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瑜輕輕擰眉,烏博易這個人算得上是十分穩重,能有什麼事情讓他瞞着自己的?現在情勢複雜,再加上這個時空信息傳遞比較慢,所以一丁點的意外都不能錯過,起身說道:“天還早,正好去會所看看吧。”
“您要出門?”雪瑩吃驚,“要不奴婢走一趟看看?”
徽瑜搖搖頭,雪瑩對經商沒什麼研究,就算是有些事情看在眼睛裡,只怕也看不出問題來。想到一事兒,說道:“帶上那筆筒。”
雪瑩勸不住,只能伺候主子換了衣裳,徽瑜特意交代穿着不打眼的掩人耳目。髮髻也只是簡單的綰了一個纂兒,插了根素簪,雪琪此時也回來了,跟雪瑩一起伺候徽瑜出門。
上元節過後,街上的行人少了許多,沒有之前那麼熱鬧了。但是前門大街是京都最繁華的商街,拐上這條街人頓時又多了起來。京都作爲大晉朝的首都,每日進城的商人不知道多少,這裡人潮滾滾,熙熙攘攘,每時每刻都能感受到繁華的氣息。
徽瑜的馬車融入人流中一點都不顯眼,很快的就到了豐益會所。徽瑜並沒有打算直接去找烏博易,而是拿着之前給自己留的玉卡直接進了門。一溜靠街的鋪子對外做生意,但是大門裡面的鋪子卻都是非會員不消費的主張,這裡人不多,但是個個都是能花得起銀子的。
沒想到才擡腳進來,迎面就遇上了一個熟人,卻是郭彤的母親郭夫人,她身邊還有兩名陌生面孔的夫人。這也太巧了,徽瑜想要避開已經來不及了,郭夫人擡頭看到徽瑜已經應了過來,滿面帶笑的給徽瑜問安,“沒想到在這裡會看到王妃,真是巧了,王妃也來買東西?”
徽瑜帶着淺淺的微笑,對着郭夫人就說道:“我這一向很少出門,今日出來逛逛沒想到能遇上夫人,可見咱們的緣分一直挺深厚的。”董緋菱做了郭夫人的兒媳婦,兩家的關係是姻親,當然算不上遠。“夫人身體可還好,您倒是比以前更容光煥發了,可見事事如意的。”
沒有夸人家家裡和睦再令人高興的,這些做官夫人的,對外交際家裡婆媳和睦,夫妻敬重的最是有臉面,像是郭家這樣的讀書人家,更加在乎這個,這就是書香人家的臉面。果然郭夫人笑的滿臉開花,本來他們就跟徽瑜家走得近,此時聽着徽瑜這樣的話郭夫人心裡開心不說,嘴上也說道:“我們二兒媳婦孝敬公婆,敬重夫君,裡裡外外都能替我分憂,我自然是樂的享清福了。”
這句話誇的是董家會教女兒,連帶着徽瑜也給誇了進去,徽瑜給她臉面,她自然知道怎麼給徽瑜長臉。
徽瑜也笑了,“我那三妹妹閨中的時候還有幾分淘氣,如今越發的懂事知禮,還是夫人教得好。”
郭夫人笑的更開心了,“我跟兩個朋友來隨意逛逛,就不擾了王妃,您隨意。”
就算是通家之好,徽瑜的身份擺在那裡,早已經不是當初的董二姑娘,如今的靖王妃隨着靖王位高權重早已令人仰望。更何況這豐益會所還是定國公府的,郭夫人想着徽瑜來可能有事情,攀了交情就不好擋人家的路了。
“您盡興,這會所是我孃家的產業,雖然我不是主人,不過給夫人行個方便還是可以的。”
郭夫人忙謝過了,這是給自己省錢呢,行個方便肯定是價格上給優惠,價格優惠不算什麼關鍵是給自己臉面。笑着跟徽瑜道了別,轉身走了兩步忽然又折回來,對着徽瑜低聲說道:“忽然想起一事來,有些魯莽,還請王妃莫怪。”
徽瑜擡起的腳又落了回去,對着郭夫人笑道:“瞧您說的,說起來您是我的長輩,有事情您直說就是。”
郭夫人又挪了半步,壓低聲音說道:“上元節的時候本來老二家的想要去觀燈,雖然當了娘可是到底還是孩子,我這做婆婆不是老古板自然就應了。可是她第二天她來跟我說話,無意中提起了一件事情,說是看見今古齋的掌櫃跟信國公府的管家在一起。”今古齋搶了豐益會所生意的事情,在京都已經不是新聞了,郭夫人今日來會所方纔轉身看到這裡面的珍寶齋纔想起這事兒,賣個人情何樂而不爲。
徽瑜愣了愣,今古齋跟信國公府有關係?
