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曦一怔,安九這是什麼意思?
胸口傳來一陣越發激烈刺痛,手捂着胸口,“你……你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麼?我可不告訴你”安九眉峰一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葉曦臉色一沉,安九看在眼裡,隨手將手中的金珠遞給幾位姨娘,斂眉道,“幾位姨娘可要記住了,我今日能夠給你們這些,倘若他日,你們守不住你們的承諾,那可沒有辦法不讓自己將今日給你們的東西,收回來,你們可要掂量着辦”
“是,是,是,我們一定不會,安九郡主,方纔惠姐姐說的對,這葉曦就是一個水蛭,依附在誰的身上,都會拼了命的吸乾人家的血,我們怎能被他利用”楚姨娘開口,想起安九方纔所說的話。
若安九說的是真的,安沫郡主是葉曦害死的話,那他真的是罪大惡極了,如此,她們更加不能和他有絲毫關係了,不然,說不定哪天被這個男人給生吞活剝了,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好,很好”安九斂眉,滿意的開口,“既然如此,拿了東西,就立刻走吧,這安陽王府的宅子裡,可容不得葉家的人多待。”
“是,是,是,我們這就走,這就走。”幾個姨娘忙附和道,匆忙的起身,拿了金珠,看也沒看葉曦母子一眼,匆匆的出了房門。
葉曦和老夫人看着這急不可耐離開的幾人,那眼裡,幾乎是要冒出火來,口中的腥甜滋味兒,在口腔中瀰漫得分外不是滋味兒。
“葉國公,她們都走了,你還看着做什麼?現在該輪到你們了呢”安九斂眉,目光淡淡的掃向二人。
老夫人和葉曦心中都是一緊,他們這是要被掃地出門麼?
不,他們母子,怎麼會是這個下場?
“這是我葉家的,安九,你霸佔葉家的東西,你不得好死”老夫人目光閃了閃,厲聲喝道。
話剛落,便引得安九一聲輕笑,“霸佔葉家的東西?”
這老不死的,這個時候還如此不要臉麼?
安九斂眉,緩緩走到老夫人的面前,伸手將地上的她扶了起來,嘴角似笑非笑,“那就請老夫人可要活得好好的,長命百歲,這樣,才能看到,我是否會不得好死”
葉家的東西麼?
若她當真如此執着,那便由着她去,左右也讓她嚐嚐,東西被人霸佔的滋味兒,不是嗎?
安九看這老夫人的神色,那滿是皺紋的臉,恨意絲毫也沒有消減,安九待老夫人站得穩了,才繼續開口,“老夫人,你雖然比安陽王妃多活了這麼多年,可都是白活了,因爲,到現在,你都鬥不過她,你連一個死人都鬥不過啊”
老夫人身體一怔,那被安九扶着的手,竟是止不住顫抖,看着眼前這張她恨了一輩子的臉,腦中只有兩個字,不斷的盤旋,怎麼也揮之不去……
赤盟……赤盟……
突然,她好似捕捉到了什麼,眼睛一亮,那恨意越發的熾烈而瘋狂,“赤盟……當年沈鳶明明解散了赤盟,爲的就是安先帝的心,現在,你將赤盟重新集結,你到底想做什麼?安九,你是要謀朝篡位麼?哈哈……好,好一個安九,你當真是好樣的,你就不怕我將這事情散佈出去,當今皇上首先就容不下你”
太好了,沒想到這個時候,老天還是沒有絕了他葉家的路的,竟是給了他這麼一個天大的秘密,有了安九的這個把柄在手,她就算是死了,也安心了,有安九,這個沈鳶的外孫女陪葬,當真是再好不過了,不是嗎?
