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一朵花,一頓飯元昭也沒有個好臉色,連最喜歡的獅子頭都沒品出幾分滋味。
佟啓苦着臉,心裡也是有苦說不出,這要是讓大公主隨隨便便的就接了男子的花,這可怎麼像樣子。他不知道就算了,但是人在眼前也不攔一攔,這可是要親命了。
嶽懷逸一書呆子,也沒想到自己不過是一朵花,怎麼就能平地升起波瀾來。其實之前那朵沒了,再摘一朵就是了,何必生氣呢?
各人有各人的心思,一頓飯吃的是七零八落的,飯後元昭也沒了心思去別的地界玩耍,索性就直接回宮,就跟嶽懷逸道別,“等我有時間就去看你,這兩日怕是不得閒。”今兒個偷跑出來的,回去後是一定會挨訓的,說不定還會被禁足。
嶽懷逸不懂女兒家的心思,更何況眼前這個還是西貝貨,開開心心的與人道別,自己邁着兩條腿回了客棧讀書。
屋子裡剩下佟啓,他惴惴的看着元昭,“公主殿下,您這是要回宮還是去哪裡玩?”保護公主的生命安全最重要啊,如今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元昭恨恨的看了一眼佟啓,心裡還記得被他吞了的那朵花。
“您就是打我一頓,那花兒也不能給,這要是讓娘娘跟陛下知道了,我這小命也交代了,您就當是可憐可憐我了。”
“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說不定那呆子就說出去了。”
元昭:……
想想也是,嶽懷逸又不知道她的身份,自己也不能警告他別亂說話,要是傳出去與她的名聲有礙,對嶽懷逸也不好,落得一個輕浮的烙印。不由得輕嘆一聲,看着佟啓說道:“那你送我回宮吧,沒力氣自己走回去了。”
阿彌陀佛!佟啓心裡這大石頭算是落地了,連忙出去叫車。走到半路纔想起來,自家的馬車沒跟着,索性就跟得閒舍的掌櫃說明大公主在這裡,要用馬車送回去。那大掌櫃一聽臉都綠了,連忙派人套車,又忙着上來請罪,可也巧了今兒個二皇子不在。
元昭從不是個愛遷怒的人,也沒怪那掌櫃只道是自己不打算讓他知道自己在這裡的。等到馬車套好了,這才上了車,就對着佟啓說道:“你不用跟着我了,我這都有車了。今兒個勞煩你一天,回頭請你吃酒。”
“不敢,能爲大公主效勞是我的榮幸啊。你看着一百步我都走了九十九步,好歹親自送回去我也好交差不是?”
知道佟啓不放心,偏要拿着官話唬自己,也不拆穿他,就點點頭,“你隨便吧。”
佟啓長舒一口氣,這才上了車,吩咐車伕駕車。
從得閒舍到宮裡有段路程,馬車晃得元昭都要睡着了,這才聽到了宮門外。下了車,就看到太子正帶着人在等着自己,一時間傻了眼,轉頭就去看佟啓。
佟啓有些無奈的說道:“這不能怪我,路上遇到了蔣統領正在找公主,當時你正睡着我也沒敢驚擾,所以蔣統領就先回來送了信。”
元昭瞪他一眼,恨恨的下了車,對着迎上來的太子也沒好臉色,只道:“我去見母后。”然後氣呼呼地走了。
太子面容冷峻一臉黑氣,轉頭看向佟啓,這纔開口說道:“你是錦榮伯府在外求學的老二,佟緯的弟弟?”
“是,學生叩見太子殿下。”佟啓連忙行禮,他現在沒有官職在身,倒是中了舉有功名,可自稱學生。
“今日公主多虧有你照顧,正好今日得閒,進來喝杯茶,我再命人送你回去。”太子嘴角只勾一個淡淡的弧度,也已經算是相當的和顏悅色了。
佟啓覺得幸福來得太突然,這纔剛回京先是撞上了大公主,如今又能跟太子喝茶,回家一說估計他哥都要嚇到了。很快的佟啓就知道這茶不是那麼好喝的,三言兩語間,太子就把自己跟公主遇見的事情套問了十成十,然後他還不小心把嶽懷逸給供了出來,這下好了,大公主知道了非得剝了他的皮不可。
難怪太子殿下不追着大公主去皇后娘娘那裡,原來專等着坑自己呢。
淚奔。
此時,元昭正窩在皇后懷裡撒嬌,控訴太子的不人道。
鳳棲宮裡只有元昭的聲音在迴響,伺候的人全都避到了殿門外,皇后娘娘一身家常軟緞鳳袍靠着軟枕輕輕拍着女兒的後背。歲月的流逝在她臉上並沒有留下多少的痕跡,許是因爲愛笑的緣故,倒是眼角有些淡淡的紋路,聽完女兒的控訴,這纔開口說道:“你如今大了,自己也有主意了,如今連太子都看不到眼睛裡去,我也是沒辦法了。”
元昭聽到這話渾身一僵,就知道事情不好,連忙說道:“母后,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管你什麼意思,可是在外人看來,你這個做公主的卻是與太子鬧了彆扭。”皇后的聲音漸漸嚴厲起來,“太子乃一國儲君,姐弟鬥氣無可厚非,可要是太子與長公主不合卻是大事了。”
“什麼人編排口舌,我沒有那個意思。”元昭搖着皇后的胳膊,“母后,母后分明是太子欺負我,我又沒有欺負他,怎麼就成了大事了。”
“無事還能三尺浪,這些道理你最明白的,旁的事情你願意胡鬧我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但是事關我的孩子們的和睦相處,我是絕對不會含糊過去的。”皇后輕輕嘆口氣,“你這樣聰慧,明明知道我的意思,做什麼一定要鑽牛角尖呢?”
