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驅散了陰冷和黑暗,也喚醒了噩夢中的右白使。
場主大人的聲音一如既往低沉得很好聽,讓宮天羽都有種錯覺,彷彿場主大人並不是來報仇的。
然而,真正夢醒,是他擡頭看來的時候,燈火之下的場主大人,還是老樣子,佈滿補丁的長褂,密密麻麻的鬍渣,還有那雙平靜透徹,如同波瀾不驚的天湖般的眼睛。
這是人,真真實實人,不是鬼。
“你……你沒死?”宮天羽冷靜下來,不可思議地打量場主大人,他當初下手那麼狠,場主大人就算不死,也得重傷,沒想到他居然好端端的。
“承蒙右使大人高擡貴腳,小的才保住一條賤命。”場主大人好謙虛,雖然看起來像個大老粗,卻散發出溫爾的氣質來。
如此謙虛的話,讓宮天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完全猜不到這個傢伙想做什麼。
“白右使,聽說光明勢力的尊主令在你手上?”場主大人笑着問道,好似平常朋友聊天那樣隨意。
宮天羽心中一驚,這件事他居然也知道!
尊主令是公子尊的東西,多年前他伺候了公子尊幾天,求了很久才求到這塊令牌,公子尊不管事,有了這塊令牌,很多事情他便可以自行做主,無需稟告了。
“是嗎?”場主大人耐着性子又問。
“放了我,我一定給你。”宮天羽起身走近,場主大人既然問了這東西,那就代表他想要,也就代表他手上還有保命的籌碼。
只要讓他出去,場主大人絕對不會是他的對手。這傢伙,死過一回了,武功只會退不會進,這一點他還是可以肯定的。
場主大人笑了,面對仇人,他就連笑起來都那樣溫和,就連宮天羽這個當事人都忍不住抱起幻想,明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希望場主大人是個真正慈悲善良的人。
“我不放你,你也得把尊主令交出來……”場主大人溫和地說着,傾身而來,笑道,“你信嗎?”
那笑,乾淨純粹,尤其是笑起來那雙眼睛,就如同孩童般天真無邪,然而,他說出來的話卻讓宮天羽結結實實打了個冷戰,從幻想中緩過神來,下意識後退。
“北宮,別怪我沒警告你,金老頭已經去光明神殿了,只要他把這裡捅出去,你也逃不掉!”宮天羽不是笨蛋,場主大人都被埋了還能生還,還能離開光明神殿,就只可能是洛神醫救了他。
一旦競拍場密室的秘密被曝光出去,公子尊到這裡找不到人,洛神醫必定會懷疑到場主大人身上的,他們,誰都逃不掉!
“金老頭……你覺得他到得了光明神殿嗎?”場主大人又笑了,一臉好奇。
“你!”宮天羽陡然心驚。
“昨夜一出競拍場就死了,我本昨夜就要來看你,只可惜得先替他收屍。”
場主大人一邊淡淡說着,一邊起身來,靠在一旁,輕輕拉動了機關。
這聽得轟隆隆的聲音傳來,宮天羽大驚,很快,他就看到頭頂的天花板一份爲二,往左右兩側移動,石板移開之後,竟露出了一面釘板。
所謂釘牆,那便是佈滿釘子的天花板,尖銳面朝下,一旦整片掉下來,那下面的人……
宮天羽無法想象,那密密麻麻的釘子刺到身上,然後在慢慢壓入血肉中的感覺,太可怕了!
“北宮!”宮天羽怒聲,北宮,他只知道他姓什麼,竟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
“嗯?”場主大人一臉無害,“你想通了嗎?”
他說着,伸手過來,要的是尊主令。
“尊主令不在我身上,就算我死了,你也得不到!”宮天羽還是沉得住氣的,那可是他唯一的籌碼。
一旦交出來,就北宮場主的性子,絕對不會放過他。
“那你告訴我東西在哪裡。”場主大人是耐性一貫都非常好,一邊說,一邊緩緩放下機關,整個釘子天花板隨着他的動作,一點一點降下來。
密室並不高,留給宮天羽的時間並不多。
“我說過,放了我,我就交給你!”橫豎都是死,宮天羽決定賭一把了。
交出去,他必死;不交出去,場主大人不至於真要他的命。
場主大人聳了聳肩,沒有再說話,繼續拉動機關,還是保持一開始的節奏,似乎並不受宮天羽態度的影響。
雖然緩慢,釘板卻也慢慢逼近宮天羽的腦袋,釘板上的釘子並不長,就只有半寸長,其實也不尖銳,以至於釘板完全壓在宮天羽腦袋上,他只感覺到刺刺的,並沒有強烈的疼痛感。
他站着筆直,底氣十足,“北宮,要麼我死,你什麼都拿不到。要麼,放我出去!”
“噓……”
場主大人示意他噤聲,隨即,猛地落下本個機關,瞬間,強大的壓力讓並不長也並不尖銳的釘子直刺在宮天羽腦殼上,一時間,宮天羽頭昏腦上,只覺得整個大腦就要四分五裂了!
疼……無法形容的疼,生不如死!
可是,偏偏釘子還是刺不進他的頭殼,也要不了他的命,就只會讓他疼!
“不……”
宮天羽大叫,下意識伸手要去撐住釘板,可是才一伸手,他立馬又縮回來,兩手滿滿的都是星星點點的血跡,幸好沒有太用力,否則這雙手就得給廢了。
釘子刺不進腦殼,卻可以刺入血肉裡的呀!
“北宮,你這個卑鄙小人!”
宮天羽大罵,卻不得不屈服,蹲下身體,遠離釘板。
場主大人是那樣的大人不記小人過,任由宮天羽怒罵,他都始終脣畔噙笑,宮天羽一定不記得當初在光明神殿他打場主大人場景了。
那時候,場主大人七竅流血,血漿從身體兩側崩裂出來,他可是連叫都沒有叫一聲的。
宮天羽,你現在有什麼資格喊疼呢?
真正的疼,還在後面呢!
宮天羽蹲着,然而,很快釘板又一次壓迫到頭頂,宮天羽恨恨地看着場主大人,索性躺在地上,再一次遠離釘板。
“要不,你背過身躺吧?”場主好心提醒。
宮天羽本是側躺,眸光一狠,索性面朝上四腳朝天地躺着,目視釘板上密密麻麻的釘子。
“北宮,有種,殺了我!”
“殺你?”場主大人蹙起眉頭,一臉若有所思,將機關完全放下,驟然,釘板急速掉了下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