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軟禁

這樣的想法讓徽瑜心中的緊張稍稍散了些,擡頭看着雪瑩又問道:“確定封了三條街?”

雪瑩點點頭,“那夥計是這麼說的,因爲他要趕在封街沒有全封完的時候跑回去,所以奴婢也沒來得及細問。”

щщщ● TTkan● c○ 急匆匆的跑來只是爲了告訴自己封街了,然後再趕到封街完畢前回去,這樣的行色匆匆甚至於都來不及親自到自己跟前來稟報一聲。如果真的是闞志義讓他這麼做的,那麼這說明了什麼?闞志義這個人素有大志又有本事,同時能被邢玉郎跟姬亓玉看重,可見其不僅有經商之才,那麼他到底想要告訴自己什麼呢?

前後封了三條街,來了不走所在的那條街算得上是京都最繁華的商街俗稱前門大街,寸土寸金的位置,這樣的地方也是最龍蛇混雜之地,天南地北哪處的人都有。前門大街後頭是玉亭街,前頭是外城街也叫做大前門街,因爲靠近城門最近的地方出行最方便。

封了這三條街,前門大街跟外城街還好說,畢竟是商圈之地,可是玉亭街爲何也要封了?大晉朝百數年下來,京都的地皮是越來越緊張,京都越擴越大。但是圍繞皇城的那幾條街最是尊貴,有錢未必能買得到。所以玉亭街距離皇城中心算不上近可也算不上太遠,這條街上聚集住戶都是中等官員之家,或是有些根基的詩書傳家的人家,所以風評甚好,能在玉亭街落戶的人也都算得上是京都有臉面的人家。

可是,就是這樣的一條街也被封了。

夜黑漸沉如墨,二月的風帶着末冬的冷厲刮過窗臺外的窗棱,傳來輕微的響聲。

雪琪端着夜宵進來,就感覺到屋子裡的氣氛與往常不同,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消了,踮着腳尖悄悄地把東西放在炕桌上,輕手輕腳的擺好,又給徽瑜泡了茶來。

徽瑜看着兩個丫頭垂頭不安的模樣,才發現是自己凝重的神色讓她們也跟着緊張起來,就笑着說道:“好了,你們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說完看着桌子上的夜宵徽瑜實在是沒什麼胃口,就揮揮手讓雪琪端下去,雪琪本想要勸兩句,可是看着王妃的神色又把話嚥了回去,只得趕緊上前把東西撤了。

雪瑩跟雪琪對視一眼,雪琪就退了下去,雪瑩卻沒走,看着徽瑜問道:“王妃,要不奴婢讓鍾大運去打聽打聽?”

“不用了,一切等天亮了再說。”徽瑜自己緊張,連帶着身邊的人都緊張,她下了榻在屋子裡走了兩步,讓自己身上的氣息儘量的變得和緩些。可是遇上這樣的事情並不是她說不緊張就真的不緊張的。雖然她是穿越而來的,可是真的沒有那種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本事,也沒有本事*之間能讓帝王家顛倒乾坤,也沒有本事迷得一二三四五六位男主男配七葷八素,爲了她能前赴後繼刀山火海不顧生死。她所在的這個時空,她這個人,是真真實實的生存在這裡的一個女子,一個內宅女子。

她能做的,並沒有的並沒有瑪麗蘇文中女主的無所不能。

所以,她也會緊張,也會害怕,也會瞻前顧後,也會左右搖擺,甚至於有的時候會自我否定,自我懷疑,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不是真的是對的,合適的,萬無一失的。

就如同此刻,她縱然覺得自己已經把某些線串聯起來,可是姬亓玉不回家,她聯繫不上他,就如同困獸一般,只能等着,耗着,因爲她無權無兵無人。

雪瑩聽着王妃這樣說,試探的問道:“那要不要給夫人送個信?”

徽瑜聽着雪瑩的話真是哭笑不得,看着她說道:“不用了,你去告訴二門的婆子警醒着點,若是外院有消息直接送進來,別睡死了聽不到動靜。”

看着王妃的神色緩和了些,雪瑩煞白的臉也漸漸有了血色,忙點點頭,“是,奴婢親自去吩咐一聲。”

徽瑜揮揮手讓她去了,想想雪瑩方纔的話其實也不是沒有道理。一般來講若是出嫁的女兒遇到難題,基本上都是回孃家求救的。可是徽瑜不行,董允驥不在家,家裡只剩下董二夫人跟不中用的董二老爺,這個時候送信回去憑白讓他們跟着擔驚受怕。定國公府那邊……徽瑜面上的笑容就淡了,有董婉那邊牽制着,她這邊更是什麼消息都不能透過去,大老爺現在明顯還跟着寧王,她的任何蛛絲馬跡都有可能成爲寧王那邊得到線索的機會。

這一刻,徽瑜才恍然發覺,站到了姬亓玉的身邊,她已經到了一個不能輕舉妄動的地位。她一動,就代表着姬亓玉動,所產生的任何的後果都是不可估量的。

御林軍封街……姬亓玉還未回家……那麼徽瑜能肯定的一點就是,姬亓玉肯定把三盞茶的事情跟皇帝說了。但是她現在不知道姬亓玉是被皇帝關起來了,還是被皇帝派出去幹活去了。鑑於這兩父子關係十分的不睦,她現在連推測都覺得有些困難。

姬亓玉*未歸。

京都之中忽然之間全城靜寂下來,第二天一大早,徽瑜就得到了消息,昨晚上抓了好多的人!

