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的皇城籠罩在一片金色的陽光中,身在其中整個人都似乎也跟着染上了一片燦爛輝煌的璀璨。
姬亓玉一襲青色廣袖長袍徐徐走在漢白玉鋪成的宮道上,長長的道路似乎能蔓延到天邊去。過往的太監宮女遇到他躬身行禮頭都不敢擡起來,直到姬亓玉過去後,這纔敢回頭看一眼,那青色的衣袍在微風中像蝴蝶的羽翼翩翩飛舞,似是劃過人的心扉,輕輕地癢了一下。伸手去撓,卻無論如何也撓不到的失落。
“四殿下真是俊美非凡……”
“快閉嘴吧你,要不要命了。”
兩個小宮女垂着頭順着宮牆遠去,在這空曠的天際,那句話也隨風而散。
“兒臣參見父皇。”姬亓玉進入御書房跪地行禮。
“老四來了,起來吧。”
“謝父皇。”姬亓玉緩緩地站起身,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站立一旁。緩緩的擡起頭,看着他的父皇正垂頭看着桌上的奏摺,他沒有主動開口,就這樣靜靜的等待着。
等到皇上終於批完手裡的奏摺,姬亓玉已經等了一刻,這纔看到他的父皇擡起頭來,看着他,“朕有件事情讓你去辦。”
“是,不知道是何事,還請父皇示下。”姬亓玉沒有推辭,面上既沒有興奮也沒有不悅的任何神色。
皇帝看着自己這個容貌上最出類拔萃的兒子,眼中帶着幾分複雜,然後說道:“年關將至,你代朕前往西北慰問一衆將士,賞賜的名單跟賜下的禮物都已經備好,你明日就起程,年前儘快趕回來,咱們父子也能過個團圓年。”
“是,兒臣遵旨。”
姬亓玉接旨十分痛快,也沒有開口問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慰軍的行爲,更沒有對這趟差事表現出任何的不滿亦或者能代表聖駕慰問表示榮耀跟興奮,神色淡漠理所當然的讓皇帝也覺得有些沒意思。
看着兒子退出去,皇上眉心漸漸擰在一起,似是想要說什麼,卻最終一句話也沒說,垂頭接着批閱御案上的奏摺。
回到皇子宮殿,郭令華跟章敞已經在等待了,看到姬亓玉回來兩人立刻迎了上去,行禮道:“參見殿下。”
“勿用多禮。”姬亓玉走到上首坐下,然後示意二人坐下,又看着蔣青說道:“你也留下,其他人退下吧。”
蔣青清了場,大殿中頓時安靜下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姬亓玉的身上,只聽他淡淡的說道:“我要代聖駕前去邊關慰軍,明日就走。”
三人神色大驚,蔣青跟隨姬亓玉的時間最長,忍不住的道:“怎麼會這麼急?”就算是真的有這樣的事情,按照規矩至少也得有幾日的準備時日,這麼匆忙啓程任是誰也會覺得不安。
郭令華已經進了欽天監,宮裡的消息也比旁人靈通一些,此時就說道:“看來皇上讓殿下出行,怕是爲了最近定國公府跟信國公府的事情。”說到這裡皺了皺眉,“只是最近臣夜觀天象,年前天氣雨雪多些,這一路上怕是……”怕是要受些罪了。
章敞最近正在閉門苦讀,若不是最近董家跟夏家鬧得厲害,他也未必會出來,沒想到剛來就聽到這麼大的一個消息。他想了想擡頭看着姬亓玉說道:“這是不是皇上想要重用殿下的一個信號?”