元昭委屈的紅了眼睛,倔強的挺起脊樑,說道:“太子就是把我當成一個米蟲養着,我就算是公主又怎麼樣?我也不想自己以後嫁一個不喜歡的過日子,我就要選一個自己喜歡的,怎麼就成了任性妄爲了?父皇也說了,這件事情隨我高興地,他又多什麼嘴。”
“你弟弟還不是擔你被世人非議。”
“非議就非議好了,我又不是太子,也不是皇子,犯不着生活在那些條條框框裡。他們自己就夠辛苦了,偏還要拖着一個我,太可惡了。”
“我看你情緒太激動,還是先靜一靜心吧。”皇后擡頭指指後殿,“那裡給你準備了新屋子,你住些日子去吧。”
讓她靜心,換屋子,還不是要關她禁足。
“母后也偏心太子!”元昭跺跺腳就跑了,不敢跑出鳳棲宮找父皇,只得去了那關她的後殿。她母后生氣起來,父皇也不敢惹得,她也不敢,可是父皇什麼時候來?
皇后靠着軟枕斜歪在榻上,看着窗外繁華如錦,滿心都是兒女的糟心事兒。正犯愁太子來了,看着自己這個兒子性格完全隨了他爹,就覺得很是頭疼。
“兒子給母后請安。”太子行禮。
“起來吧,這麼急匆匆的過來可是有什麼急事兒?”皇后故意不提元昭,他們姐弟鬥氣,她也不願意橫插一缸子,兒女的事情也應自己找出一個平衡來。
“是爲了姐姐的事情。”太子素來不說廢話,直接奔主題。
看着這個兒子,皇后笑了笑,“坐下說。”
太子坐下,被自己母親這樣盯着看,饒是他自持鎮定也有些燒得慌,想來是母后一定知道里頭的事情了,想了想這纔開口說道;“我是故意這樣做的,就是想讓姐姐定一定性子,怕她以後吃大虧。”
“皇家的長公主誰敢給虧吃?你是做太子的,照顧手足姐弟是你的本分。別的不說,你姐姐除了這件事情上與你意見不合,別的可曾讓你爲難過?當初你才做了太子,那些老臣有意爲難你,是哪個替你出頭的?好的名聲全都留給你,壞的她都替你擔了。她畢竟是個女兒家,這樣做與她有什麼好處,還不是心疼你這個弟弟。”
“兒子知道。”太子半垂了頭聽訓。
“你們男人看事情往往看的是國家社稷,可是女人的眼界看到的只是自己那一畝三分地的幸福。你姐姐既不貪慕權勢與你爭寵,也不曾仗勢欺人讓你爲難,唯一想的就是想要找個自己喜歡的人嫁了。這點心願你也不能幫她達成,還讓她生悶氣,這個弟弟做的也夠盡職的。”
“……兒子不是不幫,而是姐姐想要什麼樣的只管跟我說就是,我必然會把人送到她面前來。可她偏偏要尋一個自己瞧着順眼的,什麼樣的纔是順眼的,兒子可真是爲難了。”這也是太任性,公主挑駙馬本是應當,可是挑來挑去也挑不準,傳揚出去可不是好事兒。
“要是給你選太子妃,我也不問你的意願,直接給你定下來,你可願意?”
“父母之命,自然願意。”
皇后:……
越發的頭疼了。
“願意什麼?說來給朕聽聽。”皇上大步走進來,一進來就看到妻子一臉無語的樣子,不由得一笑,在兒子背上拍了一下,說道:“又惹你母后生氣了?”
“兒子不敢。”太子連忙說道,“父皇來評評理,這件事情到底誰對誰錯。”
皇帝的位置上坐了這麼些年,姬亓玉積威愈重,只有在妻兒面前才能這般的和緩。在妻子身邊坐下,握着她的手問道:“今日可舒服些了?”