安九好看的眉峰一挑,卻是沒有絲毫害怕擔心的模樣,“證據呢?老夫人說我集結赤盟,謀朝篡位,這麼大的罪責,可是需要證據的啊,你若是沒有證據,那就是構陷,老夫人,你可以去試試,看人家會信你麼”
老夫人神色微沉,瞪大雙眸中的興奮,好似瞬間凝結了起來。
默了半響,老夫人才呵呵的笑道,“安九,證據麼?我會找出證據,還有,你別得意得太早,就算是沒了這宅子,我和曦兒,都會過得很好,安九,咱們且看着,是你能笑到最後,還是我葉家,能笑到最後”
“好,那安九就恭謹不如從命了,咱們且看着,看看是誰,能笑着看對方死無葬生之地”安九對上老夫人的眼,眸中一抹陰冷凝聚,想到什麼,越發的多了幾分快意。
這母子以爲她拿回了一切就都結束了麼?
呵,那這些年,安九所受的那些苦算什麼?當年,安九孃親的死,又算什麼?
就算是她沒有葉曦害死安沫的證據,沒辦法將他繩之以法,可誰說了,她要報仇,就非需要證據在手?
安九斂眉,冷聲道,“二位,不,還有葉清……你們也一併帶走,這府上凡是伺候過葉家主子的人,都給我滾出去,這宅子,以後姓安,不再姓葉”
屋子外的管家以及家丁,聽到這消息,猛的回過神來,立即跪在地上。
“大小姐……我們……”以劉道爲首,個個開始求饒。
安九眼底卻是劃過一抹不耐煩,“再多說一句話,你們連收拾你們自己東西的機會都沒有了”
大小姐這是什麼意思?是要將他們趕出去麼?
劉道意識到這一點,想到自己還有些銀子,明白自己在大小姐的面前,是討不到好了,便立即起身,匆匆的遁走,而其他的下人看着管家的舉動,也都愣了片刻,其中一些人,想起曾經或多或少還欺負過大小姐,便也不再抱任何希望。
一屋子的下人,各自離開,安九特意讓紅翎跟去,免得讓他們帶走安陽王府的任何東西。
下人離開,葉曦和老夫人更是感受到這葉家散了,形容之間,多了一絲蕭索,可這個時候,他們怎麼也不能在安九的面前負了軟,甚至是低頭。
老夫人走到葉曦面前,從懷中拿出一張錦帕,丟給葉曦,“擦一擦,咱們還有店鋪,左右也還有些銀子,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
這話,老夫人與其說是說給葉曦聽的,還不如說是說給安九聽的。
安九想看他們的笑話麼?
沒門兒她一日不死,她安九就休想看他葉家的笑話
葉曦明白老夫人的意思,接過錦帕,將自己嘴角的鮮血擦拭乾淨,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他葉曦,依舊是葉國公,誰也改變不了,這安九,更是無可奈何。
揚了揚下巴,葉曦瞥了安九一眼,冷聲道,“安九,今日所受的辱,我葉曦他日,定要一分一毫全數讓你償還。”
“好,我等着,若是有那麼一天,我連本帶息的還給你。”安九嘴角淺笑,隱約之間,多了一絲諷刺,“慢走,不送……”
葉曦和老夫人心中氣憤至極,這宅子沒了,宛如割了他們的肉,可卻不得不強撐着,走出房間的大門,剛走到門口,屋子內卻是傳出一個人的聲音……
“爹……祖母……”那聲音,虛弱至極,正是被捆綁在地上,動彈不得的葉清,他早已在葉曦的責打之下,奄奄一息,可這個時候,看着所有人都走了,他的心裡卻是說不出的恐懼。
葉家沒了,自己落入安九的手上,無疑是最慘的下場。
葉曦和老夫人身體一頓,卻是沒有停留,片刻便不見了身影。
“爹……祖母……”葉清的呼喊更是悽慘。
安九聽在耳裡,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牽脣一笑,“葉大少爺,看來,你的爹和疼你的祖母,都不要你了呢,那你該如何是好呢?”