“三妹妹怎麼認識這兩人?”這纔是奇怪的地方。
“她哪裡能認識,是伺候在她身邊的人認出來的。”郭夫人道。
身邊貼身伺候的大丫頭,不出意外都會配給府裡有些權勢的管事,這樣的話董緋菱身邊的丫頭嫁給了郭府的管事,那麼認識這兩人當真是不奇怪了。
“謝謝夫人,我這裡記下了,回頭您帶着三妹妹去我那裡喝茶。”徽瑜笑。
郭夫人笑着應了,只是去不去這事兒卻不好直接答應下來。王府門檻高,王妃客氣話她們不好真的當真。何況這次靖王出征本就憋屈,想來王府裡事情也多,“等您不忙了,我們再去打擾。”
兩人笑着分開,徽瑜這才擡腳繼續往前走。
郭夫人回到自己朋友身邊,那兩位朋友就忙問道:“你說話的那位是誰?”
郭夫人難免有些驕傲地說道:“這位你們都聽說過的,是我二兒媳婦的堂姐。”
那兩位夫人想了想,其中一人驚訝的說道:“靖王妃?”
郭夫人點點頭,“咱們走吧,聽說這裡的鋪子來了好些新奇的東西,正好去開開眼。”郭夫人擡腳走,兩位夫人笑着逢迎跟上去,三人後面伺候的丫頭婆子這才也跟上去,浩浩蕩蕩的很是客觀。
哪家的夫人出門,都是有些排場的。
徽瑜腳步不停直接去了珍寶齋。
珍寶齋正是被今古齋給搶了生意的鋪子,這裡是商會會長鄔成喆的生意,珍寶齋鋪子不小,裡面滿滿當當的擺滿了金石玉器,大小不一,風格各異。徽瑜一眼掃去,這鋪子擺的東西不論真假,就這裝修的逼格還真是大氣華貴,有種古韻在裡頭。
看到客人進門,店裡的活計就應了上來,十分熱情,“這位夫人想買什麼,小人都可以給您介紹介紹。”
徽瑜不說話,雪琪上前一步對着那夥計說道:“我們夫人隨意看看,若是有入眼的再問你不遲。”
這樣大的氣派,那夥計也不敢回嘴,生怕熱鬧了貴客。畢竟能入會所裡面的客人都不能小看,忙點點頭,“您看,您看,我一旁候着。”夥計看着這位夫人雖然穿戴並不是很亮眼,但是她通身的氣派就讓人不敢小覷,誰知道是不是哪家的夫人不愛出風頭出門逛逛的。
徽瑜看着這博古架上擺着的東西,青玉靈芝洗、哥窯葵瓣口盤、紅釉僧帽壺、龍泉弦紋三足筒爐……東西很雜,但是品相都不錯保存相較完整,看得出來的確是花了功夫的。這一層的東西沒有很大件的,但是這些擺件隨便提一個出來都算得上是精品。徽瑜的眼睛就落在了一柄牙絲編織嵌染牙花鳥宮扇上,這扇子配色清亮,扇骨嵌了玉雕,手柄湘妃竹做成。酷夏之際,手裡搖着這麼一柄扇子納涼,的確是賞心悅目的事情,徽瑜挺喜歡。
將扇子握在手中,徽瑜笑着問道:“這扇子怎麼賣?”
那夥計沒想到這位夫人看來看去就挑了一柄不怎麼起眼的扇子,忙說道:“這是前朝的物件,品相完整,做工精細,配色大方,上面嵌的玉乃是老玉,而且您看着牙絲細如髮絲,難得的精品。我們這裡價格不算貴,這柄扇子是人託放在這裡賣的,二百兩。不知入不入您的眼?”
“這價格有些小貴。”徽瑜看了一眼那夥計,“託放在你們這裡寄賣物件,是要交拖放費的吧?”
“這個自然,不過這物件是我們掌櫃一朋友的,所以我們不收取中間的這個價錢。小人給您講的這個價,就是賣主的開價。”
這夥計一副你佔了大便宜的神色,徽瑜看着就想笑。
“老物新骨,不值這個價。”徽瑜淡淡的說道。
那夥計頓時傻了眼,原來遇到一個高手。這扇子的扇骨的確是新的,只是這扇骨做舊一般人可看不出來,沒想到這位夫人倒是有一雙利眼,心裡就有些撲騰起來,想了想說道:“您真是慧眼如炬,東西年歲久了,難免有個不妥當。雖然這扇骨是做舊的,可是您看這手藝一般匠人可做不出來,是最有盛名的童大師的手筆,就憑這個也值這個價了。”
“童大師?”徽瑜不太瞭解這個時空的手工匠人,但是做舊的手藝能到這個份上的確算是高人了。
聽着徽瑜有些遲疑的口氣,夥計想着之前徽瑜一下子就能看出底細壓根就沒想到她沒聽說這個人,以爲是徽瑜不相信是童大師的手藝,就有些不高興的說道:“童大師人稱童百年,做出來的東西出手就能有百年以上的年份,這扇骨還有暗記,不信您看。”
夥計拿過拿扇子,從扇骨的被玉雕遮擋住的地方指給徽瑜看。
徽瑜側頭一瞧,只見裡面卻是刻有百年二字。舉凡大師,自己的東西都會有暗記,作爲識別的一種手段,只是暗記落在什麼地方卻只有本人知道了。
徽瑜沒聽說過這個童百年,但是她有一個計劃,的確是需要一位手藝極好的匠人,就是不知道這個童百年能不能請得動。從這柄扇子來看,他的手藝的確算是很不錯了。
徽瑜點頭,對着雪瑩說道:“既是這樣,那就收下吧。”
那夥計開心起來,對着徽瑜又說道:“夫人,我們樓上還有很多精美的大物件,看您的眼光應該喜歡這種精細的東西,上面還有一架小屏風,紫檀邊嵌五百羅漢的插屏。不是我誇嘴,那五百羅漢雕的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這可是個古物,價格略貴。”
這夥計的推銷策略不錯,這口氣裡隱隱帶了一二分怕徽瑜買不起的意思在內,不會令人覺得厭惡,卻又能激起心性。不過,徽瑜可不是那種人一激就做傻事的人,笑着說道:“這個不忙,你們掌櫃的在不在?”
