道,“我是被人陷害的。”
蘇青不屑地瞪着她,“陷不陷害不歸我管。不過,你嫁給我們文傑了,成了我的兒媳婦,那我就不能不管。”
“將她帶走。”蘇青臉瞬間就冷了下去。
“蘇氏,你敢。”程思琪扭動着身子就是不走,“蘇氏,你有本事弄死我。你要弄不死我,我以後一定弄死你。”
祁文傑看向被婆子扭送着的程思琪,面色陰鬱。
“小姐,小姐……。”春兒撲過去,扯着被婆子緊緊壓制住的程思琪,“你們放開她,快放開她。”
“春兒,你進宮去,找我姑母,讓她將這些妖魔鬼怪都殺了。”程思琪朝春兒喊道。
“小姐……”春兒被婆子推倒在地上,又準備撲過去的時候,那些強壯的婆子已經堵住程思琪的嘴巴,將她押走了。
“娘。”祁文傑心虛地看着蘇青,心裡很焦急,若是宮裡的榮妃知道他們這麼對待程思琪,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蘇青知道自己兒子在擔心什麼,但是程思琪的計劃不會有機會實現的。她面色沉靜地朝倒在地上的春兒走去。
春兒看着蘇青如鬼魅一般的面孔,不斷地朝她逼近,很是害怕,她挪着身體,不斷地往後退,“你……你們做什麼?”
“你是叫春兒?”蘇氏看着眼前長相清麗的丫鬟,慢慢地蹲下身子,瘦骨嶙峋的手伸到她臉上。
春兒嚇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驚恐地垂下眸子。
“春兒你家小姐瘋瘋癲癲的,實在是不適合伺候文傑。”蘇青脣角勾起,“我看你年輕美貌,這心思也比你家小姐通透的很,總是做個丫鬟實在是太屈才。”
春兒像一隻驚慌失措的小白兔似的,一雙眼睛驚慌失措地看着蘇青。
“文傑,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洞房花燭夜。春宵苦短,可別辜負了。”蘇青笑了起來,她乾癟癟的臉頰往裡凹陷,笑起來的時候沒有一絲的美感,猙獰的讓人心裡發毛。她雙手放在春兒的肩膀上,將她從地上扶起來。
“文傑。”蘇青叫了祁文傑一聲,“你過來。”
祁文傑沉如死水的眸子突然飄忽起來,他腳步遲疑地往她面前走了幾步站定,“娘,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蘇青抓住祁文傑的手,面色含笑地將他的手放在春兒的手上,“娘做主,將春兒許配給你做妾室。”
春兒和祁文傑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蘇青,他們不明白,爲什麼蘇青要這麼做。
“春兒,好好地伺候你男人。”蘇青望着春兒,臉上掛着笑容,“我走了。明天記得過來奉茶。”
蘇青說着,就鬆開倆人的手往外走,出門後還把房門關上了。
室內祁文傑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麼。春兒腦袋裡一片空白,一雙眼睛飄忽不定,最後落在祁文傑隱晦不明的臉色上,氣息更是不穩,她察覺自己的手還在祁文傑的手心裡,連忙將手收了回來,在衣服上揉搓着。
她走了沒多久,就有丫鬟端着酒水敲響了他們的房門。
祁文傑從慌神兒中反應過來,開腔說,“進來。”
丫鬟說,“少爺,這是姨娘送給您和春姨娘的暖情酒。”
暖情酒。祁文傑回眸看了一眼侷促不安的春兒。
春兒聽到丫鬟嘴裡的暖情酒,心跳加速,她在榮國公府那個大染缸裡十幾年了,什麼手段沒見過。所謂的暖情酒,就是春藥,讓人歡好的春藥。這個蘇姨娘,是真的要她伺候眼前的這個男人。
“放桌上吧。”祁文傑沉聲道。
“是。”丫鬟手腳麻利地將東西放在了他指定的桌面上。丫鬟放完東西並沒有走,而是將眼睛放在春兒身上,“春姨娘,我們姨娘有句話讓奴婢捎給您……”
春兒擡眸看向這個普通的丫鬟,丫鬟開口說,“姨娘說,是爲奴爲婢一輩子,被人呼來喝去呢,還是擇高枝兒,享受榮華富貴,春姨娘聰明,一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奴婢告退。”丫鬟說完就出去了。
春兒聽着門被關上發出的聲音,心裡咯噔了一下。她心裡明白蘇姨娘的打算,無非就是要自己閉嘴,不把自家小姐的事情告訴宮裡的榮妃。如今整個榮國公府的人都避自家小姐如洪水猛獸,就是知道自家小姐在裕親王府的事情,也不會爲她做主的。只有宮裡的榮妃可能會爲她出頭。榮妃是小姐唯一的指望。
她自幼服侍小姐,雖然小姐有時會責罵自己。但這麼多年,她不是沒有感情……
可是,丫鬟那聲春姨娘又叫的她春心蕩漾……