“安九……”葉清咬着牙,想到自己中了安九的算計,連累葉家失去了一切,心中就如千刀萬剮一般,撕扯着疼痛。
“呵,恨我麼?你該恨的,是你的父親,若非當年他霸佔了安陽王府的一切,又害了安沫郡主的性命,我今日又怎會怎樣對付葉家?”安九斂眉,頓了頓,繼續道,“你放心,你父親和你的祖母不要你,我也會看在這一次你幫我的大忙的份兒上,不會棄你於不顧。”
葉清眼睛一亮,可那眼神裡,似乎又有些懷疑,望着安九,“你……”
“嘖嘖……瞧你這樣子,說話也痛吧,罷了,感謝的話,你也別多說了,我這裡還有些金珠,都全數給你了,算是給你報酬了,有了這些金珠,也足夠你過些好日子了。”安九隨手從桌子上抓了一把金珠,塞在葉清的衣服裡。
葉清微怔,看着安九,竟是有些不可思議。
她怎麼會對他這麼大方?
不知爲何,他心裡的不安,竟依舊沒有辦法散去。
“南溟,你親自送葉大少爺出去吧”安九轉過身體,沒有去看葉清一眼,可是,轉過身之際,那漂亮的眼眸之中,一抹詭異的神采一閃而過。
饒是凜峰看了,心中都禁不住一顫。
“是。”南溟斂眉領命,一手抓着葉清,任憑葉清痛呼着,便出了房間,房間裡,只剩下了幾人,安九,凜峰,藍玥,以及藍玥的丫鬟採香。
“你就這麼放了葉清?你讓南溟將他送到哪裡?”凜峰一挑眉,這可不是他所認識的安九的作風啊
這個女人,輪心狠手辣,可是絲毫也不輸旁人的,得罪了她,那下場,可想而知了。
安九斂眉,“葉家大少爺這個模樣,送到乞丐窩中,是再合適不過了”
乞丐窩?
不僅僅是凜峰,饒是藍玥,神色也閃過一絲波動。
若是隻是丟進乞丐窩中,那倒沒什麼,可是,他身上藏有這麼多的金珠,加上這身體,早就被葉曦打得如此慘不忍睹,到時候,那些乞丐見財起意,想要拿這些金珠,葉清他是絲毫反抗力也沒有啊。
這並非是安置了葉清,而是,將他帶到了一條死路上啊。
藍玥看着安九,心中禁不住生出一絲懼意,自安九從府外回來開始,這是第一次,她覺得這個女人惹不得,真正的惹不得
若非必要,誰也不會傻得和她爲敵,想到方纔發生的一切,藍玥眸光斂了斂,沉吟片刻,那溫婉沉靜的聲音,依舊是帶着幾分虛弱的病態……
“大小姐,那我不打擾了,先走了。”藍玥的聲音響起。
安九這纔想起了這個國公府的表小姐,目光緩緩轉向藍玥,這個女子,和葉國公府的其他人,似乎有不同,剛如是想着,藍玥身旁的的採香竟是赫然跪在了地上。
“採香……”
採香的舉動,饒是藍玥也是一怔,下意識的想要去將採香拉起來,可採香卻是避開了藍玥的手,望着安九,“大小姐,求大小姐收留了表小姐吧,在這府上,表小姐從來都是寄人籬下,和那些夫人姨娘,甚至是老夫人,老爺,都沒有太多的關係,她從來不曾想過害大小姐你啊,表小姐她身子虛弱,經不起奔波,請大小姐別趕表小姐走”
“採香,你何必這樣?別讓大小姐爲難”藍玥輕斥道,眉心微微皺着,擡眼對上安九的眼,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大小姐,你別聽採香的,我的身子,這段時間在清寧小築養着,已經好了許多了,這段時間,大小姐讓藍玥在清寧小築住着,至少不再受以前那些夫人姨娘的白眼對待,藍玥已經很滿足了,不敢再奢求其他,大小姐你以後,要多保重。”
藍玥說着,朝着安九福了福身,看了一眼採香,柔聲道,“採香,咱們該走了。”
這是走,若是多一會兒,只怕會是像這府上的其他人一樣,被趕出去吧。
“表小姐……”採香喚道。
安九看着藍玥走到門口的背影,眉心皺了皺,終於是開口,“等等……”
藍玥頓住腳步,卻是沒有回身,安九的聲音繼續在身後響起……
