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殿外已經煥然一新了,長長的紅色地毯一直從宮門外鋪到了朝殿內。
那天,天空中湛藍的沒有一絲雲朵,她拖着長長的裙鋸步行在通往朝政殿的路上,周圍宮女的唏噓聲,她只當是沒有聽見,揮了下衣袖,絲絲流蘇慢慢的垂蕩下來,隨風而飛。
她知曉他們在討論什麼,堂堂皇上賜封的太子妃,竟然進宮只是用步行,百轉千回之時,她已經來到了朝殿外面。
微微擡起頭,看向鎏金閃爍的建築,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初兒,這宮中不比在家中,雖說你只是嫁於太子,但是如今朝政中太子一黨的勢力明顯薄弱,他天天沉迷於酒淫奢嬌中,朝廷內部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絆倒他,所以,你一切都要小心行事,宮中之事,來也突快,稍有不慎,便是誅族之罪啊,想如今,你爹我也被宰相一黨貶下臺來,這太子之事,若是宰相乘勝追擊,廢了太子是遲早的事情。”
突兀的,她想到了父親在送她時說的一番話,看來父親讓她嫁給太子也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的。
“郡主,請您尊步跟着老奴吧。”
她一回頭便看見了如今皇上身邊的紅人德行公公,嘴角微翹,她笑道“那就勞煩公公帶路了。”
德行一甩拂塵,大步的走在前面。
她穿的是高墊布棉鞋,跨着蓮步是怎麼也趕不上德行的大步子,她有些囧色的埋頭快速走着。
琉璃的地板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見她的身影,陽光通過窗櫺照射進來的光芒經過折射發出細碎的光芒。
她不敢擡頭,耳邊的珠玉耳環蕩在臉頰,她卻感到有種刺疼,比陽光還要刺疼。
“可是初兒?”皇帝高高的坐在朝堂之中,眯着眼睛看着在下面畢恭畢敬跪着的初雪。
“是。”
皇帝有些高興的笑起來“初兒這時已經長這麼大了?朕記得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還是在你娘懷裡的小娃娃,現在,沒想到已經長成水靈靈的大姑娘了,快些把頭擡起來給朕看看。”
初雪應了一聲,便慢慢的擡起頭,正好對上了皇帝那雙色迷迷的眼睛,心下一顫,只是一眼,她看向皇后的時候,卻見到她的眼中凌光一現,但在下一秒便歸於平靜,皇后慢慢的站起身來,步履輕緩的走下高堂來到她的面前。
“初兒這般模樣長的可是真討喜呢,今日本宮與皇上召你來的目的也就是和你好好的談談,太子雖說在外人眼前的風氣不好,但是,他畢竟也是皇上賜封的太子,這般,也就需要你這個賢內助去幫他了。”她招招手喚來身邊的宮女,又轉頭向初雪笑着“流兒快些讓人去尚宮取些好料的衣飾送去凌波殿,看着初兒這衣服在外人看來好像還沒有融入到我們一起似得。”
初雪低着頭壓着聲音道“謝謝娘娘賞賜。”
這時,皇后笑道“初兒應該叫本宮什麼呢?”
她有些迷茫的擡起頭,張張嘴卻說不出什麼,感到全場的人都曖昧的捂嘴輕笑,她臉頰不覺的染上了一絲紅粉,連忙的垂下頭。
“好了,淑兒也不要這麼爲難初兒,今兒個太子去哪兒了?”
皇上此話一出,全場便全數沉寂了,在皇后面前誰都不敢提起太子的,太子是已逝琪妃的的皇子,
因爲皇后一直都沒有生育過皇子,自然而然,這太子的稱號便落在了唯一的皇子身上。
只是沉寂了幾秒鐘後,突然從殿外傳來一陣低低的笑聲。
皇上眉頭皺起,有些不滿的看向皇后“淑兒,我可曾讓你找監督好好的管教太子?如此失了禮數的行爲在自家人面前就算了,若是放在外人的面前,這家醜可又得外揚了。”
皇后抿脣一笑“皇上,這太子如今年少,畢竟不懂事,這逍遙的事情,也就隨着他去吧。”說話間,眼睛瞥向初雪“監督一人皇上還命臣妾找什麼?這眼前可就擺着一人呢。”
話還沒有說完,那人已經止住了笑聲來到了朝殿內。
“凡兒,你可知道你遲到了多久?”
來人也不慌不忙的走到殿前,和初雪並排站着“父皇,兒臣剛剛還在江南小罐子那裡得到一個戰鬥力極強的蛐蛐,不知父皇可有興趣?”
皇上看着滿心只想着玩的太子,怒道“皇宮難道只是給你用來玩的嗎?”