“在,不過正在樓上忙,您有什麼吩咐吩咐我也是一樣的。”夥計連忙說道。
“這事兒你做不了主,請你們掌櫃的來。”徽瑜道。
那夥計雖然有些不樂意,但是還是一溜小跑上了樓,讓另外一個夥計看着,很快的就回來了,身後跟了一個胖臉微胖的中年男子下來。
“我就是這裡的掌櫃,不知道夫人有什麼吩咐?”方承平滿臉帶笑,雙手抱拳一副知禮的模樣。
徽瑜打量他,開口說道:“借一步說話。”
方承平一愣,不過還是很快的彎腰伸手,“您請。”
徽瑜跟着方承平去了內室,請徽瑜坐下,叫人上茶,自己坐下這才道:“不知道夫人想要說什麼,在這裡可以直言不諱。”
徽瑜看了雪琪一眼,雪琪就立刻上前一步,將之前從王府裡帶來的一個正方形鏤空雕花黃楊木的盒子擺在桌上。
方承平看了徽瑜一眼,笑着問道:“夫人是想要出手東西?”來珍寶齋有買東西的,但是也有賣東西的,這事兒常見也不稀奇。
“掌櫃的先看看東西再說。”
方承平起身,笑着說道:“那就不客氣了。”
將盒子拿過去,點了點分量知道賣的東西不是這盒子,其實這盒子不是古物賣不了什麼價錢。打開盒子,只見裡面放着一件筆筒。伸手拿出來託在掌心細細查看,方纔還有些輕鬆地面孔慢慢的就變了。他擡頭又看了徽瑜一眼,小心翼翼的問道:“這東西您願意均出來?”這筆筒怎麼那麼像之前西大街傳出來的那個?如果是的話,這不就是今古齋要找的那個?那……眼前的這位夫人……方承平心跳不由的加速,人有了幾分拘謹。
古玩圈裡誰家出點事情其實傳得很快,今古齋年前的時候那夥計處處盯人,他們早就知道了,後來此處打聽才知道這個筆筒的事情。沒想到現在這個筆筒居然會出現在這裡,這位夫人到底要做什麼?如果這筆筒落在他們手裡,齊家可就要頭疼了,雖然還不知道這筆筒有什麼貓膩,但是齊家那麼緊張肯定有問題。
徽瑜看着方承平說道:“就用我之前看上的那柄扇子換,掌櫃的覺得如何?”
猜着對方的身份,方承平可不敢託大,立馬說道:“那扇子您喜歡只管拿去用,這筆筒您開個價。”
“不用,這筆筒沒花多少錢。”徽瑜站起身來,看着方承平又說道:“這東西給你們東家掌掌眼,若有心,能派上大用場。”
徽瑜留下這句話就帶着人走了,今日之所以拿着這筆筒來,徽瑜是不想親自出面跟齊家對上。現成的珍寶齋跟今古齋結了仇,她正好助鄔成喆一臂之力,想來這下子這老狐狸應該不能在一旁看熱鬧了。那扇子雖然她喜歡,但是她更看重那童百年,如果能把他請來,今古齋就不足爲慮了。
鄔成喆買賣衆多,此時看着桌子上的筆筒,聽着掌櫃的複述的事情經過,一時間當真是哭笑不得。
原本是想看看豐益會所怎麼處理這件事情,沒想到現在靖王妃居然把這個難題又扔給了他,這筆筒他自然聽說一些,只是知道有這麼個筆筒,但是不知道今古齋爲什麼要找。靖王妃讓他好好掌掌眼,他就拿起那筆筒細細看,對着方承平問道:“這筆筒你看過沒有,可看出問題來了?”
“小人看過,只是存疑。”對於一件東西不能確定真假的時候,就定爲存疑。方承平是覺得靖王妃既然拿了這筆筒來,想必這筆筒一定有問題,但是他沒看出來,是他自己眼拙功力不夠,卻不敢說靖王妃也許看錯了。
鄔成喆聽到方承平的話,一邊看一邊說道:“如果沒問題,今古齋怎麼會對賣出去的東西這麼緊張?這筆筒肯定有問題,你沒看出來還好意思說存疑!”
方承平的冷汗都要落下來了,他真沒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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