“你和葉家,到底是什麼關係”安九斂眉,這個藍玥,曾經救過她一命,而這個恩情,她也是還了,不過,這個女子和以前的安九,總歸是有些心心相惜。
“我……我是葉國公的遠房表親,我娘嫁到了燕州……生下我不久,就撒手人寰,葉國公看我可憐……纔將我帶回來,大小姐,你不必顧念什麼,我終歸和葉曦有些關係,再住在這宅子裡,實在是有些不妥。”藍玥輕柔的聲音,不疾不徐,絲毫也不願意讓安九爲難。
安九沉吟片刻,看了一眼凜峰,“既然不能住在這宅子裡,那就讓凜峰給你安排一個住處吧”
這也算是相交一場
藍玥身體一怔,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安九,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濃郁了起來,“不,不用了,我賤命一條,只要一個棲身之所而已,我自己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必須要靠着的葉家才能活的小女孩了,我會些刺繡的手藝,該是能養活自己,大小姐就不用爲藍玥擔心了。”
安九看着這個女子,這藍玥住進清寧小築,她們的交集也是極少,她也很少花時間來了解這個女人,此刻,她發現,這藍玥看似柔弱,可骨子裡,卻是有些氣勢,一些讓她欣賞的氣勢
“好,那我就不說什麼了。”安九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二人相視一眼,藍玥便帶着採香出了房間。
直到主僕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視線之中,安九的眉心才微微的皺了起來,“凜峰,你去查一查,這藍玥所說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遠方表親……
她並非是不相信,可是,心中總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像葉曦這樣一毛不拔,毫無人心的人,也會收留一個遠方表親麼?
凜峰挑眉一笑,“好,謹遵主子命令,我這個凜少主,可成了個跑腿的了哦,對了,那葉曦……你就如此放過他了?他可是喊着要東山再起啊,若是他哪一天,真的東山再起,到時候,只怕更麻煩了終歸,他還是葉國公啊”
要麼,就趕盡殺絕纔好
“放過他?”安九嘴角輕笑,似聽了天大的笑話一般,白了凜峰一眼,“你覺得我會放過他嗎?葉國公?很快,他就不是了”
凜峰驚跳而起,更是來了興致,莫非安九在讓自己策劃這一切之時,還做了其他的事情?
很快他就不是了?
安九做了什麼?
心中的好奇心驟然爆棚,“你做了什麼?”
安九聳了聳肩,對上凜峰的眼,眼底似笑非笑,可是,卻沒有說什麼。
一切都跑不出她的算計,這個時候,葉曦他們出了這座宅子,怎麼也得不到安生,而她……安九蹙眉,腦海中浮現出北策的身影,有兩日沒見他了,這男人,都已經是她的丈夫了,還不能接受現實麼?
想到他身上的秘密,安九心中猛地一抽,隨即深深的嘆了口氣,她可不能讓他一直都這樣避着她,看來,她得想個法子,將他給逼出來了
斂眉,安九坐在椅子上,眸中似思索着什麼……
而此刻,出了清寧小築的藍玥,匆匆的朝着大門之外走去,身後的採香小跑着,追上了藍玥的步子,終於是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小姐,大小姐分明有意留你在這宅子裡繼續住着,那些夫人姨娘走了,老爺老夫人走了,這宅子裡,就沒有人會欺負咱們了,你怎麼就這麼倔呢?”