郭令華聽到這話嗤笑一聲,想到這一聲對皇上未免不敬,又壓了下來,但是還是忍不住的說道:“夏家跟董家的事情本來沒什麼大事,不過是董家二房的妾室庶女太囂張了些,董家二房的二老爺太無用了些,兩下里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偏生夾在中間的董二夫人不是個忍氣吞聲的,這才鬧大了。皇上一開始只怕是想着各打五十大板,只是又想到董二老爺是個不成用的,卻有個相當厲害的岳父,這才遲疑了。”越說火氣越大,郭令華拍着桌子,“誰都知道北安侯不是個好相與的,偏偏這次代聖駕慰軍的是四殿下,這不是明顯着送上門去讓北安侯出氣的麼?”
北安侯的女兒跟外甥女在京都被人欺負了,皇上舍不得把自己一手提起來的夏二爺給擼下去,又不能不安撫大將北安侯,思來想去也只能讓一位皇子去邊關慰問一番。說是慰問,哼,到了北安侯的地盤上,手中無權無勢無爵位的禿頭皇子還不是要看人家的臉色?
皇帝太偏心了,光鮮亮麗人人稱讚的差事輪不到四皇子,這樣的罪人給人出氣的事兒就落到他頭上了,沒孃的孩子就是苦啊。
郭令華跟章敞都是年輕氣盛,想到這一節自然都是憤憤不平。蔣青此時卻是看着二人說道:“越是這般,咱們越要給殿下長臉,此次出行我自然是隨着殿下一起,郭大人在欽天監挪不動腿,章兄要備明年的春闈,想要給殿下面上增輝,這會兒說這些有什麼用。明年章兄一股氣那個狀元郎回來,郭大人在欽天監站穩腳,不是比什麼都強?如今形勢比人強,咱們也只有低頭的份兒。一時低頭,可不是一世都低頭。”
“對,就是這話。咱們不會一世低頭。”章敞一臉正氣,“恆臣今日回去後春闈之前都不會出來了,明年春闈必回拿一個功名回來。”
姬亓玉瞧着這幾個人點點頭,“就算是不爲了我,爲了你們自己個也要好好的,此次出行也許是一個契機。”
三人微楞,同時看向姬亓玉。
姬亓玉卻沒有解說,只道:“你們都回吧,蔣青留一下。”
郭令華跟章敞起身告辭,蔣青留下來看着姬亓玉問道:“殿下有什麼吩咐?”
“你去一趟北安侯府,就說本殿下要去老將軍駐軍的地方,侯府可有什麼捎帶的東西。”
“是。”蔣青瞬間領會這話的意思了,就是先給北安侯府送個消息,至於怎麼做就看侯府的意思了。
“殿下要去犒軍?”邢長弓看着蔣青很是意外的問道。
“是,殿下接到旨意這個在準備出行的事宜,臨行前特意讓屬下前來問一聲貴府可有給老將軍捎帶的東西或者物件。”
邢長弓心中有些遲疑,看來這次董夏之爭不會善了了,不然的話皇上不會派四皇子前去犒軍。四皇子主動能來問一句示好,邢長弓心裡明白,但是這些皇子不管是哪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邢家在這種時候可不會偏向於哪一位,但是也不能得罪哪一位,於是就道:“真是巧了,前日舍妹跟外甥女已經上路前去邊關探望家父,倒是讓殿下記掛了,微臣甚是感激。殿下出行若是路上遇到舍妹跟甥女還請幫扶一把,在下感激不盡。”
蔣青這回是真真切切的吃了一驚,董家跟夏家這都要鬧得擼袖子幹起來,沒想到當事人居然走了。邢家雖然不肯讓四皇子捎帶東西但是肯把這個消息透出來,也算是表示不打算跟皇子有什麼不愉快。
蔣青得了準信就立刻趕了回去,姬亓玉聽聞後也是吃了一驚,旋即微微一笑,邢家做事果然是不按照常理。
“殿下,那……”