春兒的內心很煎熬很掙扎。
祁文傑這麼多年,在自己親生母親蘇青的嚴密監視下,過得很清心寡慾。御花園那次,是他這麼多年來初嘗情慾,雖然是在藥物的作用下,自己本身沒有多少的記憶,但是事後,身體的舒爽感覺的那個滋味,他始終忘不了。
祁文傑眼珠一動,斜斜地瞟向身邊的面容俏麗的春兒。他輕緩了口氣,慢慢地走向放着暖情酒的桌子,拿着酒壺,給兩個描紅的酒杯上續滿酒水。接着,他端着兩杯酒水,慢慢地走向春兒。
“好酒,別浪費了。”祁文傑褐色的眸子落在春兒驚慌失措的臉上。
春兒看着他手裡描紅的酒杯,目光稍稍有些渙散,就在她猶豫的時候,祁文傑執起她的手,將酒杯塞進了她的手裡,並和她手臂相繞。
祁文傑目光灼灼地盯着春兒看,託着她的手臂,將酒杯緩緩地遞到自己脣邊,脖子一揚一下子便飲進酒水。
“你跟着程思琪是沒有什麼出路的,即使將來她大發善心,你許配的人家,最好也就是府裡的管事。”祁文傑伸出手摸向春兒光潔的臉。
春兒本能地縮下了脖子,一雙擔驚受怕的雙眸像小鹿似的亂撞,激起了男人的保護欲。
祁文傑低聲說,“我身份是不高,只是一個庶子,但我好歹,是裕親王庶子,是上了皇家玉蝶的。比之別人,身份不知道要高出多少。”
他接着說,“你跟了我,往後榮華富貴自是享用不盡。而且娘這麼喜歡你,那麼討厭程思琪。往後只要你生下兒子,平妻之位,唾手可得。”
平妻。春兒猶豫的眼眸中有光芒發出,一直沒開腔的她終於開口,“奴才的賣身契在小姐手中,若是小姐將來遷怒奴才,奴才生不如死。”
祁文傑笑道,“你是她的心腹。賣身契在哪裡你應該清楚吧。”
春兒擡起頭來,微微地點了下頭。
“你自己拿走就是了。”祁文傑眸色不明定在春兒的臉上,“現在你已經沒有什麼可擔憂的了,那還猶豫什麼。”
春兒看着他,眼神堅定下來,她深吸了口氣,就將手中的酒水飲進。
祁文傑脣角輕掀,心中有得意閃過。他打橫將春兒抱起,往紅色的喜帳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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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思琪被婆子押着,一直到一個漆黑的小屋子裡。她們將她扔在地上,就目不轉睛地瞪着她,只要她稍從蒲團上起身,就會被她們從新摁在蒲團上。她程思琪長這麼大,從來還沒有跪過身份低微的人,此刻她被蘇青這麼強制地押着跪着,高傲的心很是接受不了。
她的心裡暗暗地下定決心,只要讓她出去,她一定不會放過這些人。
她跪了有一炷香的功夫,房門就被人推開了。她扭頭望去,發現是蘇青那個惡婦人,當即就像發瘋了似的從蒲團上起身,朝蘇青撲去。
婆子們只一下子就將她摁在地上,程思琪又喊又叫地掙扎着,但是無濟於事。
“我勸你省省力氣吧。”蘇青看着程思琪這個高高在上的貴女,此時被低賤的婆子摁在地上,扭曲的心得到了滿足。
“你到底想怎麼樣?”程思琪撕心裂肺的喊道,她的心很壓抑,真的很想發泄,可是她這個階下囚,就是想站起身來都困難。
蘇青走近她,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她說,“我就是要好好地調教調教你,教你該如何爲人妻。”
“讓她跪在菩薩面前懺悔。”蘇青冷冷地斜了程思琪一眼,繼續說道,“頭要平整,腰背挺直,雙腿挺直。哪一部分沒做好,就打哪一部分。”
她的話一落,粗使婆子就齊齊地應了一聲,她們押着她將她移到蒲團上,像擺弄木偶似的,將她擺放好。
程思琪在她們鬆開她身子的那一刻,腰背就彎起,只一下子,她的身上就捱了一雞毛撣子,疼的她倒吸了一口氣,“蘇氏,你打我,我不會放過你的,我姑母不會放過你的。”
蘇青輕扯脣角,“是嗎,那我就好好地看着,榮妃娘娘,如何不放過我。”
程思琪用憤恨的目光怒視着她,“蘇氏,你就等着吧,不超過明天,姑母一定接我進宮。到時候,你加註在我身上的,我都雙倍的還給你。”
“你就做夢吧。”蘇青冷笑。她吩咐身邊的婆子說,“給我盯仔細了,只要稍稍不對,就別客氣,給我好好地教訓她。”
“是。”婆子恭敬地應下。
蘇青冷斜了程思琪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這個夜,註定有人歡喜有人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