藍玥頓了頓腳步,瞥了採香一眼,那眼裡的沉靜,似有精明閃爍。
“你知道什麼?如今,這座宅子對我,纔是最危險的地方,老爺夫人走了,大小姐所有的注意力,都會轉移到我的身上,而有些事情……”藍玥斂眉,眸中閃過一抹苦澀與無奈,“這個世界上,怕是沒有人能夠瞞得住安九太久”
安九太過精明,那雙眼,隨時都可以將她給看穿,而她……有太多的理由,不能被看穿了。
這個時候,離開纔是最好的選擇,離安九遠遠的,說不定,還能保一世安穩。
採香的眉心卻是越皺越緊,表小姐的話,更加讓她疑惑不解了,正要探尋之時,藍玥已經沒再給她機會,沉聲道,“走吧,出了這府邸,找一個宅子,或者……遠遠的離開京都,纔是最明智的選擇。”
離開京都?
好好的離開京都做什麼?
爲何表小姐似乎很慌張,很不安的樣子,這是以往從來不曾從表小姐身上看到過的啊
到底是怎麼回事?
採香滿心疑惑,回過神來,竟是發現表小姐已經走了老遠,採香這才跑上前,跟上了藍玥的步伐……
主僕二人剛出了府邸,就瞧見葉曦和老夫人剛要上馬車,可正此時,街角處,幾個人匆匆的朝着這邊走來,看到葉曦,更是喧鬧了起來。
“在那裡,在那裡……他不是要逃吧,快,別讓他逃了”
這喧鬧聲,不僅讓藍玥詫異,連剛要上馬車的葉曦,也是皺了皺眉,再看那些人,似乎是衝着自己而來啊
那些人越來越近,葉曦似乎認出了些,直到那些人走得更近了,葉曦心中才肯定,那些人當真是衝着他而來
“葉曦,你想跑路麼?可沒門兒”其中個人氣喘吁吁的道,但那氣勢,卻是不饒人的模樣。
葉曦微怔,滿心的詫異,這些人,都是葉家產業的合作對象,他們……
“各位,請問何事這麼匆忙?”葉曦拱手道,依舊是他葉國公的禮儀。
幾個人眉心一皺,輕笑着,帶着不屑,那態度似乎更加惡劣了些,其中一人,更是冷聲道,“何事?你還不知道何事?葉曦,我們敬你是葉國公,纔給你幾分薄面,可就算是如此,你也不能這樣一走了之,欠我們貨款,可都還沒付呢”
欠他們的貨款?
葉曦身體一晃,臉色更是沉了下來,“什麼貨款?”
“什麼貨款?你在裝傻麼?這都好幾個月了,你都還沒結賬呢你看看,這些……這些都是你們管事寫下的票據……”那個人說着,將手中的一摞紙,全數展開在葉曦的面前。
其他人也跟着如此,葉曦看着這些票據,方纔在清寧小築中,已經慘白的臉色,此刻更是毫無血色。
“這……這是怎麼回事?”葉曦慌亂了起來,一張又一張的看着,確實是他的管事簽下的票據,上面甚至有他的印章。
怎麼會這樣,上一次那些管事彙報情況之時,交上來的賬,可不是這樣的啊
莫非……突然,葉曦想到什麼,腦海中浮現出安九的身影……
“該死,該死的,是她,又是她”葉曦跺着腳,狠狠的咬着牙。
“怎麼回事?”已經上了馬車的老夫人,瞧見外面的動靜,也下了馬車,看到這些票據上的內容,想起方纔葉曦的話,心中一顫。
“這……”老夫人身子一晃,幾乎昏倒,若非身後的馬車的支撐,此刻,怕是已經倒在了地上。
對,是她,就是她
“這些都是真憑實據,葉老爺,今日咱們就將所有的貨款都結了吧。”
“對,都結了吧,看你這樣子,都要跑路了,喲……”
其中一個人突然發現了什麼,看向門口,幾個黑衣人在一個女子的指揮下,將掛在大門之上“國公府”的牌匾拿了下來。
老夫人和葉曦看那牌匾生生被丟在裡地上,葉曦心中一口腥甜涌上,國公府……沒了,當真是沒了麼?