這一吼倒是讓初雪來了興趣,她本來對皇上就揣着心慌的感覺,但是,她想不到,現在竟然有人膽敢與他對着幹。
她慢慢的擡起頭,側頭去看這個令皇上勃然大怒的罪魁禍首。
這一看讓她竟然有些癡了。
只見他穿了一件縫有明黃色絲線的大褂,就這樣懶懶的掛在身上,說不出的慵散神色,他擡手,那白皙的手臂在空氣中那樣的亮眼,細挑眉黛,靜如女子一般的妖嬈,白皙如瓷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瑕疵,眼中渙散卻孕有盈盈的水波,轉眸之中,流動聲色,讓人不自覺的陷入其中。
就在此時,他也跟着側目,剛好與她的神色相碰,她還在癡迷的目光剛剛好被他深邃的眼神碰到一起,她猛的一顫,他的眼神之中雖有細挑,但是更多的便是讓人猜不透的意味。
“父皇,您這次納的妃子長的還真不錯。”他往她的身邊靠了靠,伸手作勢要往她的臉上撫去。
“凡兒!休得胡鬧!她是你的妻子!”皇上氣得站起來,皇后連忙走到了高堂,衝太子說道“凡兒,她便是你永遠的妻子,在現在未成婚之前,她也是你的監督,你的行爲在朝政內造成了不小的轟動,以後,便由她來監督你吧,本宮也希望你好自爲之。”
說完,便扶着皇上回宮,聚集在朝殿內的一些妃子本身就是來看戲的,見到皇上和皇后都走了,便也恭了恭身子紛紛各回各處。
人走空了,此時也就只留下初雪和太子,初雪寸步不敢動,只是眼睛不動不動的盯着光滑的地面。
“你就是閔王爺的千金,父皇親賜的華陽郡主?”他邊說邊把頭調過來,直直的對上她迷茫的眼睛。
“太,太子....”她有些結巴的愣住了,等反應過來,忙急急的回答“是的。”
他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的看着她“記住,以後我的事情,你不要想插手。”
“插手?什麼意思?”
他沒有回答,轉過身便朝殿外走去。
凌波殿中宮女來回忙着,整理櫃子箱子,和一些日常需要的被褥鋪子。
“小姐,剛剛皇后娘娘的宮女從尚宮殿送來一套宮服,那衣服的材料可是現在鮮少有的
金縷絲製作成的,英兒自生下來都沒有見到過用這樣貴重的材料製成的衣服竟然還會輕的如浮毛一般,小姐你看要不要試一試?”
初雪看着英兒激動的揚着手上那閃着絲絲銀光的柔衣,眼中射出一道冷光,嘴脣緊緊的抿起“今兒個進來凌波殿的人很多嗎?”
她沒有理睬那件衣服,只是嗑着瓜子,她今天從閔王府搬出來的時候就有公公來報,說是皇后娘娘有旨,讓她即時便起身前往朝政殿,她還是第一次來到這太子的府邸,而英兒是先到殿內準備的。
“對啊,您不知道,那些個太子納的小妾,從清晨就開始打擾,說是跟小姐請安,我看,這些小妾各個都沒有安好心,原來太子沒有正室,她們就你爭我鬥,現在小姐一來,好了,各個都緊張的像是什麼一樣,全部團結一心了。”英兒雖說是和初雪同年,但是畢竟環境因素,她所接觸到的這些小妾之間的爭鬥還是很多的,這時,她見到初雪已經起身坐了起來,急忙走到她的面前,從旁邊的凳子邊拿過一盞茶放在她的面前。
“英兒,你也別忙了,去廚房取些糕點過來。”她將手拍拍乾淨,徑自走到圓桌邊。
“小姐,你這是,這是要做什麼?”
她冷笑了聲“當然是接待那些所謂來看望我的小妾們。”
英兒呆了一會兒才應聲,只是心裡有些疑惑,平時的小姐都是很迷糊的,現在看她冷光直射的眼神,她總覺得,就算是從小在一起長大,但是,小姐如今的心思是誰都猜不透了。
她環視了一眼屋子,見楠木桌椅色澤鮮明純正,梨花木的窗櫺與陽光一起柔和着光暈讓人的眼前一亮,這是富貴家的傢俱,但是,如果說因爲她剛剛住過來的原因把這些原本已經蒙了灰的傢俱全部都搬出去,現在放在這個屋子的都是剛剛管家去大街上去採購的新的傢俱。那麼這在被人眼中只會是太子對剛立卻還未成婚的太子妃的恩寵,但是在她的面前,無非就是一個刺眼的事實,因爲,這一切都證明了一個無法再改變的事實,她,閔初雪,入了這個每個人都詭計心難測的大染坊就已經沒有了退路!
宮闈之鬥,她不險幸沒有做成皇上的妃子,如果說後宮內的妃子之位是屬於與佳麗三千爭奪皇上而去存在的,那麼只要不去招惹皇上,再不濟總不會惹禍上身,但是,現在的太子妃之位卻擔了不少的風險。太子荒淫嬌奢已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如果太子一黨被宰相抓住把柄,那麼太子被廢就的確如父親所說,時間問題而已,如果說,這個時候來到了,那麼她這個太子妃也逃不了了。
所以說,現在擺在她面前的,便是如何在這個宮闈之中生存下去!
這時,門被敲響了。
她正了正心神,柔着聲音道“進來吧。”
說話間,她並沒有站起來,只是端莊的坐着,在她的面前是一盞茶,上面冒着縷縷煙霧,模糊了她的臉龐,剛剛進門的小妾靈玉剛好看到這一幕。
雪白色的宮服在她的身上不似妖嬈的神韻,但是,卻將這樣一件染上塵灰的衣服也穿的這樣的純淨,她不禁將目光向上提了提,只見正坐在凳子上的女子皓臂輕擡茶壺,那汩汩的茶水慢慢的倒入杯中,發出好像是壓低的碎響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