“明日出發。”姬亓玉道,董二夫人跟董二姑娘出行,北安侯府護送的人必然不少,邢長弓也是個老滑頭。等到了邊關他自然知道董家母女到了邊關的事情,瞞都瞞不住,索性提前告訴自己既賣了個人情還能有個人給她們母女保駕護航,這筆買賣做的真是划算,不愧是邢家的人。
等到京裡知道四皇子慰軍的事情時,四皇子帶着人馬已經出了京,悄無聲息的就走了。
可是與此同時邢家卻是把徽瑜母女離京的事情瞞得死死的,不管董家大夫人上門如何說,她們一概是推着不讓見面,還故意散出風聲董二夫人這麼剛強的一個人居然氣病了。病了就要養着,更不能輕易見人了。定國公瞧着邢家的態度這般的強硬,就算是帶着董二爺上了門賠罪,人家把和離兩個字扔出來,只能落荒而逃了,畢竟這麼多年董二爺做的事情真的是處處有把柄,邢家隨便拿出一件來都能讓董大爺臊的一句話都無法分辨,只能回去後狠狠的把董二爺訓了一頓,關在家裡再也不許出門。
定國公董大老爺在邢家捱了閉門羹又被人數落一頓,面子裡子全都丟了,一股子火不能朝着邢家出,想起鬧起這事的夏家二房那對母女,算是跟他們死磕上了,一時間京都裡刀影重重,劍光閃閃,其餘人等只看熱鬧絕不露面,省的被誤傷啊。
而此時鬧起這些事情的董二夫人帶着徽瑜正被困在距離邊關還有三四百里外的驛站裡,一場雪下了三天,將前面的道路給堵了,無路可行只能呆在驛站等着道路被清掃出來才能繼續前行。
邊關的驛站很少有來往的官員住下,因此諾大的驛站裡就只有徽瑜母女帶着一衆下人打擾。此時徽瑜讓雪瑩告訴鍾大信跟驛站的人要了些紅薯跟栗子來,扔到火盆裡烤着吃,一時間滿屋子裡都是甜香味,勾的人饞蟲都出來了。
雪琪提着一個極大的銅壺進來,在門口將身上的雪花拍散,這才走進來將銅壺放在火爐上,笑着對徽瑜說道:“奴婢方纔去提水,遠遠地瞧見驛丞帶着人出去了,說是有什麼大人物來了驛站。”
徽瑜剝栗子的手微微一頓,“讓人打聽下是什麼人來了。”能進入驛站的都是有官職在身的,而且這個驛站是通往邊關的必經之路,也是唯一一條路,所以能在這個驛站落腳的官員跟她們的方向是一致的。難道朝中有官員要去邊關不成?年關將近,這個時候派官員前去邊關,徽瑜不能不多想。
旁邊的董二夫人看着自己女兒說道:“你呀就是多思多想,也不怕累壞了。管誰來,不管誰來都跟咱們沒什麼關係,不用去了。”
徽瑜看着董二夫人的態度,只得對着雪琪說道:“那就不去了,索性不管誰來都跟咱們無關的,你去約束下咱們的人,讓他們都安分點,若是鬧出什麼事情來,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惹不惹得起。”
“是,姑娘放心吧,咱們帶出來的都是舅爺囑咐過得,沒有一個是亂來的。”雪琪面帶笑容,這次出來除了遇上這次風雪堵路,一路上都很順利。
徽瑜點點頭,不過想想這次去邊關能見到外祖父也算是件讓人開心的事情,畢竟她跟外祖父已經神交已久,終於能成功會晤了。
董二夫人這一路上卻不見得有多開心,很多時候眉頭都是鎖着的,聽着徽瑜的話就道:“這就對了,不要惹事生非。”
徽瑜將親手剝好的栗子遞到董二夫人的手上,正欲說話,卻聽到門口有說話的聲音傳來。雪琪一見就朝着門口走去,掀起簾子不見了身影,很快的雪琪就回來了,看着二人說道:“夫人,姑娘,四皇子身邊的侍衛前來拜見,說是四皇子一會兒就過來。”
四皇子?
姬亓玉!
徽瑜 明顯的不能相信,這是笑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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