“哼,這宅子都賣了嗎?果然是要跑路,葉國公,你這就不仗義了,就算是要走,也要將這賬給請了”
“對啊,還錢吧,葉國公”
幾個人齊齊涌上,每一個都是張牙舞爪,絲毫不留情面。
葉曦看着這些人,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我……沒錢。”
如今他只剩下一些兩個別院,還有幾個店鋪,那可是他全部的家當,他還指望着用那些家當翻身,可絕不能讓他們知道。
可是,他越是不想讓他們知道,有人卻越是不讓他如意,剛指揮人將國公府的牌匾給卸下來的紅翎,一眼望了過來,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葉國公哪裡是沒錢,可不還有些院子和店面麼?”
如此的一句話,更是激起了千層浪。
葉曦狠狠的瞪向紅翎,可還沒來得及恨,那些要債的,就已經按耐不住了。
“葉曦,哼,還想瞞着我們賴賬麼?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沒錢就那那些宅子店鋪抵賬”其中一個人厲聲道。
“不,你們不能”葉曦心中一顫,下意識的阻止。
“不能?怎麼不能了?”這些人可不依,“我們有這些憑據,就算是拿到官府去,即便你有這葉國公的名號,也站不住理。”
“跟他廢話那麼多幹什麼?他既然沒錢還,就那那些店鋪和別院抵債,哼,沒錢?我看他這都是要跑路的模樣了,他是早就把錢給轉移到別的地方了吧”
“好一個葉國公,竟是這麼不要臉,連官位也不顧了麼?”
幾個人說着,一甩衣袖,似不願和這個葉曦再多說什麼,拿着票據,就散了看來。
“喂,你們……你們不能這樣……”葉曦叫喊着,追了上去,老夫人看着這一切,整個身體無力的坐在了地上。
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安九……安九……
“安九她是要將我們趕盡殺絕啊”老夫人重重的拍着地,那模樣,絲毫也沒有了平日裡威嚴的氣勢,擡眼看向折返回來,一臉頹喪的葉曦,心裡更加亂了方寸。
那些人都是曾經和葉家合作的,他們知道店鋪在那裡,葉家的別院,那些人也怕是知道,他們去佔這些東西了,那麼……
“兒子……以後我們該怎麼辦?”老夫人無力的開口,她怎麼也沒有料到,安九的手段會這麼狠,更是沒有料到,自己會落的如此境地。
看着眼前的府邸,目光閃了閃,竟是哈哈大笑了起來,“安九……好樣的,當真是好樣的,沈鳶啊沈鳶,我當年得知你的死訊,以爲我贏了,你一個死人,怎麼比得上一個活人,可是,你的外孫女……我……我竟栽在了她的手上”
葉曦渾身沒了力氣,如一個幽靈一般,站在那裡,看着老夫人,也是跟着坐在了地上,口中喃喃着,“沒了,什麼都沒了,我葉曦……哈哈……該怎麼辦?”
老夫人目光閃了閃,“葉曦,你別擔心,你終究還是個葉國公,安九……安九她將我們弄成這般境地,咱們不能饒了她,咱們不能讓有些人看了笑話”
沈鳶啊沈鳶,你想看我笑話麼?
老夫人斂眉,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那老練的眸子裡,又凝聚起一抹狠辣,撐着馬車起了身,踉蹌的走到葉曦的身旁,“你起來,你好好的一個葉國公,怎麼能如此狼狽?”
葉曦對上老夫人的眼,那眼裡,似乎有魔力一般,瞬間給葉曦注入了力量。
葉曦目光微閃,“對,我是葉國公,我好歹還是葉國公,我們還有他……”
葉曦想到北穆,眼裡迸出一絲光亮,對,他還有卿王妃,還有他們的兒子北穆。
北王府家大業大,那是比先前國公府,可不知道是強了多少倍,所以,他還沒有到了山窮水盡之時,只要他的兒子北穆能夠繼承北王府的家業,他的兒子就是北王爺,而他的榮華富貴,還能少了嗎?