“沒事,不用日日都問我,好似我得了重病一樣。”徽瑜無奈的回道,五年前她生了一場重病,差點就真的救不回來了,也就從那回起姬亓玉待她就跟個易碎的玻璃一樣,每日詢問跟一日三省吾身差不多的節奏了。“你兒子現在還鑽牛角尖呢,一點也不明白你女兒委屈什麼。我是沒辦法了,你開解開解他,你兒子跟你一樣,磨人!”
姬亓玉摸摸鼻尖,笑着說道:“我可比這小子聰明多了,我那時候可是知道先把人定下了的,哪裡像他一心都在政務上。”
“還不是你帶的?”徽瑜也愁,太子也該娶太子妃了,這樣子人家姑娘進了門,夫妻要怎麼相處?這世上可不是一抓一把的她,這麼善解人意的哄着姬亓玉這樣性子的男人。
“是,是我的錯,我來教訓他,你放心吧。”
太子:……
被親爹拎到一旁教訓,他也委屈,直言道:“……事情也不大,明明很容易就解決的,怎麼姐姐就要這麼折騰?”
姬亓玉看着兒子這麼不開竅,也覺得有些憂鬱,想了想才說道:“這世上能做夫妻的人,並不是都如我跟你母后這般恩愛。”
“我知道,也有三皇伯跟皇伯母那樣的怨偶。”
無辜躺槍的醇王夫妻……
“你母后常說,女孩嫁人就如同重新投胎,這事兒是大事兒。皇家的公主什麼都不缺,唯獨缺一個懂她的人。京都里名門少年不少,可是成親後待你姐姐好未必是真好,更有可能是對公主好,你明白?”
“……這有什麼不同,只要對她好就是了。”太子皺眉,“更何況有我看着,誰敢對她不好?”
“還真是個榆木疙瘩。”姬亓玉第一次後悔,也許在兒子成長的歲月裡,不應該永遠只有國事相伴,現在倒好對於這些個風花雪月纏綿悱惻的心思一點不懂,將來可有的苦吃了。“虛情假意的好,與真心實意的好怎麼一樣?兩情相悅自然比相敬如賓更令人歡快。”跟兒子講這些作爲皇帝也表示壓力很大,有損威嚴。
太子愣了愣,一時間竟答不上話來,好一會才說道:“可是這世上哪裡有那樣多的隨心所欲,不是每一個女子都能像母后找到父皇,也不是每一個男子都能像父皇尋到母后,更多的都是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的夫妻。”
“正因爲這樣,我們才希望你姐姐能得到想要的幸福。就算是知道這個可能性不大,但是我們也要表示大力支持的態度,讓她開心些。女孩這輩子能開心的歲月其實也就那麼幾年,等到她將來嫁了人,縱然如你母后,也有忙不完的事情,哪裡還能這般的悠閒。”
太子很糾結,想了想就把佟啓口中的那個叫做嶽懷逸的男子的事情講了出來,“按照父皇的意思,姐姐要是喜歡這個姓岳的,就該隨她去折騰?”
皇帝頓時臉變了,“這個姓岳的小子哪裡冒出來的?怎麼一點沒聽你姐姐講?”
“也就這幾日的功夫,錦榮伯府的老二講姐姐還接了人家的花兒,明明對方連她是個西貝貨都不知道呢。”這要是那男的是個斷袖怎麼辦?哪有男人送男人花兒的,真膈應。
姬亓玉:……
這回姬亓玉顧不上開導兒子了,立刻說道:“你立刻把這個嶽什麼的底細查個清楚,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兒子已經讓人去查了,父皇放心吧。”太子不急不躁的說道,他就知道這個消息放出來他父皇是絕對坐不住的。
“讓佟家的老二進宮,朕要親自問問。”姬亓玉哪裡能放心,怎麼一個錯眼的功夫,女兒就要被人拐走了?絕對不能忍!
“兒子沒放他回家,在宮裡候着呢。”太子越發鎮定,早就想到這個,免得佟老二剛回到家又被叫回來。
姬亓玉也顧不上兒子了,擡腳就往外走,就看到徽瑜捧了茶過來,他忙上前一步接過來,“說了你不要做這種事情,我還有事,要去前頭一趟,回來再跟你細說。昭姐兒那裡你別太嚴厲了,等嫁出去你想見她也不容易了,能少訓一句就少一句吧。”
這話說得如此傷感,倒是讓徽瑜吃了一驚,下意識的問道:“嫁出去?昭姐兒有喜歡的人了?”
“目前還不確定,還需細細調查。我這就去調查了,你在這裡等着消息吧。”姬亓玉喝了茶,將茶盞放下,又對兒子使個眼色陪着,這才轉身離開。
不過泡了杯茶的功夫,怎麼女兒就有心上人了?方纔昭姐兒也沒說啊,想到這裡轉頭看着兒子,“把話說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太子表示很無辜,明明是姐姐惹的禍,現在他來擦屁股,都還說他對她不好,可不是冤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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