“都是些什麼人?”徽瑜看着鍾媽媽問道,因爲鍾媽媽不住在王府中,每日都要回家的,所以消息也更靈通些。

“老奴不知道,只是知道昨晚上封住的三條街鬧了一晚上,抓了好多的人,聽說死了好多的人,別的就打聽不到了。”鍾媽媽說着臉都白了,“我讓大運去探消息,這小子回來之後臉都白了,說是玉亭街跟大前門街好多的血。”

徽瑜臉色微白,雙手緊握,又問道:“知道封街抓人的是哪位大人嗎?”

鍾媽媽連忙拍拍頭,“老奴真是糊塗了,這麼緊要的事情都忘了說。大運打聽了,說是有蔣侍衛在。”

蔣青?

聽到這個名字,徽瑜心中一下子安定下來,既然蔣青能出面,姬亓玉就肯定沒事。心裡鬆緩了,面上也就帶了幾分笑意,“咱們蔣侍衛還是個有大本事的,媽媽也別讓大運去打聽了,靖王府平常怎麼樣今兒個還怎麼樣。”說到這裡頓了頓,看着鍾媽媽又說道:“若是有人拿着帖子來,只管收下帖子不要放人進來,就說王爺不在家。”

“是。”鍾媽媽連忙應了,“王妃還有別的吩咐嗎?”

徽瑜想了想,就道:“沒了,媽媽去吧。”

鍾媽媽就退了下去,趕緊去辦自己的事兒去了。

徽瑜*沒怎麼睡,這會兒得了消息就覺得有些疲憊,不過她還不想睡,估摸着姬亓玉今兒個應該能回家來。

可是徽瑜很明顯的預料錯了,姬亓玉並未回來。

封街、抓人、血流成河之類的字眼,在幾天內徽瑜聽到了無數次。聽着蔣青帶着人今兒個去哪裡抓了人,明兒個又去哪裡抓了人,但是就是絲毫沒有姬亓玉的消息。曾有幾次蔣青都是從靖王府門前帶人走過,可就沒回王府回個話,一句話都沒有。

這樣詭異的現象,徽瑜着急過後反而安定下來。

靖王府裡一片安靜,回事處收到的帖子都是用筐擡進來的,徽瑜看着那一摞摞的帖子,越發的告訴自己不能着急,要穩,一定要穩。

“阿彌陀佛,終於完事了,封街的御林軍撤走了。”尤嬤嬤拍着胸口說道,這幾日王爺都未回來,她也是擔心死了,可是瞧着王妃穩如泰山的樣子,連她的心都跟着安定下來,王府裡並未出現任何的波動,這一刻尤嬤嬤反而覺得王妃年歲不大,這麼能穩得住,王爺是真的沒有看錯人。

“王爺也該回家了。”徽瑜長長的出口氣,也笑了。

尤嬤嬤一愣,“王爺能回來了?”

徽瑜點點頭,看着尤嬤嬤說道:“是,王爺該回來了。”

看着王妃這麼篤定的樣子,尤嬤嬤也覺得好像王爺改回來了,臉上就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嬤嬤,把帖子整理下,回頭王爺要看的。”整理帖子這樣的事情尤嬤嬤最有經驗,交給她最好。

“您不看嗎?”尤嬤嬤問道,這些帖子跟小山一樣堆在旁邊的梢間裡,可是王妃看都沒看一眼,不知道爲什麼。

“我看不看得都不打緊。”徽瑜淡笑,這些帖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次姬亓玉只怕是得罪人得罪大發了。

尤嬤嬤不太明白,覺得王妃這話有些奇怪,不過還是趕緊的去把帖子給理出來。要是王妃真的說準了,王爺回來之後肯定要問的。

果然,到了下午的時候,姬亓玉回來了。

徽瑜正抱着昭姐兒在院子裡玩,一擡頭就看到姬亓玉站在院門口,凝視着她們母女。那黑黝黝的目光在這陽光下也讓人覺得沉沉的,臉龐有些發熱。

“你回來了。”徽瑜抱着女兒迎着陽光對着他笑。

“嗯,回來了。”姬亓玉這才僵硬着腳步走進來,那陽光下他的妻子抱着女兒等他回家,面龐上溫軟柔和的笑容,讓他這些日子的疲憊似乎都一掃而空了。

姬亓玉很少會有鬍渣子在臉上,他是個極其愛乾淨的人,可現在徽瑜看着他面容上露出的青青胡茬,眼眶就有些酸了。忙轉過頭,吩咐着丫頭們備水,備衣,整個院子裡的人一下子就忙碌起來,隨着姬亓玉的歸來,那臉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腳步都透着幾分輕快。