“哈……哈哈……”葉曦瘋狂的大笑了起來,“安九,你有本事絕了我的路”
葉曦叫囂着,而正此時,安九也剛好從大門口出來,看到葉曦的模樣,心中是明白了什麼,看來,那一撥要債的人,已經來過了啊
絕了他的路麼?
“葉國公,你的路,我可絕不了”安九斂眉,淡淡開口,葉曦所指的路,到底是什麼,她是再清楚不過的。
北穆麼?呵,這葉曦當真是太天真了些
他一心想着北穆這個希望,可卻是不知道,對北穆來說,他這個親生父親,是他最大的威脅
若有一天,一切真相都暴露在這陽光之下,這葉曦的希望還能是希望麼?
只會是毒死他們一家三口的毒藥
安九斂眉,她完全有能力在這個時候,置葉曦於死地,可是,這葉曦太重要了,對北王府的事情來說太重要了,她怎麼捨得他就如此死了?
她要讓他受盡心中奇苦,看着希望,卻最終死在希望破滅之中
這……纔算是報了他害死安九母親的仇了,不是嗎?
想到那個驚天的秘密,安九的眼裡,多了幾分興奮與熱切。
“安九,你……”葉曦緊咬着牙,狠狠瞪着安九,恨不得將她臉上的笑容給撕碎。
那笑容當真是太過刺眼了
“我怎麼了?葉國公,出了這座府邸,你可要保重啊”安九嘴角的笑容越發的燦爛,可那笑容看在有些人的眼裡,卻是分外詭異。
藍玥站在一旁,心中暗忖,安九這言外之意,看來,葉曦出了了這座府邸,以後的苦日子,可要多了
藍玥正如是想着,卻聽一隊駿馬急策而來,等到走得近了,衆人看向那馬上的人的穿着,竟是宮中內侍的打扮……
這……宮中內侍此刻來做什麼?他們是來找葉曦,還是安九……
這個疑問,在一些人的心中盤旋,不過,安九的心裡卻是明白得很,終於來了麼?
安九看了一眼葉曦,好看的眉峰一挑,邪惡流轉,讓人不寒而慄。
“葉曦,接旨”爲首內侍下了馬,展開明黃的聖旨,滿目戾氣。
葉曦一怔,接旨?來不及反應,葉曦便跪在了地上,“微臣葉曦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葉曦迎西涼使臣一事,私自侵佔西涼貢品……削去國公爵位,革職查辦,欽此”那內侍宣讀着聖旨,葉曦在聽到西涼貢品之時,心中就已然咯噔一下,餘下的,什麼也聽不見了,唯獨“削去國公封號,革職查辦”幾個字,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西涼貢品?這……這件事情,怎麼會曝光的?
削去國公爵位?革職查辦?
老婦人也是一驚,不解的看着葉曦,“西涼貢品?是怎麼回事?”
“娘……”葉曦目光閃了閃,難掩心虛,他不過是看中了一件琉璃樽,卻沒想到……
“葉國公……哦,不,你現在不是國公了,該叫你葉曦,葉曦,跟咱家走一趟吧”那內侍微笑着,但眼神卻是冰冷。
“不,冤枉,冤枉啊”葉曦忙的叫囂着,雙目大睜,似要蹦出來一般,不停的搖着頭,“這是沒有事,皇上明察,皇上明察啊”
“明察?皇上自然會明察,你冤不冤枉,這可不是你說了算的”內侍冷哼一聲,朗聲道,“來人,將這葉曦押回去,聽審”
“是”身後的侍衛,齊齊領命。
葉曦慌了,下意識的退後了幾步。
“呵,看來,葉國公出了這個府邸,所有的好運也都沒了呢,不,不再是葉國公了,以後,該喚你什麼好呢?”安九嘲諷的聲音響起,讓葉曦倏然一怔。
葉曦看向安九,眸中神色變換,“你……是你……”
是她嗎?
