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陽殿前的湘林臺中,就在華衿歌要出聲制止還在往前走的鳳君邪的時候。
那抹修長的身影,突地頓住了。
因爲華衿歌跟在身後走得極快,又壓根兒沒想到鳳君邪會突然停住腳步。
她來不及停下,幾乎要一個猛子的扎入他的懷中。
只是,還沒碰到他的一片衣袖,她輕盈的身子便被他一揮袖給掀開了。
落地的時候,受傷了的右腿重重的撞到了石亭的柱子之上,華衿歌疼得咬牙切齒。
該死,就不能溫柔點嗎?
華衿歌在心中腹誹一句,強行撐起身子,走到了他身邊。
“不怕死?”
鳳君邪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女人,不怕疼不怕死到了這樣的程度。
明明還沒痊癒的傷口被撞得幾乎要再度斷裂了,她還要站起來,走到他身邊來。
這樣的剛毅,是那些跟着他經歷了生死的將士們也趕不上的。
更何況,她,還是個女人!
她這是要做什麼?逞強?還是博取他的同情?
他冷峻的厲眸回視一下,落在了她的臉上。
望着華衿歌那張蒼白的臉,有了片刻的失神。
將他從那失神之中拉回來的,是從胸口傷口處傳來的一陣鈍器撞擊般的疼痛。
嘶。
“你怎麼了,你沒事吧?”即便是一聲只比吸氣聲高一點的抽氣聲也沒有逃過華矜歌的耳朵。
見到鳳君邪冷毅邪魅的面上閃過一抹痛色,她顧不上又開始出血的小腿,幾步就奔到了他面前,“快給我看看傷口。”
“滾!”
大掌一揮,華衿歌再度被推開。
只是這一次,鳳君邪似乎是念及到了她腿上的傷口,掌風的力度比上次緩了一半。
“你身上的斷腸引還沒解開就讓我滾,是要我見死不救麼?”
華衿歌撐着一邊的石柱站穩,恢復了理智,冷厲道。
“本小姐做事向來言出必行,你今日既然已經陪我進宮了,我就要對你的身體負責到底,等你身上的毒解了,我保證,你要我滾多遠我就滾多遠!”
這一字一句的聲音擲地有聲。
配上華衿歌那高傲揚起的精緻下顎,鳳君邪眼底倏地閃過一抹
暗沉之後,卻是邪魅一勾脣,伸出右手。
竹節一般修長骨幹的手指伸出一根來,對着她十分有節奏的勾了幾勾。
這是什麼意思?
叫她過去?
這下子,輪到華衿歌一頭霧水了。
“幹什麼?”壯着膽子,她走到了他身邊。
剛剛靠近他不過三步遠的距離,一股濃郁的血腥之味夾雜着淡淡木香便撲面而來。
這木香與血腥之味,怎麼聞,怎麼都叫她覺得有些怪異。
“聞到了?”
鳳君邪見到華衿歌一個蹙眉的動作,那深邃黑眸中的慵懶中染上了一抹笑意,“可知道,這是什麼?”
他口中的“這”若是華衿歌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指的他身上的那一抹香味。
木香味,能是什麼?
華衿歌不懂。
愕然的瞬間,一雙修長性感的手已經伸到了她的面前:“扶着本王進去。”
吩咐的話語說得那般理所當然,毫不客氣之間,所帶着的悠然讓華衿歌絲毫看不出來他們四周已經是陷阱密佈了。
額。
華衿歌感嘆這個男人態度轉變之快的同時,欲要伸手去攙扶他。
只是起身邁動右腳的那一刻,她便感受到了這湘林臺四周的遍佈的殺氣。
高手的氣息即便是極盡的收斂住了,卻依舊能夠被花技能輕易的察覺到。
難道是鳳葉揚?他動作倒是快,是想做什麼?在皇宮之中圍剿鳳君邪麼?
不,他還不至於蠢到這種地步,若是鳳君邪今日在宮中出事,明日他的皇位就很可能被那些擁戴鳳君邪的大臣們給端了。
他一向看中那個皇位,如何會做出這樣自毀的事情。
不是鳳葉揚,那會是誰?
這些人,又與鳳君邪身上的香味有什麼關係?
神思高度警惕的瞬間,她伸手的下一刻。
幾乎要碰到了鳳君邪的衣襬的時候,卻突然見他一個拂袖,單薄瘦小的身子又差點被掀開了。
“本王不喜歡別人碰觸。”
冷哼說出的話語,倒是傲嬌的緊。
華衿歌滿面黑線。
丫的,不碰你我怎麼扶你?這純屬刁難好不好?
“殿下,妾身不碰你,怎麼扶你?”
就是因爲隔牆有耳,華衿歌問得直接,“前面可是前皇后的長陽殿,殿下若是累了,大可換個地方歇息。”
目光遊離,掃過那隱蔽在鬱鬱蔥蔥的樹林之中的長陽殿宮殿的一角。
熟悉的景物再度出現眼前,卻已是物是人非,華衿歌心中忍不住浮起了一絲悲痛。
“本王什麼時候說過要去長陽殿的?”
鳳君邪的黑眸若有所思地深深凝視着華衿歌,目不轉睛。
聲音低低淺淺,冰涼如同冬日的山澗流水,叫華衿歌聽不出他隱藏在那話語聲下的情緒,“扶着本王進去。”
再度伸手,華衿歌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敢去接。
進,不是進長陽殿,那是進哪?這湘林臺下去,四周都是森密得不見天日的樹林,他不進長陽殿,能進哪?
第一次的,華衿歌覺得自己的智商不夠用了。
“進樹林。”
見到華衿歌想不明白還在使勁想的樣子,鳳君邪沒有發現的,他的眼底閃過了一絲揣測不清的快意。
極慢的擡了頭,他說出了這三個字。
伸出的那隻手在空中狠戾一轉,便有湘林臺上作爲裝飾的一根玉柱被狠狠的掰斷了,飛到了華衿歌的腳邊。
這,意思是叫華衿歌牽着這玉柱然後扶着他?
我靠,又不是沒有看過碰過,要不要這樣潔癖!
華衿歌在心中怒吼,面上卻是順從的將那玉柱撿起,握在手中,伸到了鳳君邪面前。
就在她以爲鳳君邪會伸手扶住那玉柱的時候,卻不曾想到,自己遭受到了這個世界上最最最無語的鄙視。
此刻,鳳君邪眸中的慵懶顏色已經全數的褪去,在這一刻轉變的成了不可思議的冷冽弒人。
默然的視線鋒利如同利刃,四周的空氣,在這一瞬間急速的凍結。
“額,你不是叫我扶着你又不讓我碰你麼?”華衿歌吞了吞口水,表示自己還是不知道哪裡做錯了。
“所以,傻子的世界裡,牽跟扶是一個意思?”
他只是叫她看清楚玉柱上面殘留的毒藥粉末是不是斷腸引,沒想到她竟然覺得他是要她捏着玉柱來扶他。
甩下這句話,他揮袖徑直走下湘林臺,往那樹林深處走去。
留得華衿歌在原地憤懣又凌亂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