懷裡一空,姬亓玉已經把女兒抱了過去。昭姐兒幾日不見父親,歡快的在姬亓玉的懷裡依依呀呀的不知道在講什麼。一手抱着女兒,一手牽着妻子,緩緩地進了正房。

進了正房,姬亓玉先去沐浴更衣,徽瑜抱着女兒坐在榻上等着。昭姐兒不停地伸着胳膊想要去淨房找他爹,徽瑜按着她不去,耐心的逗着她玩轉移她的注意力。可是這孩子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一直盯着那淨房的門口,嘟着嘴帶着委屈的樣子,徽瑜一下子就笑了。昭姐兒從沒有這麼長時間跟她爹分開過,這麼久不見是真的想念了。

姬亓玉披着頭髮就出來了,昭姐兒就掙開母親的懷抱,在榻上朝着姬亓玉走來的方向爬過去。姬亓玉生怕女兒掉下來,忙走幾步把她抱進懷裡,昭姐兒就一把抓住了姬亓玉還沒有束起來的黑髮。剛洗過,頭髮還未擦乾,昭姐兒抓了一手的水漬,還伸開手去看自己的掌心,那樣子真是逗死了。

徽瑜接過丫頭們端上來的幹巾,揮揮手讓她們都下去,自己站在姬亓玉的身後給他擦頭髮。溫暖的陽光透過窗子灑進來,徽瑜一下一下,換了幾條帕子,終於把頭髮上的水漬吸乾了。進了裡屋拿過自己的梳子給他把頭髮梳順,就說道:“就這樣晾着吧,等會兒全乾了再束起來,反正沒人進來,無礙的。”

儀容不整,不見人。姬亓玉從不會披頭散髮的見人,哪怕是家裡的下人也不會讓他們見到他披着頭髮的樣子。

姬亓玉這幾日都沒休息好,此時也有些懶懶的不想動,就點頭同意了,拉着徽瑜在自己身邊坐下,又將女兒放在榻上玩,這才問道:“這幾日……你還好吧?”

不問則罷,本來也沒什麼,可是聽他這麼一問,好像就有萬般的委屈涌上心頭,眼眶又酸又澀起來。徽瑜忙擠出幾分笑容,“好,家裡都好得很,你呢?”

姬亓玉看得出徽瑜憔悴疲憊的模樣,知道她這幾日肯定也沒休息好。握着她的手,就道:“我在宮裡,無法出宮。也不能送消息回來,我心裡很是牽掛你們,可是我也只能在宮裡牽掛着。”

“你……被皇上軟禁了?”徽瑜聽着姬亓玉的話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姬亓玉半響無話,似是過了很久,徽瑜才聽他說道:“沒有軟禁,就是從宮裡不能出來。”

“既然這樣,爲什麼封街抓人的會是蔣青?”徽瑜覺得事情不對頭。

“皇上的旨意。”姬亓玉淡淡的說道。

徽瑜的臉色微變,“皇上用蔣青抓人……人人都知道蔣青是你的貼身侍衛,都會認爲是你在抓人。可是你又不是刑部的大人,也沒有五城兵馬司的兵權,更不能掌着禁衛軍的調動權,可是蔣青卻確確實實抓了人……”

皇上這是要做什麼?

看着徽瑜的臉色變得煞白,姬亓玉握着她的手用了用力,“皇上給了令牌,又收回去了。”

徽瑜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昭姐兒拿起姬亓玉的大手咬了一口,捂着嘴偷笑起來,好似幹了什麼了不得事情一樣。徽瑜也被女兒這幼稚的行爲給鬨笑了,伸手戳戳女兒,心裡那口氣就放緩了,柔聲說道:“皇上這一招用的真不錯,這下子好了,所有人的怨恨都砸到你身上來了。”

將姬亓玉放在宮裡不能出來,卻又用蔣青抓人封街,威風凜凜的在京都裡橫行了幾天。姬亓玉本來就給人冷硬無情的印象,這下子更加的坐實了。

哎,徽瑜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不過,換個好的角度想,皇帝肯用姬亓玉的人,是不是……是不是對姬亓玉也是有幾分信任的。這次毒茶的事情,姬亓玉算是不在被懷疑的行列,有得也有失吧。

聽着徽瑜微帶着幾分怨恨的口氣,姬亓玉神色也有幾分複雜,仰頭看着承塵上精美的花紋,“至少……他,信我並未謀害他。”

徽瑜看着姬亓玉的眼睛,往昔眸子裡冷硬如深潭不可探的池水裡,此時蕩起了層層漣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徽瑜甚至於感受到姬亓玉那複雜心思下微微的釋懷。

“這也是好事。”徽瑜輕聲應道,其是姬亓玉也是盼着能在皇帝心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的吧。這世上哪有兒子不希望自己的父親疼愛的呢?

姬亓玉垂下頭沒有回答,只是把女兒抱起來攬在懷中。徽瑜看着姬亓玉那低垂的面容隱藏了眼眸中泄露出的情緒,心裡深深嘆息一聲,“那最後查出什麼來沒有?”姬亓玉既然平安回來了,肯定是三盞茶的事情有眉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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