可安九哪裡有那麼大的能耐?
葉曦來不及探尋更多,那幾個侍衛已經上前將他給牢牢鉗制住。
“放開他,放開我的兒子”老夫人猛然回過神來,更是無法接受眼前的現實,失了所有的東西,連葉曦也……攤上這樣的一個罪名,怎麼會這樣?
一樁樁,一件件,來得如此密集,老夫人心中只有一個猜測,且十分肯定,是安九在其中搗鬼,一定是她
可是,這個時候,看着葉曦被押解着,老夫人無暇顧及這頭,立即追了上去,拉扯着葉曦,“你們放開他,我的兒子沒有罪,你們……”
她一個老婦人,哪裡敵得過年輕力壯的侍衛的力氣,一個侍衛手一揚,那力道便帶着老夫人生生的摔在了地上……
“娘……救我,娘,你救救我……”葉曦徹底的怕了,從來不曾這麼害怕過,好似這一下被帶去,他的命,也要跟着沒了一般。
“兒子……我的兒子……”老夫人坐在地上,掙扎着想要起身,可這一樁樁的打擊,卻是沒了力氣,眼睜睜的看着幾個侍衛將葉曦帶走,葉曦那掙扎着叫囂着求救的模樣,在她的眼前越來越遠。
老夫人渾身的無力感,眼前也是越來越模糊,突然,就好似天黑了一般,老夫人心中一驚……
她怎麼了?
“曦兒……兒子……”老夫人伸出手,似是在探索着什麼,那雙眼,也沒了焦距,那雙手探了探,眼神之中,露出了驚恐的神色,“我……我怎麼看不見了?我……我看不見了……”
那老邁的聲音不斷的喃喃,站在門口的安九,還有出了府門,站在一旁的藍玥,面上都是一詫。
看不見了?老夫人她……瞎了麼?
“啊……”老夫人捂着眼,似是在消化着這個現實,更是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先前,她還有些希望,只要她的兒子在,還有北穆,她們可以東山再起,可是……老天爺啊老天爺,你竟是這麼殘忍,讓她連看到那一天的機會,都不給了麼?
不,不是老天爺……這一切,都不是老天爺造成的。
腦海中浮現出安九的身影,老夫人眉目更是變得猙獰,是安九,這一切都是安九的算計,都是她造成的
“安九”老夫人厲吼出聲,緊咬着牙,似將所有的恨都灌注在了這兩個字當中。
安九好看的眉峰一挑,沉聲開口,“老夫人,有何吩咐?”
老夫人聽見安九的聲音,辨明瞭她的方向,目光閃了閃,用盡全身的力氣,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那踉蹌的身體,似乎隨時一個不慎,就會重新摔倒在地上。
老夫人伸手雙手,眼前一片黑暗,可卻一步步的向前摸索着,緩緩的朝着安九,一步一步,越來越近。
藍玥看着老夫人,沉靜溫和的眸子,看不出絲毫情緒,而安九,嘴角卻是勾起一了一抹笑意,到這個時候,她還這般猙獰,看這模樣,是恨不得殺了她一般啊
安九眼底劃過一抹諷刺,看着老夫人走到自己的面前。
“安九,你好狠的心,你毀了我葉家的一切,梅夫人說的不錯,你是一個地獄來的魔鬼,魔鬼”老夫人叫囂着,那胡亂揮舞着的雙手,似要將安九撕碎。
狠心麼?安九輕笑一聲,“老夫人,你錯了,是你和你的兒子,先毀了安陽王府的一切,我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你們也嚐嚐那滋味兒而已,再說了,這十多年,你們霸佔着安陽王府的榮華富貴,這利息,我還沒找你們算呢,不過,我安九可不是個大方的人,利息,我會一點一點的討回來,從現在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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